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第六章通向往事的一道門（65）
元宵節的這一天，當黎明前的最後一分夜色還沒有完全退去時，那「咚咚咚」敲響的大鼓，和「沙啦啦」的嗩吶聲，夾雜著人們的歡叫聲，從府署院牆外的四面八方響徹起來，忽近忽遠，彼此呼應，打破了朵果城的寂靜。
睡夢中的魯濟安被鑼鼓和嗩吶聲吵醒，心里感覺有一種說出不來的興奮，也無心再睡，他穿上衣袍，來到外房，取出火石把外房桌子上的小油燈點亮，然後窗邊推開窗頁，朝外張望，發現天空還是黑沉沉的。
每年元宵節的大早都是這個樣子，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人們相互吆喝，三人一幫，五個一黨的，就象一群耗不盡精力的動物，只要一有機會，就不知疲倦地激情狂歡。
此刻，心靜若水的魯濟安，好象也被那一陣陣的鼓鑼和鎖吶聲感染著，精神逐漸變得亢奮起來。
這時，窗外出現一束紅燈籠的光亮，在一步一步往他的房間這邊靠近，當移動著的亮光在房門前時便停了下來，夜值的侍衛見他房里已經亮起了燈，便在外輕輕敲響房門，問︰「安督司，你起床了嗎？」
「天還沒亮呀，你在外面就亂喊的？」
魯濟安沒好氣的罵了一句，不耐煩地打開了房門，正看見內院的一個夜值的侍衛，手里提著燈籠站在房門外，正朝他微笑。
侍衛說︰「你莫急。天既然沒亮，你屋里干嗎還亮著燈呢，又穿戴的這樣整齊的，是被院外的鑼鼓聲吵鬧的睡不著了吧？」
「這樣大早的一定有事了？」
「是呀，無事干嗎打擾你呢。剛才在府門外來了兩個客人，一老一少的，說一定要見你。」
「趕夜路來的，還是一老一少。」魯濟安不明白，拜一個年還用得著趕夜路嗎？便又問︰「他們是誰？」
「不認識，看樣子他們已經很累了。」
「哦，那好。你先把韓沙和阿七叫醒，去廚房去燒上炭火，再把他們請到廚房飯廳來，我現在就去廚房，在那里等他們。」
「好的。」
侍衛答應著，提著燈籠轉身離開。
魯濟安吹滅了桌子上的小油燈，走出屋外去，關好房門，上好了鎖，然後去了廚房。
春節前雇請的廚子拿了工錢回家去了，原來的廚子已經回到了府署，正在忙著準備早飯。
見魯濟安一大早就來到廚房，想必有事，就跟他打過招呼，相互道了新年好，便又忙著自己的事。
不久，韓沙和阿七來到了飯廳，向魯濟安了解了事由。韓沙去隔壁炭房拿來木炭，在飯桌下生起了一盆炭火，阿七提來一壺清水燒上。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
阿七問︰「趕著夜路來拜年，還是一老一少的，這份心意很難得呀。今天是大年十五，難道不在家里過元宵節了嗎？」
韓沙去了碗櫃那邊，拿來五個大碗在桌上擺好，分別放進茶葉，只是一直沒有說話。
魯濟安問他們︰「是呀，今天十五，你們倆不回家過節嗎？」
阿七看了看韓沙，問︰「老韓，你今天不回家嗎？」
「哈哈。元宵節又不是沒有過過，有什麼稀奇的。」
韓沙笑了笑，又說︰「算了，不回家了，就在府署陪安督司吃酒吧，這也是過十五呀。」
他一邊說，一邊把桌下燒熱的壺端上來，給各人的大碗里沖上熱水，留下兩個空著，等待客人到了再用。
這時，從飯廳門外走進三個人，第一個是那個帶路的侍衛，在他身後跟著兩個一老一少的鄉下模樣的客人。
走在侍衛身後的是一個年紀約有70來歲的老人，另一個是少年，他肩上扛著兩只不是太大的麂子（野山鹿）。
侍衛把這一老一少帶到他們的桌邊，向魯濟安交了一聲後，便走出飯廳交接早班去了。
眼前的這個老人，頭上扎著一條黑色絲帕，身穿一件長袍的薄棉衣，在棉衣外面又套一件粗布做成的繡有花邊的長袍，穿一件灰色棉褲，雙腿打著用草繩纏著的綁腿，腳上穿一雙草鞋。
少年穿的棉衣要稍許厚一些，兩條長的褲管垂到了小腿處，卻沒有打上綁腿，腳上穿著的依舊是一雙舊草鞋。
兩人的臉上還冒著余汗，嘴里噴著熱氣，腰間各扎著一把腰刀，身後還背著一桿火槍，衣服上粘滿殘破的雜草和樹的枝葉，腳上的草鞋滿是黃泥，水跡乎乎的。
看上去，他們的確是剛剛才從山里打獵下山不久，便急急地趕到朵果城來到府署拜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