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第十二章庚寅封印（159）
不久，黎明前的黑暗被東方的晨光驅散，朵果城經歷了一個清爽的夜晚，城牆門樓和民居的屋脊上的雨水已被早晨的溫熱烘干，街道里的石板路面露出了原本的顏色。
陳班頭在院坪的水井里打上一桶清水，擦拭完臉上和身上的汗跡，頓時感到一陣難得的輕松。
之後，他離開府署，出城北門，在監獄轉了一圈，見沒有多大的事情要做，便給看守們吩咐了一些不打緊的事，又立即回到城內，去了自己的家院。
一早，萬文德和李牧象往常一樣來到府署，打開公刑處的外門，李牧在茶室開始清理一些雜碎的文本。
萬文德坐在自己的那張書桌前，慢慢品味著李牧給他沖上的第一杯茶水，開始打發這一天要做就做，不做也行的日子。
上午，魯濟安一覺醒來，把暗箱里取出藏著的那些先前收集到的本冊，又在枕頭下取出那兩個牛皮圈筒一起藏在衣內的腋下，在外房水缸舀里了兩瓢冷水，胡亂擦了一把臉，再把頭發梳理整齊以後，才走出門外，把門鎖好，去文庫茶室看了看，給兩個文吏吩咐一些今天要做的事。
然後，離開文庫，走出府署，去了城南小巷的陳班頭家里，那陳班頭已經等他很久了。
兩人進了內室，魯濟安從懷里掏出「冊本」和「牛皮卷筒」一一排列的放在地板上，先用小刀削去「巡撫梅花神會事件之批文」卷筒蓋子上的封臘，拔開筒蓋，取出一個制作精致的卷軸，然後打開。
粗略看過啟文後，他把目光集中在巡撫核準斬殺吳氏人員的名單上，細細一數，結果就象陳班頭先前提醒的那樣，只有38人。
名單里並沒有吳青梅和田龍兩人的名字，這讓他感到意外。這也表明，當年巡府並沒有把他們列入斬殺之內。
以時間順序，他再把其他「本冊」里的名單，與巡府批文里的「斬殺名單」一一進行比對，最終模清了行刑人數和死囚姓名變化的規律，並以此還原當年的情形︰
首先，府署向巡府上報斬殺吳氏族人的名單共38人，經巡府核準以後，府署在行刑前「告示」朵果城民眾，但在「告示」名單里卻多出了吳青梅和田龍兩人的名字。這樣一來，「告示」的名單中便有了40人。但是，真正上刑場行刑的卻只有原來巡撫核準的38人。
之後，協督司楊有鳳和文吏張導業，是在根據府署「告示」著為藍本的基礎上，開始撰寫「剿滅梅花神會事件記」的本冊。因此，從張導業那里得到的本冊里的名單的人數和姓名就與「告示」中的名單相同。
再後，楊有鳳去了一趟石木寨，在下葬的吳氏族人墳堆的石塊上，有意留下了5人姓名的空缺。
既然，在巡撫核準的斬殺名單里沒有吳青梅和田龍，那麼班頭陳兵衛的手中保存近20年的，被他當成護身符的那一份「手令」也就成了一張廢紙。
陳班頭憤怒之極，覺得自己被羅為香當成蠢蛋一樣，不明不白的被他蒙騙了這麼多年，現在總算弄清了其中的原由。
他把那張「手令」捏在手里，仔細端詳了好一會，然後打算撕掉它。
魯濟安眼明手快，一把搶了過來，急著問︰「你撕它干什麼？」
陳班頭氣憤地說︰「沒用了，何必留它。」
「不要撕掉。現在留著，也許還用得上。」
「那好，你就留著吧。」
陳班頭說著，同時困惑地看著魯濟安，又問︰「既然巡府沒有核準斬殺吳青梅和田龍，那他有什麼必要這樣做呢？」
「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魯濟安說︰「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想迷惑和穩住你。不然，你也會把你……」
他突然停住，似乎不便講出下一句話來。
「也會什麼？」陳班頭急了，催促他說︰「你有話就直講，不要這樣吞吞吐吐的，讓人難受。」
「那好，我就把話講的更清楚一些。」魯濟安接著說︰「依我看，你拿到這張‘手令’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不然，你也許會象當年的楊有鳳和那個名叫朱甲文的侍衛一樣，死的不明不白，或者會象現在的張導業那樣臥病在床，動彈不得。退一步講，如果巡撫一旦發現其中的疑問，並且追查下來的話，你拿出這張沒有用處的‘手令’來為自己開月兌責任。這樣一來，又有誰還會相信你講的話是真還是假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