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紅塵中,誰知曉他的心。
他在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他的,這一生,注定是他的。
「你走吧。」
樓雪雨的心里一陣酸楚。鄭櫻桃,他是一個可惡,可恨的人。
他又何嘗不是一個可憐的人。
「明天,我再來看你。」
鄭櫻桃沒有再向前,他轉身向橋下走去,白衣如雪,散發如墨,在明媚的陽光里,居然有一種淒冷的落寞。
他一路向下,慢慢的走著,不像是走路,倒像是走出另一個人的生命一樣。
淚眼朦朧,他似乎又回到從前。
花飛花落,溪水一路向西。一座孤獨的茅草屋。破爛的床榻上,那病中的婦女,早就消散了最美麗的顏色,她早該走了。可是,她遲遲咽不下最後一口氣。
她拉著床邊四五歲的同樣骨瘦如柴的男孩,
「若水,娘要走了。你以後一個人,跟著叔父過活,一定要听話啊。」
「娘,你不會死。若水听話,若水不要娘死啊。」
婦人伸出一只粗糙的手輕輕模上小男孩白玉一般的臉寵。這樣的容顏該是一個女兒身啊。
「若水,听話。不要哭。娘好後悔啊。」
婦人淚落心痛。
她後悔啊。為了當初的一時之氣,她不該把兒子當作女兒養育。如今五年過去了。若水五歲了。落到這般不男不女的田地,她好悔啊。
「娘,你不要哭了。」
「若水,娘不該把你當女兒養啊。娘不該不讓你跟村子里的男孩子玩。娘更不該讓你學繡花啊。」
「娘,不要哭。只要娘開心。若水喜歡作一個女孩兒的。孩兒才不要作那樣的臭男人呢?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我的兒啊。」
婦人哭的肝腸寸斷。
「若水啊,你不要恨你爹了。娘走後,你要好好跟著叔父過活。長大了,你就去找你的爹。你的爹是宿州懷遠人。」
「娘,你不會死。若水哪也不去。若水只賠著娘。若水不要爹那樣的負心漢。」
小小的臉上,一片恨意。
婦人大聲咳起來,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
「娘,你不要死啊。若水怕啊。」
小男孩子一下子撲到婦人身上,用小手堵住了婦人噴涌的鮮血。
「你滾開。」
婦人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小男孩。
「你記住,你以後不準再叫梅若水,你姓鄭,你爹姓鄭。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娘,好,若水听你的。若水不姓梅了,若水也不叫若水了。」
小男孩哭著又拿小手去堵婦人嘴里涌出的鮮血。
「娘,若水都听娘的。娘不要死啊。」
婦人閉上了眼楮,喘息一陣,然後掙扎著坐起身來,把小男孩緊緊的擁在懷里。
她又如何能怪孩子呢?
要怪只能怪她。她不該為了報復那薄情郎,把水兒弄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
「若水,都怪娘。你記著,不要恨你爹。想你娘我出身煙花,你爹是出名的秀才。肯守著娘過這三年,娘也知足了。你爹不能舍了你我母子,又如何能舍得家里的父母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