皇上,本宮勾個魂兒 062︰罪婦何人【萬字+】

作者 ︰ 奶昔慕絲

在玉漾將頭探過來之際,墨痴將盒子‘啪’一下蓋上——

這東西斷不能讓人瞧了去!

「四嫂,還保密啊?」玉漾嫣嫣一笑,嘟著唇,略顯不滿地看她,「我倒要等著瞧瞧是什麼好東西!」

墨痴訕笑,心頭微苦媲。

這禮是斷然不能送出去的,該怎麼辦?

這時,孤城聿桀不知和蘇月依又說了句什麼,她忽然蹙眉。

在他胸膛上輕輕捶了一下,然後便看她忽地站了起來——

走到殿中央跪拜,「皇上,今日盛喜。奴家特請能夠為大家撫琴一曲,僅願太子與太子妃琴瑟和鳴,白首同心。」

她話說得漂亮,上座皇後、太後等人卻是臉色立即不好看了。

就連李相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方才就見她與孤城聿桀旁若無人地與之笑鬧,朝臣早已在心下月復論。

此時見她竟公然出來,立即惹來一片唏噓——

許是覺得被人低估,看了熱鬧去,太子的臉色鐵青,「四弟,今日是本宮大婚之喜,你帶一個歌妓來做什麼?」

他方才回到殿上,便听說了墨思歡掌摑孤城聿騫之事,正欲找他的錯處,如此難得,定不會放過。

「大哥,我確定上次齋宴是你先提出來,要四哥把蘇姑娘帶來,讓太後瞧瞧的!」倒是孤城聿昭悻悻開口,臉上笑容不變,說得話有些欠扁。

「你……」

太子語塞,倒是上座皇後開了口,「既然姑娘有心,那就奏一曲娛樂吧!」

相比太子的沖動不經事,皇後處理事情的手段寬遜圓滑多了,不愧為一國之母。

蘇月依欣然頷首,懷抱長琴,卻又回頭看向墨痴,「不知姐姐有沒有興趣,來為妹妹伴舞助興?」

墨痴沒料到她會將這事牽到她頭上,微微一怔。

一旁,玉拂嗤聲冷笑,「看這蘇姑娘柔柔弱弱的,卻不想這般尖刻!你讓一個傻子跳舞,不是難為她麼?」

蘇月依面上笑意濃濃,流動的眸光在孤城聿桀的臉上閃過,後又莞爾一笑,「是妹妹愚鈍,只是想著你我姐妹今日若能共瑟,勢必為這大喜略添和順,一時間倒忘了姐姐不懂音律,也不會跳舞。」

殿上嘩聲再起,如此赤.果果地挑.釁,是人都會惱——

墨痴卻是愈怒愈鎮定,心下略一思索。

反正她也正為賀禮之事苦惱,不如索性順勢而下!

「等一下!」

她驀地開口,面上也掛著淺淡地笑,「既然妹妹邀請,姐姐便不拘禮,圓了妹妹的心意。」

說著朝上俯身,「承蒙太子不嫌,弟妹便以劍為舞,權當今日獻于太子與太子妃的賀禮。」

看著她徑自去向侍衛借了長劍,再示意蘇月依,可以開始了。

她倒能解,不知又有什麼花招?

蘇月依臉色微變,但眼下情勢所迫,溫溫笑著,坐下開始撫琴。

琴聲婉轉起伏,墨痴立在殿中,單手負劍,閉目而立,遲遲等著。

蘇月依的琴技果然不錯,閉上眼聆听,便是高山流水松風,余音繞耳不散,仿若置身仙居山外。

墨痴身心緩緩放松下,好似回到了21世紀她和師父賴以生存的山谷,卻眨眼又像是到了那個秀美怡人的溶洞——

琴音緩緩轉了調子,水聲潺潺,悅耳撩心。

這雙手像是有他帶著,衣袂飄飄,手中長劍已飛舞而出。

這劍極軟,劍柄上系著一條與她服飾相近的玉色長,猶如彩鳳舞動。曜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這套劍法一招一式,她早已爛熟于心,流利得仿若游龍出水般灑月兌。

卻因她女子的天性,又融入了幾分溫婉靈動,她的舞姿矯健而優雅,看得人時而心驚,時而妙嘆。

開始還是她隨琴聲而舞動,到了後來,蘇月依竟驚懾于她的氣勢,手上撩琴的動作也被她漸漸帶著,時高時低……

殿內眾人,看著墨痴灑月兌利落地劍術,如風拂般掠過的身姿,詫異不已——

她今日在這宴上,帶給大家的震撼,好像特別多……

孤城聿桀與她的眼神在空中不可避免地觸及,竟都從對方的眼楮里清楚地瞧見了怒意。

墨痴陡然轉身,牽著唇朝他溫吞地笑——

這劍法,還是他教她的!

她只是將劍法放柔,轉成殺傷力略弱地劍舞,不知今日,能不能自救一命?

琴聲結,劍舞畢,墨痴緩緩收了劍。

方一直輕軟地飄忽不定的身影,此刻又恢復初始的姿態,有些不真實。

在一片沉寂中,她微頷首,紅唇啟,輕輕吟道︰

大夢初醒已千年

凌亂羅衫

料峭風寒

放眼難覓舊衣冠

疑真疑幻

如夢如煙

看朱成碧心迷亂

莫問生前

但惜因緣

魂無歸處為情牽

貪戀人間

不羨神仙

孤城聿桀眯眸,白玉酒杯緊捏在手,指結泛起的白色清晰可見。

在他對面,一直淡看此間風雲的孤城聿弦,驀地傾出了杯中水酒,深深凝著她的身影,眼神悸動,久久不動,竟似失了神——

「願我太子與太子妃比翼白首,不羨鴛鴦不羨仙。」

殿內不見絲毫動靜,這有些出乎意料墨痴的意料,臉色微微尷尬,俯首跪了下來。雖然違心,對太子她也是多為厭惡,但眼下她卻不得不講這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她還有命,捏在人手里呢!

寂靜,略顯詭異地寂靜。

忽听,身後有一朝臣驀地開口驚嘆,「罪婦!四王妃這套劍法竟于昔日罪婦賀皇上大婚所舞時的招數如出一轍,且都是左手持劍啊!」

這朝臣之中,不乏與他一樣看過此劍法的老者。

他此時莫名開口,立即引來一片嘩然。

指端的白玉酒杯,碎裂染成血紅,孤城聿桀神色冷凝,卻並沒有絲毫情緒泄露——

墨痴跪在那里,心下生疑,罪婦?

「混賬!」

上座,皇帝已然暴怒,抬手摔碎了桌上的琉璃盞——

「罪婦乃十惡不赦之歹毒之人,謀害子嗣,擾亂朝綱,禍亂天下!皇上曾三令五申,再不準任何人提及與她有關之事,你卻在太子大婚慶典上表演當初罪婦所示的劍舞,墨思歡,你好大的膽子!」

殿內安靜地過分,梁賢妃的聲音又尖又細地響起,看她的眼神狠戾,更多得卻是幸災樂禍。

她本就度量狹窄,方才自己兒子當眾挨了這女人一巴掌,可謂臉面盡失,她可是記著那仇,這會兒自然是要懲她一番——

「說,這劍法是誰教你的!」

孤城璧的聲音狠狠,臉色鐵青,更多得卻是質疑,眼神飛快地掃過側邊的孤城聿桀——

是誰教的?

墨痴心中微苦,還以為能自救,卻沒想到又進了這皇家的另一個死穴——

孤城聿桀已然恢復平常,只是雙手仍然微蜷著,看不出任何情緒,卻也不打算代她開口,說句話。

蘇月依臉上不露聲色,心下卻已暢笑。

她原本只是想借撫琴,來羞辱墨思歡身為女兒家,卻什麼都不懂。

可剛剛看她舞劍竟如此瀟灑,她還以為計劃落空了——

卻不想這墨思歡,竟觸怒了皇帝!

看來,這老天都在幫她。

疼,墨痴咬著唇,膝蓋上那破了地傷口,方才舞劍的時候又扯開了些,現正咯血的疼——

「……回陛下,沒人教。」

終于是難開口,「這是妾身自己弄著玩,想出來的,不知道竟沖撞了皇上……」

「沒人教,哼,誰信!」

梁賢妃冷哼嗤笑,目光掃向孤城聿桀,「你可是四皇子的正妃,你敢說這劍法不是他教你的?」

墨痴微垂的頭,緩緩抬起來凝著她,「不是。」

如果龍顏大怒在所難免,何必再搭上一個人?

何況,他……也不受寵。

「你……」

梁賢妃被她略帶冷意的目光震懾,一時間怔在那里。

皇後略帶惋惜地開口,「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這丫頭,仗著自己是功臣之後,便不把皇上,不把孤城皇室放在眼里!當著這麼多滿朝文武,還有列國使節的面,竟一次又一次地以下犯上,你要皇上和太後再怎麼眷顧你?」

不愧是皇後,這番听不出立場的話,卻輕易地將孤城璧的怒意推至極點——

「來人,把她打入天牢,听候發落!」孤城璧盯著跪在地上的墨思歡,眼神中劃過濃濃殺意。

侍衛拖著她往外去時,墨痴隱約听到皇後開口,「皇上當年曾特意下令,罪婦之事,任何人都不準再提。尚書大人的記性可真好,事隔多年,竟還記得那劍法的招數……」

那尚書連聲叩首求情,卻听孤城璧怒不可遏地命令已下——

革職讓賢。

好一個皇後!這尚書大人,方才與梁賢妃配合默契,應該是支持六皇子的人吧?

就這樣輕松地被排除掉了!

……

天牢的門,‘ 當’一聲落了鎖。

墨痴垂眸,看著滿地潮濕發霉的草屑,唇角微勾。

別人的大婚之喜,來前她還興高采烈的,沒想到竟進了這種地方……

這牢中只有後牆上有一小方鐵窗,昏黃地光透過鐵窗照進來,這地方果是如傳言中一樣地暗無天日,非人所受。

想著連城壁那般盛怒,再想要出去,只怕是不容易。

有老鼠‘嗖’地一下,從她腳面上肆無忌憚地爬過去,墨痴攤了攤地上的雜草,尋個還算舒服的姿勢坐下,微閉上眼。

腦子靜下來,便會抑制不住地亂想。

罪婦,左手……

她雖不知那罪婦是誰,但能禍害子嗣、擾亂朝綱的女子,想來應該和孤城皇室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那罪婦,也是用左手持劍的嗎?

可這劍法,的的確確是孤城聿桀交給她的。

並且,也是教得她左手……

難道罪婦與他有關?

想著那人清冷的眉眼,墨痴搖下頭,心底的澀意不由自主地涌出來——

皇帝要把她管進天牢,他竟一句為她求情的話也沒有。

他真得巴不得她死掉嗎?

迷糊之前,墨痴訕訕地想——或許在殿上的時候,她應該把他供出來的。

那樣,說不定還能在這牢里問他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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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中昏暗,分不清時辰,只能依著那小窗後投照進來的陽光,判斷白天和夜晚。

墨痴的覺一向少,況且在這種地方她也不可能睡著,便對著滿牢的昏暗默默發呆,看那些老鼠、蟑螂,來回地爬過。

怪不得人說在這種地方呆久了,人會變成瘋!

她這才短短三日,便像經過了百十年似的——

腦海里,有個人影不受控制地鑽入鑽出……

墨痴憤憤地甩頭,抬腳踩死一只蟑螂,嘴里惡狠狠地咒著——混蛋,去死吧!

她那麼義氣地沒把他供出來,他竟真得任她在這種地方自生自滅?

寒鐵的柵欄外,看她如此粗魯的動作,孤城聿弦忍不住蹙眉。

他真得懷疑自己此次來這一遭,究竟是對不對——

牢門‘吱呀’一聲,幾縷陽光通過那一方鐵窗斜斜射進來,投成的光柱中,萬千微塵飛舞。

墨痴還呈匍匐的姿勢,略一抬眼,便看到一雙薄靴,一襲合身熨帖的月白袍,自小窗投射進來的太陽灑落在他身上,為他周身染上一層淡薄如今的光暈,令他看上去幾欲隨風化去般虛幻。

「是你?」

他的到來,讓她太過意外。

莫名覺得這種陰暗地地方,與他這樣的人,出入太大。

……

許久未見陽光,墨痴微微抬頭,陽光刺得眼皮針扎一樣地疼。

但這種真實得疼,卻讓她覺得無比美好,她出來了,從那陰暗地見鬼的地方出來了——

「你為什麼要救我?」

此時此刻,對他這個人,墨痴的心里好感,沒有;厭惡,也談不上。

在這個地方,大家好像都很討厭她,她已經習慣了。

如今,他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並且將她從天牢中帶出來,反倒讓她覺得不正常。

孤城聿弦在她前方三步遠,沿著石路,步履沉穩。

「是我二哥听說了你的事,求母妃去找父皇說情,希望能饒過你一次。本王只是來帶你出去。」

是他?

想著那個傻傻憨憨的孤城聿遲,已救過她兩次,墨痴心下一暖,卻又有些難受。說不明白是什麼,失落嗎?

他已讓人備好了馬車,墨痴上車離開之前,他卻突然開口——

「那首詞,你是怎麼知道的?」

什麼?墨痴困惑地回頭看他。

「看朱成碧心迷亂,莫問生前,但惜因緣,魂無歸處為情牽,貪戀人間,不羨神仙。」他一字一字說得輕忽飄渺,眼神中似有不明情緒,緩緩地暈開。

原來是說這闕小詞!

墨痴蹙眉凝著他看了一瞬,笑想了瞬,「以前听我師父常念,就記下了。」

她也不知這有些奇怪地詞,在什麼時候自她腦海出現的,好像……生來就有?

太子大婚,會用它來做賀詞,也是興起,只是結果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會招來後面的災禍。

「這樣……」

他的目光自她臉上詢過,眸中似有些失望。

……

馬車一路前行,是駛向四王府的方向。

離那里越近,她的心好像越糾結——

她現在安然無事了,還要回那個地方嗎?他會不會又要殺她?

馬車倏地停下,接著便有打斗聲傳來。

墨痴的心里咯 一跳,還未掀開那簾子卻先看到一把鋒利地刀——

那人黑布蒙著半張臉,看清楚她,便毫不猶豫地抬刀欲砍,墨痴連忙閃躲,仰著身從後面跳出去。

對方急急來追,招數咄咄逼人,且功力不弱,墨痴又沒有任何兵器,很快便被打敗陣,眼看那刀架上脖子,卻被從空直落的人生生攔下。

「王妃,請隨屬下走!」

這人也蒙著半張臉,但這聲音,墨痴卻熟識。

是時飛!心里不由一松。

他只帶了不到數十人,卻很快將先前的幾十人斬殺完畢,墨痴看得心驚顫顫——

這些人,也太變態了吧?

原本是不想回府,可如今想再走,卻已不可能。

幾個婢女看到她完好無事地歸來,自是免不了一通哭啼啼地興奮。

看著幾個丫頭又哭又笑,墨痴哀哀嘆氣,也有些慶幸,還好自己回來了。

說起來,若非有時飛,她也不見得能夠平安歸來,在這里發霉感慨。

而時飛,則听命于孤城聿桀——

是他救得她嗎?為什麼?

……

四爺不在。

王妃不必等了。

如此幾趟來找人,卻都是同樣的答案。

墨痴的耐心也有些耗盡——

「四爺不在,不過……倒是留了封信給王妃。」

又是一日,峒溪將一個米黃色的紙封交到她手里,看她打開,忍不住想看,卻又壓止住了念頭。

這是昨個主子回來之時,她把墨思歡的話捎給主子,主子留下的書信。

「你我之間的約定取消。」

雪白的紙張上,墨黑的大字力透紙背。

墨痴捏著紙張邊緣地手指深陷,粉女敕的指甲蓋上,泛出青白。

她昨日留話給峒溪,問他那約定可還作數,不過就是想見他一面,把很多話,許多她理解不透的事,通通都說清楚。

他卻似乎不打算讓她如願,約定取消……

意思是,他見她一面也都不想?

呵,好像她才剛經歷生死,才應該是最有資格怨憤的那個人吧?為什麼現在的情況,卻好像恰恰相反——

墨痴咬咬唇,拿起桌上的墨筆,抽過紙來唰唰唰寫了什麼,然後裝進信封里,交給峒溪,「請務必代我轉交給他,謝謝。」

看她剛剛還憤憤不平地臉,此刻突然陰轉晴,峒溪覺得奇了。

瞥一眼四下無人,還是沒忍住將那信封拆開來,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

「說話不算數的人,變小狗。」

很配合地,偌大雪白地智商,畫著一只萌萌地狗頭,卻雙眼憤憤。

……

發泄過後,墨痴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就回歸了正軌。

心情好,胃口不錯,吃得也多了,睡眠質量都跟著上去了。

當然,真正的正軌還是蘇月依和捻星……又來探望她了!

說是要為她去去牢里的晦氣,兩人帶了不少婢女,還有扶桑和柚子葉,那陣勢……墨痴只覺對方有種上門打架的感覺,莫名地興奮——

「捻星,有陣子沒見了,我倒還挺想你的。要不我去求四爺,讓他把你給廢了,再來做我的丫鬟?」

「哎,狐妖,那什麼,貌似你家四爺都好久沒去你園里過夜了,你有沒有覺得寂寞啥的?」

墨痴雙手抱胸,看著一屋子的人揮揮灑灑,在那里站著說話不腰疼。

听得涼日直囧,她怎麼覺得自己的主子,好像在牢里呆了幾日出來之後,腦子又痴鈍了不少——

以前對這倆人,都是愛搭不理地,今天怎麼主動問候?

而且還句句挑釁,一副巴不得開戰的樣子?

「我們比不得姐姐,人賤命好,又能死里逃生,這往後的福氣可大著呢!到時候姐姐成了仙,可別忘了我們啊!」

同樣是她出言不遜,蘇月依的道行,比捻星的確是高一點。

輕輕松松地四兩撥千斤,好像並不在意她說什麼。

墨痴點頭,心里卻急得不行——

以往只要他的兩個寶貝女人和她一開戰,他便會立即出現的。

可今天,看樣子這架打不起來,怎麼辦?

墨痴蔫了蔫,已到午膳時分,碎月送上糕點,都是平日里她慣愛吃的,可現在卻又覺得沒了胃口。

「碎月做的嗎?」捻星隔著她,探頭來看那些吃食,雙眼星星,垂涎欲滴的樣子顯然也很想念碎月拿手的點心。

墨痴沒精打采地哼一聲,捻星隨即伸手取那糕點,塞進嘴里,卻又一口吐了出來——

髒污落在墨痴的裙擺上,碎月立即伸手把捻星推搡到一邊,「嫌棄我的東西難以下咽,就別踫,誰又沒讓你吃!」

捻星踉蹌了幾步,若非丫鬟手快將她扶穩,鐵定會摔在地上。

瞥見院門處有人影進來,蘇月依在旁陰陰地一笑,「姐姐若是心里有氣盡管找王爺去撒,這是跟我們發得什麼脾氣?捻星妹妹現在身子嬌貴,若真因姐姐而鬧出個好歹來,想必王爺一定不會輕饒姐姐的!」

墨痴莫名,還未細品她的話,便看到孤城聿桀從門口進了來。

多日未見,他的身量還是如此,看在她眼里卻只覺得哪里不一樣了……似乎更冷漠了些。

「原來本王不在,王妃就是這樣子欺負本王的愛妾!」

他的神色依然如斯清俊,聲音也依舊讓人直戰栗,甚至看也未看她一眼,便上前直接將捻星攬在了懷中,關切道,「星兒,你有沒有怎樣?」

墨痴盯著對面的男人,也看著捻星偎在他的懷里,含羞帶怯地直搖頭。

「王妃教導的好婢女,果真是和主子一樣地不安分!」他的視線移向碎月,後者立即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這丫頭心思單純,又護主心切,好像每次闖禍的人,也都是她……

「碎月她不是有意的……」

墨痴咬唇,試圖向他解釋情況,卻被孤城聿桀矢口打斷,「若是有意,那本王豈不是要眼看著星兒小產了!」

墨痴怔怔,這話入耳,整個頭腦都好似被什麼劈了一下——

小產?

捻星她……有身孕了嗎?

蘇月依在旁輕嘆,「姐姐的脾氣一向烈,王爺是怕姐姐一時糊涂,做出什麼錯事,所以才特意沒有通知姐姐。峒溪姑娘已經把過脈,星兒妹妹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如今正是害喜的時候,方才才會一不小心吐在姐姐的身上……」

墨痴的臉色有些白,木訥地好似沒有怎麼明白過來這個消息——

「今日之事就算了!」孤城聿桀冷冷看她一眼,「墨思歡,若是星兒月復中的孩子,有任何差池,本王為你是問!」

撂下這話,他便帶人離開。

屋里眾人都不說話,也不敢說話,因為墨痴的臉色很難看……

蒼白一片,毫無血色。

碎月再度被她嚇哭,墨痴听得有些頭腦嗡嗡亂,出了門口去,在院子里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又匆匆跑了出去。

……

「讓我進去,我就問他兩句話。」

書房門口,時飛正在立崗放哨,墨痴忽然來了這里,額頭微冒著汗,手里還握著一把長劍,顯然是剛在竹林那練過劍,又趕來這里的——

時飛態度堅決,無論她怎麼要求,他都不肯避讓。

墨痴嘆口氣,也不為難他,只在旁一直等著。

其實,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里,或許就只是想找他問個明白——

方才她覺得心口堵得慌,便去了竹林,那套該死的劍法,卻已經被她爛熟于心,深刻腦海,每每使出便是那麼幾個招式,想換都換不掉……

書房里很靜,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好像都听得見。

瞥一眼窗上那一直佇立不動的影子,玉惜輕嘆,「想不到她的性子還挺倔!」

孤城聿桀擲了手里的筆,冷哼,豈止是倔!

「我看她舞劍的時候,你不也看得痴痴嗎?四弟,你不出去和她解釋解釋?」玉惜也約莫明白其中緣由,任誰在生死關頭被人那樣無視掉,心里都不會好受——

何況,在那樣的情況之下,那人還是決定幫他瞞過去!

孤城聿桀聲音冷冷,「沒必要!」

玉惜低嘆,也不再說什麼,又過片刻,便起身告辭。

墨痴看到她自屋里出來,微微一怔。

「我們的事談完了,我想四弟他現在應該有時間了,不打擾你們!」說完,她便施施然離去。

門是敞開的,時飛這次也沒有再阻攔。

「墨思歡,話已說清,本王不想再與你多廢口舌。」孤城聿桀正在窗前站著,背對著門這邊,她看不到他的神色。

掌心蜷緊,又松開,她的聲音很輕,也很堅硬,「你不必說話,只要點頭承認,搖頭否認就好,我只有兩個問題。」

他不語,她便直接開始問了,「你想我死的,對不對?」

孤城聿桀的瞳孔微微一縮,頭微點。

墨痴眨了眨眼睫,也了然地點下頭,「那為什麼又要時飛救下我?是要擺月兌你自己的嫌疑嗎?」

仍然是點頭。

墨痴咬唇,微仰下頭,眨著眼睫內的濕潤感,「你為什麼要教我練劍?「

「這是第三個問題,墨思歡,本王可以不回答。」他的聲音冷徹,甚至未有絲毫情緒的起伏。

墨痴有些佩服地點頭,「四爺說話還真是一言九鼎!」

「過獎。」

他丟出如此兩個字,墨痴怒極反笑,「那就煩請四爺記清楚自己曾經親口承諾的話!因為有些人的記性會比您好,她會一直等著的。」

說完,墨痴轉身跑了出去。

……

這幾日的連陰雨有些奇怪,每到晚上便會下。

孤城聿桀最討厭這種連綿不斷地下雨天,眉頭鎖的深緊,他本就入睡極難,夜都如此深了,門外卻還一直吵個不停——

「時飛,本王看這府里養的廢人還真是多!」孤城聿桀怒聲吼著,摔門而出,身上所散發出的怒意,仿佛來自地獄地冷面修羅。

時飛連忙叩首,「是玉歡軒那邊的幾個婢女,在門外又哭又鬧,說是求王爺您,把她們家的小姐還回去!屬下已經跟她們講過了,王妃不在這里,可她們就是不听,屬下……」

「廢物!」

孤城聿桀抬眸看去,瀝瀝的雨中,可不正跪著個人?

還是那一貫闖禍的小丫頭,其他兩個則在勸著她。

一看到她,碎月連忙撲過來磕頭哀求,「王爺,是我們小姐她不懂事,沖怒了王爺,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她這次,奴婢甘願為她受任何懲罰!求您將小姐還給我們……」

孤城聿桀眼眸放深,那女人沒有回自己的園子去嗎?

這下雨天,該死的蠢女人,會跑去哪里!

「王爺,求求您,放了我們小姐吧!」那婢子還在苦苦哀求,孤城聿桀听得心煩意亂,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時飛,本王不想再听到任何聲音!」

暴怒之後,甚至沒有一分鐘,門口已然再听不到任何聲音,只有淅瀝瀝越下越大地雨,像是想要澆滅他心頭的怒火,卻反而適得其反——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憶,那女人臨走前所說得話。

‘那就煩請四爺記清楚自己曾親口承諾的話!因為有些人的記性會比您好,她會一直等著的。’

她是這樣說得麼?

可他的承諾不是已經告訴她作廢了麼?還有什麼,是他曾親口承認的——

等等……親口!

腦海里滑過一個可能,孤城聿桀抬掌擊在床榻上——

該死的!她不會真那麼蠢吧?!

出門之時,恰逢時飛趕回,急急來稟——

「王爺,剛暗衛來報,竹林那邊有大片的竹子都被人砍掉了!看切口形狀,應該是用得利劍……而且,持劍之人似乎還帶著極大的怒氣……」

王爺素愛竹,那片竹林更是讓人精心培育起來的,如今卻被人毀得慘不忍睹,時飛下意識地將聲音壓得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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