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第十三章投石問路（172）
當他們走上戲園二樓時，見戲台四周的看客已經差不多滿場了，但場內卻十分安靜。
來到預訂的包廂邊，幾人月兌了鞋子，走上榻板，面朝戲台盤腿坐下。不久後，戲場開始，看客的眼光都集中在了中央的戲台上。
在寧靜悠然的氣氛中，一個身著花色錦緞長袍的女子，臉上濃抹重彩，頭戴一頂弧形高帽，通過一條從看客們身邊的過道，腳步輕盈地「飄」到了戲台的正中央。
她打開手里的一個卷軸，雙手高高舉起，沿著戲台邊緣旋了一圈，向四周的看客們展示，那卷軸上寫著三個大字︰畫仙傳。
末後，女子收了卷軸，沿過道又靜靜地退了回去，把那空蕩蕩的戲台留給了看客們。
不久，一支悠揚的笛聲從台後傳出，整個場內的燈火暗談下來，惟有戲台的中央還亮著，漸漸地，一種宛若淒涼的氣息開始在場內回蕩。
當笛聲漸漸消失以後，又一陣激烈的鑼鼓聲突然敲響。緊接著，一個身穿深藍色長袍，長袍上又打了許多其他顏色補丁的瘦弱老人，光著雙腳，邁出跌跌撞撞的步子，一步一步地來到了戲台上的中央。
他披散著滿頭白發，長長的花白胡子垂在前胸，左手里拿一個破石硯，右手捏一只粗長的畫筆，臉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
「這老頭是哪個？」大草上飛輕聲問魯濟安。
「是一個老畫家，名字叫徐不多。」
「畫畫的？他看起來象一個瘋子。」
「他很窮，但還要畫畫賣給那些喜歡買他畫的人。」
「真有人買他的畫嗎？」
「有呀。」
「多少錢一張？」
「買畫不能叫‘一張’，應該叫‘一幅’。一幅畫的出價有多也有少。」
「那他的錢都到哪里去了？」
「被女人和他自己用光了。」
「他都畫些什麼？」
「他的繪畫主要表現，空靈的山水和人世向往的世外桃源，成為當時**社會的最後一道亮光。他沒有家，窮困潦倒，在年滿74歲的那一年，他自殺了。後來的人們懷念他，才排了這出戲。」
「什麼亮光不亮光的，我不曉得。我只是看他都窮成這個樣子了，還他娘的畫什麼畫呀。」
「別講粗話，用心看戲。」
大草上飛嘆息了一陣，不再說話。
隨著畫家「徐不多」那悲痛欲絕的慘狀，音樂聲變得更加單調和低沉起來了。
這時，場內響起哀惋悲涼的合歌聲︰
……人生如夢，一夜春夢，一段幽夢，一場真實的夢。
無奈少年醉畫中，掙扎夢醒，卻又掉進另一個夢中去。
生命在夢中誕生，最終也會在夢中消失。
愚蠢的人兒呀，明知道自己在夢中，為什麼偏偏還要作夢？
……
合歌聲漸漸停息，畫家徐不多拖著他那年老衰弱的身體，孤獨沉重地徘徊在戲台上。
這時，在通向戲台的四條過道里，擁來了許多身穿奇形怪狀、顏色鮮艷的長袍衣裙的男女藝人，象似翩翩下凡的仙女和金剛怒目的神將。在畫家徐不多的面前拉開一張頗大的長幅錦帛，等待著他提起畫筆，完成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幅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