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第二章從朵果城到恐山(12)
過了一小會,房門內傳出一個听起來象是老人的聲音。那聲音說︰「請他們進來。」
侍衛輕輕推開房門,帶草上飛兄弟走進門去,但剛走幾步,草上飛兄弟卻突然畏縮著踮起腳尖,不敢再往前走。
兩兄弟忽然看見,房間的地板擦拭的呈呈亮光,每一處角落似乎都一塵不染,他們剛走過的地方已經留下了明顯的黃泥腳印。
房內很寬敞,只是光線有點昏暗,房門的左邊是一面開有兩個窗戶的空壁,牆腳下擺放一排低矮的櫃子,從打開的一扇窗口射進的光線里能看見在空氣中飄浮有少許的細微的塵埃。
右邊的地板里鉗有一個不大的火坑,幾張用來待客的靠椅和茶幾擺在火坑的兩邊,坑里燃燒著一大堆炭火,散發出來的熱氣和彌漫淡雅的書香氣味混合在一起,暖洋洋的讓草上飛兄弟感覺特別舒坦。
與房門的對面和右邊的牆壁完全成了一壁大的書架,密密麻麻的擺放著許多卷軸和藍本線裝的書籍,多的數都數不過來。兩面書壁相連的牆角有一個關著的小門,里面大慨就是臥房。
一個年紀近60模樣的胖老先生,頭發大半都花白了卻梳理的一絲不亂地捆成一條辮子掉在背後。一張肥臉也胖乎乎的,他眉毛很濃眼楮卻細小,厚厚的嘴唇上有兩撇花白的八字胡子,一只獅子鼻子瓖在了眼楮以下的正中間,下巴垂出一撮全白了的且修剪過的山羊胡子,看上去很有些趣味。
從外表上看去,他象一個黑皮膚的莊稼人,但衣著與風度又象一個紳士,準確一點說,更象鄉紳那樣的一個紳士。
他端坐在離打開的窗口不遠處的書桌後面,手里捏著一支筆,把筆的毛尖在硯台上沾一點墨汁,然後在桌子上書寫著什麼。
書桌的左角擺著一頂獸毛圓沿瓜皮帽,右邊有一個硯台、一個筆枕、一只水壺煙袋和一只裝有煙絲的方形的小木盒子。
侍衛叫草上飛兄弟在火坑邊的靠椅上坐下,又給兄弟兩人沖上一杯熱茶水之後,便去了那個老先生的書桌邊,伸手揭開桌上的那只方形小煙盒的蓋子,然後拿起水煙袋,往煙斗里裝上煙絲後,在煙斗邊抽出那根毛香來到火坑邊點燃,又回到桌邊去,把點燃的毛香和水煙袋雙手準備遞給老先生,同時低頭去跟他講了一句什麼話。
老先生隨後停下手來,把手里的筆輕輕在筆枕上放好,接過煙袋和毛香,將煙嘴送進口里猛地吸了兩口,把煙霧在嘴里稍悶了一會,之後慢慢地從他那一對深黑的鼻孔里噴了出來。
他滿意地笑了笑,微微「嗯」了一聲,往草上飛兄弟這邊看了一眼,同時起身離開書桌,踱著方步朝火坑這邊走過來。于是,草上飛兄弟這才完全看清了老先生的全貌。
老先生個頭並不高,挺著大圓球似的肚子,身穿一件領口和袖口露出有淡色獸毛的棕紅色絲質棉袍,他兩臂稍短,手指粗園而厚實,把寬大的棉褲腳用黑色的絲質條帶捆緊在腳踝處,一雙高腰白底黑布面的棉鞋看上去也是剛剛做好不久才穿上的。
他在兩兄弟對面坐下,把煙袋放在身邊的茶幾上,順手端起茶杯,揭開杯蓋,吃了一小口茶水,又把茶杯放回茶幾上,然後雙臂抱在胸前好象並不著急,卻用一雙好玩似的眼神開始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兩個自稱是從偏僻村寨趕來的,急于要見「最大官兒」的小家伙。
只見兩人的頭上各纏著一條黑色頭帕,兩張還沒有完全月兌去稚氣的臉上還遺留著一條條流干後的汗跡,身上穿一件單薄的粗布素色長衫,背後各背一桿長管火槍,又把長衫的前擺提起扎進腰間的草繩里,草繩上各掛著一雙備用的草鞋和一把用來開路的木柄彎刀,被朝露浸濕後的褲子還沒有完全干,褲管也卷起到了膝蓋處,露出一雙光溜溜的小腿,腳板上各穿一雙被磨破了的沾滿了草籽和泥漿的草鞋。
草上飛兄弟向前稍微弓著身子烘烤著炭火,但那單薄的衣衫頂不住嚴寒,身體仍在微微發抖。兩人抬起頭睜大眼楮,望著對面這個衣著華麗且溫暖著的知府老爺,臉上露出茫然而敬畏且又不知所措的神色。
就在與他們目光相遇的一剎那,老先生的內心頓然勾起了一股他自己也無法形容的憐憫、同情和親切的感覺,仿佛看到自己少年時的境遇,所不同的是,當年自己常帶在身邊的只是筆墨和卷書而不是令人生畏的刀槍。
侍衛去了門角處提來一桶木炭,用鐵鉗夾出木炭往火坑里再添加了一些,然後坐在一旁等待知府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