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依言扶著慕即離,一眼晦色的瞧著她。良久,他捏緊著拳頭終是一言都未說。
「主人。」果妖眼淚掛在眼眶中打著轉,又畏懼著天帝不敢上前一步。
桃夭夭睨了一她一眼,交待著︰「若想不被欺就好好修煉。」
果妖重重的點點頭。
桃夭夭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即離,低聲囁語︰「等我回來。」良久,她轉向天帝淡淡的道︰「天帝想如何罰,悉听尊便!」
天帝目光晦沉,揚手一揮,兩個影魂衛已站到了她的旁邊︰「押她上天庭。」
九天上,白霧繚繞,一座宮殿落于白霧中,南天門三字蒼勁有力。
天庭宮殿,不似閻王殿的黑沉,用金碧輝煌形容便不為過。
桃夭夭直接被押至天牢,影魂衛將她送到這天牢後消失不見,天帝也未出現。
天帝如何處置她,她猜不出來亦不知結果如何。
她細細打量著天牢,這是一座比地府還是陰沉幾分的地方,天牢中間還有一個水池,水流滾滾,散發著一股腥味,如血的腥味又夾著動物的腥味,很是嗆鼻。
這地方很詭異,說不出為什麼就是她的直覺。
「桃夭夭。」天帝不期然的出現,居高臨下的睨著桃夭夭冷厲的聲音夾著幾分暴怒。
桃夭夭倒不曾想過天帝會這麼快出現在自己眼前,至少會將自己涼在這里涼幾天。
許是見她不說話,天帝怒氣更甚,臉色陰沉的厲害,又是一喝︰「桃夭夭。」
「這天牢只有我和天帝,天帝有話不必拐彎抹角。」他雖是三界之主,桃夭夭對他卻無半點好感。
「你的命運掌握在朕的手上,你如此目中無朕的存在,朕隨時可以讓人消失在這三界!」他的話中透著濃濃威脅︰「你或許不在意,若冥王知道後,你猜他會如何做?」
桃夭夭心中微沉,神情倒未有何變化,淡淡的道︰「他會好好活著。」
「是嗎?」天帝勾唇,似笑非笑。
「是。」回答堅決,心中卻沒底。
「如此,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桃夭夭沉默。
見她沉默,天帝的眸中閃過一抹冷光︰「怎麼,不敢?」
「慕即離的答案對天帝來說有這般重要嗎?」她不明天帝如此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是想從自己的身上找到慕即離的軟肋嗎?這個想法一生,她的心又是一沉。難道天帝和慕即離之間有著過節?
天帝倏地扣住挑夭夭的下顎讓她正視著自己,沉聲警告︰「你若再挑畔朕的極限,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彈指一揮,池中的水忽地滾騰,池水掀起萬丈高,一條蛟龍從水中鑽出,仰天而嘯。
桃夭夭的直覺得以證實,這天牢除了自己果真還有一條生物。
這生物透著一股邪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就等著天帝的令下將自己一口吞下。
「來人,傳朕口喻。」天帝甩開她,背手而立沉聲命令︰「桃夭夭在地府無法無天,導致地府千瘡百孔千年妖魂得以鑽了空隙逃出地府,以至于三界動亂,冤魂四飛。朕念你找到冥王輪回,使得冥王歸位,遂將你打入輪回,進入畜生道!」
他話一頓,語氣一轉︰「你可服?」
「天帝可必多此一問,我若不服天帝就不會將我打入輪回呢?」桃夭夭只覺這話問的可笑。
天帝眼色沉了沉︰「桃夭夭,朕對你已是仁慈了。」
「那我是不是還要說一聲謝謝。」也不知慕即離那家伙听到後會做何反應,但願唐澤難看住他。
「朕再問一次,可還有話說?」
桃夭夭想了想,不知他會不會如實轉告,還是說道︰「勞煩天帝轉告一聲,他若棄三界,自毀仙根,那便是與我斬斷情緣,永生永世不得見。如若愛我,便等我,哪怕孤獨三生三世!」
帝王之言,一言九鼎!他的話一出大概已傳出九天了,慕即離說過,三界無我就無他,輪回在畜生道也不知幾時可以再為人。她不知他會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出來,所以她必須讓他斷了這個念頭。
天帝聞言眉頭一皺,倒也未在為難她,看了她一眼,命蛟龍看著她後轉身消失在天牢中。
此時的冥界,一片死寂。
慕即離醒來,已知天帝帶走了她。想要追上天帝,卻發現被唐澤封住了法力。
唐澤對他亦是了解的,知道他一醒定然會上天庭找天帝問了明白,甚至會強行的想要從天帝手中要回桃夭夭。所以,他在上天庭時封住了慕即離的法力,並叮囑果妖照顧他,亦叮嚀在他未回來地府時,誰都不可幫他解開封印。
判官為了自家王的安危,主動不出現他的面前。
果妖听從師命,亦是為了主人。她想,主人寧願跟著天帝走,也不願讓他們涉險,定也是不希望冥王上天庭找她的。
天帝是三界之主,若沒有與他抗衡的力量,若不能打敗他,就不能輕率的做出任何事情出來。
「果妖。」慕即離沒了往日的淡然,反而因為憤怒一雙眼楮赤紅,神色緊繃幾乎在崩潰的邊緣。
果妖微微嘆氣︰「冥王,小妖受師父所托,不能言而無信。小妖知冥王擔心主人,小妖又何嘗不擔心?可是……冥王,你若去到天庭,想如何做呢?好言和天帝說,還是想要硬來?」
「本王自會有辦法!」慕即離想要強行解開封印,奈何只要他想要用法,頭就會痛的厲害,他心中怨恨著唐澤,急氣攻心,噴出一口鮮血︰「果妖,本王知你是為本王好,但你可知,如若本王不去爭取,又怎肯定天帝不會網開一面?」
這是他第二次吐血了!果妖見他如此固執,有些動容。
「果妖,她是你的主人!難道你不想為她爭取一下嗎?」慕即離強忍著被封印反噬的痛苦,咽下口中溢出來的血腥繼續游說。
「冥王,不是小妖不爭取,而是你看到了,天帝是有備而來。明知是個險,小妖不能讓你去冒險。這是主人的意思啊。」若不然,主人又為何要將他打昏呢!主人不想讓他為難,更不想讓他和天帝正面沖突。「他是三界之主,彈指揮手間就能讓人入地獄轉輪回。冥王,你覺得你這樣去找他有勝算嗎?」
「論法力,或許冥王並不輸于天帝,若論權力呢?冥王又有幾分勝算?」果妖眸光一暗,又是一嘆將心听話道了出來︰「主人怕是早已想到,才會將冥王打昏的吧。」
慕即離緊抿著唇一語,赤紅的眸慚慚黯淡。
她知天帝所為,寧願她涉險也不願意他與天帝發生正面沖突,她大概也是認為自己沒有與天帝抗衡的力量,所以寧可自己退一步。
可是,夭夭啊,你為何不相信我呢!
見他不再掙扎,果妖松了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未落下,就听鬼差急急來報。
「王,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慕即離倏地站了起來,口中的血腥味順著嘴角邊溢了出來,啞著的聲線微微有些顫抖︰「王妃出了何事?」
「王妃,她,她被天帝打入輪回……」鬼差見慕即離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在口邊的話不知該不該說出來,他怕一說出來王撐不住。
「說!」沉聲一喝,慕即離步伐不穩的走到鬼差前,也不知哪來的氣力一把揪起他,逼著他直視著自己。
鬼差心驚,顫顫抖抖的說︰「輪回到畜生道。」
「 」一聲,鬼差跌落在地,慕即離身形一移目光冷厲的瞧著果妖,一字一句的道︰「解了本王的封印!」
果妖微愣,還是有些遲疑。
「果妖,解了本王的封印!」他重復,每字每句皆從牙縫里 出來一樣。
果妖一顫,不敢再耽擱幫他解了封印。
封印一解除,慕即離轉眼便消失果妖眼前。果妖不放心,忙追了上去。
法力被封,解開後法力雖恢復,但剛才他一直想強行解開封印,以至于氣火攻心,內傷不淺。
自己的法力不高,修行雖尚淺,但照顧人還是可以的。
一路急馳,慕即離滿心焦灼,心心念念的都是桃夭夭。
畜生道,是輪回中最卑微的一道。
生死不由命,一旦輪回在畜生道再為人就難了!
他一直想著,她是魂又如何,三界無名又怎樣?只要修成仙身,他人還有何閑言碎語!只是他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她會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天帝當真是狠,明知她對自己的重要性,卻還借著理由把她從身邊弄走!什麼因果循壞,不好插手,一切都是借口!
龍王仙命比起因果哪個更重要?人情難道比天地間的法情還要卑微!
天帝啊,你當真以為我不知你想什麼嗎?
想之此,他已站到了南門口,然而卻不得入內。
因為……
「聖上有令,冥王不得入殿。」
「滾!」慕即離發怒,一掌劈向天將。
天將險些避開,一臉虔誠的道︰「莫將是奉皇命,還望冥王不要為難莫將。冥王為何而來,莫將也知,聖下已傳了口喻,桃夭夭被打入了輪回。」他看了看時間,輕聲道︰「算算時間,冥王來遲了一步,桃夭夭已被執法了!」
空氣中突然靜的可怕,慕即離的臉色原本就蒼白的緊,听到天將的話後更是無一點血色,白如紙。
「本王不信!」
「如若不信可以問摩梭上仙。」天將倒是會做人,雖未讓他入殿,倒是在他來之後另一個天將便去通報了唐澤。
唐澤收到天將來報急步而來,見慕即離臉色不對,心中一沉,這果妖竟自作主張幫他解了封印!
「師父。」果妖沒有慕即離快,在唐澤出來時她才趕到,氣喘吁吁的叫了一聲唐澤,觸到唐澤責怪的眼神,她垂著頭很是無奈。
「她呢?」慕即離捂著心口,嘴角邊又溢著一抹鮮血。
唐澤緊捏著拳不語。
慕即離揪著他,失控的道︰「她呢?」
唐澤閉了閉眼沉痛的道︰「天將說的都是真的。」
垂然的松手,慕即離的眸光蒙上了一層水霧︰「哈哈哈……」突然大笑,笑的淒然,笑的悲涼。
終究沒能護她周全!終究,還是失去她!
沒了她,他的心幾乎抽離。
凡間傳,快樂似神仙。他們不知,神仙還沒有凡人活的自在,活的瀟灑!
夭夭啊,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三界無你便無我。如若我是仙,你是畜,我寧願追著你的腳步隨你為畜。
「 」的一聲,他一掌擊碎了南天門的牌匾,碎木掉了一地。
天將上前一步,卻不敢阻止他。
「她若不在,我便棄三界,自毀仙根,與三界絕緣!」言畢,他凝結著掌力……
「冥王,你可知,夭夭跳入輪回時如何說的。」唐澤眸光一眯,不緩不慢的道。
知自己阻止不了冥王,但他知道夭夭可以。
慕即離看著他,手中的動作不停。
「她說,你若棄三界,就是與她斷情緣,永生永世都不得見。」想到夭夭,唐澤一痛。
她還真是了解冥王,有先見之明,遂給他留了後路。
「冥王,她是輪回並不是消失在三界,你若棄了三界,便真的是放棄了她!」她打入輪回都未放棄他,他又怎能棄她如不顧。「以你冥界之王的身份,難道還找不出來她嗎?」
有身份不好好利用,豈不是浪費!
慕即離一滯,手中的掌力消失。他看一眼唐澤,轉身便回冥界。
目送著他急步離去的身影,唐澤重重一嘆︰「果妖,替你家主人好生照顧他,他若有何異樣飛信給我。」
「是,師父,我會的。」果妖不敢怠慢,又急急追了過去。
唐澤轉身之時看到地上的碎木,揚手一揮,碎木拼起一塊牌匾完完整整的復原,南天門三字在陽光下依然金光閃閃。
冥界,地府。
桃夭夭輪回已過了三日,慕即離守在了輪回口守了三日。
仙界一日,人間一年。
三日便是三年,他日日夜夜親自看著那些報道的畜魂再轉入畜生道。唯獨沒有他熟悉的身影。
那日,他差點自毀了仙根,唐澤的話沒有錯。自己是冥界的王,要查一個陰魂有何難,但……
偏偏她,他查不出來。
三界薄本,他托唐澤查。
他忘了,三界薄本無她的記錄,查無果。
幾日時間,她在他的身命中徹徹底底的消失,無一點痕跡可尋。
地府,沒有她在,又變得死氣沉沉。
曾經這無生氣的地府,只要有她的地方,便是歡聲笑語。
初次見她,如了她的意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卻不想她層出不窮的招術讓自己應接不暇,甚至樂此不疲。
那時,他並不知她的本意,只當她是好奇而玩。若不是那次,他無意發現,或許就著了她的道。
「王,不好了不好了。」鬼差來報,慌里慌張。
他正在批閱著奏折,因為鬼差的驚慌,劃上的一筆硬生生的扯出一橫。
「桃夭夭帶著鬼差們偷供品,許是擺供的人知道了請了道士施法收妖,他們著了道被困在了陣中。」
「判官呢?」他臉色冷沉,心生不悅,這等小事何須他一個王來做。
「判官正在正殿處理新進來的冤魂。」鬼差倒沒想那麼多,出了這等事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自家王。
他合上奏折,眉頭微擰,許久命鬼差帶路。
擺供品的地方,是一間廟宇,一般是家人供奉給死靈的供品,平日里供品不見無人追究的,卻不想這幾日有一個大戶人家痛失子,便在這廟間做法事,供品自是奢華的很。
桃夭夭看中了這供品便邀來鬼差一同享受,豈料被作法的人發現,便想將他們收服以示自己的道法。
鬼差們的法力不強,若齊心一些便能抵擋,哪知這鬼差怕的很,趁著合力抵擋之時,有的鬼差抓著時機臨陣月兌逃。結果……
「夭夭姑女乃女乃,小鬼快抵不住了,你還是走吧。」僅剩的一個鬼差倒是講義氣。
桃夭夭眨了眨眼,找不到方法幫他便問︰「若被那道士的道法所傷,結果會如何?」
鬼差臉色一白︰「我的姑女乃女乃,這種時候不要問這些嚴肅的問題好不好?」本來是義氣沖天的,被她一問,他心中叫屈。
「說呀。」桃夭夭托著腮,他不說就不打算的神情。
鬼差知自己沒了退路︰「魂飛魄散。」
桃夭夭的神情有一刻的失神,念叨著︰「魂飛魄散啊……」她忽然起身,拍了拍鬼差一臉嚴肅的道︰「你這麼有義氣,我若走了,豈不是太無人性了。我既帶你來的,就要安全的送你回去。我頂著,你走吧!」
鬼差一凝,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毫無法力護身,如何頂?你可知你若被那道法擊中就灰飛煙滅了!」
「我不在了你們不是更好,又可能恢復往日的太平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鬼差心中月復腓,想著有人出頭,自己何必要逞強了!只是看著她還是有些不忍︰「罷罷罷,小鬼一生了無牽掛,再者有些法力護身,若月兌身不得,被道法擊中倒不至于灰飛煙滅。你還是走吧。」
桃夭夭只覺他多話,緩緩走近他,雙手用力一推推開了鬼差,一道強光射入她的體內,她只覺得痛的好像被什麼鞭打一樣,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體在那強光下若影若現……
真的要灰飛煙滅嗎?
她揚著一抹笑,一抹如釋重負的笑!
(卡文了,今天總算過了一個坎!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