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第十章走馬紅礦鎮（125）
四人相互你看我，我看著你，彼此蒼白的臉色在月光下反襯著油亮的青光，緊閉的嘴唇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讓魯濟安聯想到，當年府署在朵果城外斬殺吳氏族人時的情形。
不難想象，那38具輕重不同的無頭尸身，和38顆大小不一的，血肉模糊的，毛發纏裹的頭顱，在被人肩挑背負著回到石木寨下葬的全過程，也許跟剛才見到的「趕尸」場面一樣，令人渾身發麻，頭皮緊繃，汗毛直豎。
過不久，韓沙的臉上終于擠出一絲不太引人注意的獰笑，輕聲罵道︰「他娘的，這些道士都變成鬼了，跟僵尸同路就象跟活人一樣的。」
頭人接過話頭，說「這些道士靠趕尸活命，回到家里婆娘兒女們還敢跟他們一起吃飯嗎。」
「嘿嘿。管他娘的。」韓沙說︰「別人不敢吃呀，他就一個人吃獨食了。」
頭人嘆息說︰「唉，如今這世道……陰間和人間都錯亂的分不清了。我只是不明白，如果道士自己死在了外地，又有哪個來趕他們的尸體回家呢？」
「這個你不用擔心的。」魯濟安從嘴吐出一聲干笑，說︰「果真有道士死在了外地，又會有後來的道士趕著他的尸體回家的，說不定就是他自己的徒子徒孫們呢。」
韓沙催促說︰「唉，不講這個了，我們還是接著走吧。」
隨後，大家騎上馬背，策馬沿路繼續走。不久前方終于出現了零星的燈光和房屋稀疏的輪廊。
月夜下的紅礦鎮已經沉睡，寂靜的氣息就象一個山谷中的空穴老人那樣孤獨無語。
沿著在空曠的街道往前，馬蹄踏在石板鋪成的街面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踫擊的「 」聲，整個紅礦鎮仿佛在鐵蹄下顫抖。
眼前見到的場景，跟魯濟安的腦子先前想象的不太一樣。
這個鎮子沒有城牆和城門，目及所見只是街道兩邊的房屋，陳舊低矮而且破敗不堪。腳下這條較為寬闊的髒亂無序的石板街道與多條小巷相連，還有成群接隊的老鼠在陰暗角落里逍遙亂竄。時間不算太晚，但街口的兩旁的商店和伙鋪大都關門歇業。
街道里人跡也稀少，氣氛沉悶而又冷落，一切寂靜的可怕，遇爾也能遇見一二個呆頭呆腦的孤單的路人，抬頭看一二眼這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外鄉人在街道里轉著圈子，隨即又扭過頭去，專心走自己的路，也無心過問這幾個乘著月夜，突然來訪的外鄉客到底要做些什麼？
難以想象，當被挖礦的熱潮推注起來的虛榮逐漸冷落和消失以後，初期的繁華景象已經不再，仿佛一夜醒來，一切又回到了過去。
望著這座已經敗落的不成樣子的紅礦鎮，魯濟安很難把它跟當年的興盛聯系起來，同時也感到了歲月的無情和人世的殘酷。
大家還餓著肚子，急切需要找到一處能吃飯和住宿的地方。
在前面不遠的街道邊有一棟還算是客棧模樣的二層木樓，魯濟安在門前勒住了馬頭，抬頭看見客棧的門匾上寫有四個大字︰紅溪客棧。
但是，客棧的大門卻是關的緊緊的，從門縫露出的幾束昏暗的燈光。看來，客棧的主人還沒有歇息。
魯濟安打算就在這家客棧里過夜。幾人陸續跳下馬背。
韓沙和阿七上走上前去，敲響店門。不一會，那店門內傳出一個女孩問話的聲音︰「天黑了，干嗎亂喊亂敲門的？」
阿七說︰「住店的。」
「怎麼這時候才來？」
「天剛黑不久呀。老板，開門吧。」
韓沙隔著店門，朝門廳里的那個人喊道︰「我們是來投宿的，有生意也不想做嗎？」
「你們是哪里來的？」
「遠道來的外鄉人。」
「是來這里挖礦的嗎？」
「唉，你問這麼多干什麼，開了店門不就曉得我們是哪個了嗎。」
「好的，你們等一下。」
不一會，門內傳出撥動栓子的聲音。
之後，店門總算打開了一條細縫，一堵微弱的光亮立即象透明的牆面一樣從門縫內投射出來。一個女孩的半張臉蛋出現在門縫里，她那幼稚的眼神里還帶著一分緊張和不安。
她用不信任的眼光仔細看了看站在門外的魯濟安他們，看出他們大慨不算是壞人，也就有了一分放心。然後，她又打開大門的另一扇，讓他們一個個走進了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