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雲立刻轉了嘴臉,委委屈屈的奔了過去,撿著緊要的幾句說過。任紅听完,冷眼瞥過眾人,最後陰鷙目光終是又落在郁錦身上。「人人都挨了罰,就你們四個是好樣的。郁錦,你可真為咱們東院長了臉了!」
郁錦心里一緊,垂頭回「昨夜掌事訓斥,郁錦心生惶恐,唯有兢兢業業克己守禮,絕不敢再造次。就是安若她們三人,也都被副掌事教誨,想是也都心生敬畏」
任紅一愣,撇撇嘴半晌說不出話來。郁錦如此規矩,原來都是自己教有方,她還能有什麼話說?須臾,任紅不屑的剜了郁錦一眼,這才又說「你知道就好。行了,都帶下去吃飯罷」
牛雲得了吩咐又說了幾句話就帶著郁錦一眾人到前院西邊的食堂里。此時已經過了開飯的時間,偌大的廳堂里空無一人。只在最里頭的長桌上堆著些發黑的饅頭,以及一個高大的木桶。
牛雲一指那些吃食說「自己去取了吃。半柱香功夫吃不完,也就不用 了。吃完了跟著我去領了活計。麻利的」說完話,牛雲轉身就走。邊走邊還嫌惡的用手扇空氣里那股子餿味。
等著她一出去,眾人提著的心才落了下來。緊著便有新人一瘸一拐的往條案跟前攏,郁錦還沒挨近。就听見一聲壓抑的嗚咽聲忽然冒出「這……還是人吃的麼……我怕是活不成了……嗚嗚嗚嗚……」
隨著她一句,擁擠的條案跟前霎時靜了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莫名的悲傷。郁錦好奇的緩緩挪動腳步,堪堪停在人群後面,從縫隙中一一望過,只覺的寒心。不怪牛雲嫌惡,那堆積的饅頭再近處看,才知道是如何不堪。有的甚至都長了毛有蛆蟲蠕動!還有那稀的照見人影的白粥。米粒都能數的清!
誰能想到天下最輝煌榮耀的皇廷,會有這種吃食!不怪宮奴院死人最多。光是這樣的飯食,不餓死以是奇跡了。
8——宮奴院機密
西側的偌大食堂里,充斥著濃重的悲傷,心性軟弱的人早已經默默的流了一臉淚水。郁錦也寒心,可是比起她從前遭受的和未來即將遭受的痛楚,這實在不算什麼了。半刻嘆了口氣。郁錦在人群後面輕輕說了一句「多少吃些。不然又要說我們矯情」
眾人回了頭去瞧她,郁錦暖暖的輕笑,再不說什麼,一步一步穿過人群率先走到條案跟前。一邊挖著能照見人影的粥,一邊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我家鄉有道名菜,叫蒜蓉雞柳。雞肉鮮女敕,沒有半根骨頭。在油鍋里滾一滾,撒上蔥姜蒜泥,吃到嘴里回味無窮鮮女敕無比……」說著話,她的粥已經乘好,隨手又在旁邊抓了一個饅頭。一手端碗一手捏饅頭往出走,又說「閉上眼楮,也許還能想起來那味道呢……」
安若莫名的哭了起來。這樣狼狽生活她也沒有掉過淚,可是現在她的一句話,卻叫她哭的不能自已。
眾人到是沒有她那般心思。不知道是不是郁錦的一番描述,在饑腸轆轆的胃上撒下了種子,半刻終于有人開始盛粥,一個兩個,靜靜的魚貫而行,連帶著眾人臉上莫名的悲傷也變成了倔強的不屈!
郁錦此時早已經坐在了方桌邊,碧珠、安若、桃紅緊隨其後的坐在她跟前。郁錦乘著其他人還沒有坐過來,低聲快速的說了幾句「碧珠,你萬不可沖動。答應我,無論何種屈辱都要忍下。切記切記!安若,桃紅年幼,你要照顧好她!相信我,咱們一定會好起來。多吃點!吃飽了,咱們才能活下去!」
她說的那樣快那樣急,可是听在安若三人耳里,字字清晰,重重落在心上,眼淚泛墜!
郁錦還想說什麼,陸續已經有人坐了過來。她也只得忍下話語,硬著頭皮大口喝著稀粥。到了,又將那發餿的饅頭掰成兩半用帕子裝進了懷里。安若有樣學樣,連帶著旁人也都學了去。
也就是她們剛停頓,牛雲已經帶著人走了進來,一眼瞧見堆放饅頭的地方空了許多,不覺稀奇的瞪眼。頓了頓,撇下一句「一幫子下賤坯子,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
說完也不再言語,緊著趕郁錦她們去了東廂房領活計。只是叫郁錦再想不到,她們領到的活,居然是各種絲線和裁好的錦緞底子!
宮奴院什麼時候開始接了尚司局的工作?就算是,宮里又需要得了這麼些絹子?一人100條,就算東院這些人,那就是2萬多條。這還是7天的量,照著牛雲意思,這批完畢,還有下一批!主子們就算吃絹子,也沒有這般離奇啊?
直到牛雲不咸不淡的說出原委,郁錦才恍然大悟。
「你們也都是窮苦人家孩子,進宮無非是圖著那十幾兩的月銀。上頭顧憐你們也是不易,便接了旁的一些活計。雖然是辛苦了些,可是得了利,你們自然也不只那些銀兩可拿。攢上幾年出了宮,風風光光嫁人可不好麼?不過只一樣,把你們嘴巴牢牢閉住,好好干活,自然不會少了你們的。若是搬弄是非,下場如何,你們都該明白」
彼時郁錦就隨著眾人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旁人听著是如何作想。只自己,心底卻是止不住冷笑。原來,她們到底還是有怕的!若不是顧忌幾分,她們需要說好話蒙蔽眾人?可見這私下做的活計是見不得人的。更是皇宮不允許的!
只可惜,這樣好的紕漏,卻又因為牽涉宮奴院200多人利益,絕不能輕易打這上面算盤。屆時就算捅出去,扳倒了任紅和牛雲,旁人也要恨毒了自己!
仿佛是看出了郁錦心里的算盤般。牛雲遣散了眾人,最後又獨獨留了她。大太陽下,牛雲坐在廊檐陰涼處,橫了眼站在院子當地的郁錦說
︰「憑你腦子里打的什麼鬼主意,郁錦,我只告訴你,除非你有那個通天的本事,一下離了宮奴院。否則,第一個,掌事就能要了你的命!所以,我勸你最好本分些。說不定還能練著口氣,等著哪天上頭開了恩,指不定你還能出去。」
郁錦垂頭不卑不亢的回「郁錦謝副掌事提醒」
牛雲眯著眼恨恨打量了她一回,這才冷哼一聲說「明白了就下去,好好的干活!一周交不出來活,三天沒有飯吃!」
郁錦皺了皺眉,緊著應了聲便急急往自己廂房里趕,也就是剛走進三進院,就听著她那間屋子 當一聲巨響,一個滿臉驕橫的宮奴摔了門迎面直直走來!
9——齊雲受屈
郁錦皺了皺眉,緊著應了聲便急急往自己廂房里趕,也就是剛走進三進院,就听著她那間屋子 當一聲巨響,一個滿臉驕橫的宮奴摔了門迎面直直走來!
郁錦急急向著一邊閃避。那個宮奴幾步走過來,偏就停在郁錦身前。開口就是一句「你就是那個犯了錯的主子娘娘?」
同樣的話語,朱莎說出時,含著10分好奇。面前人說出,卻是十成十鄙夷!
郁錦垂著頭只不吭氣。那人仿佛也無心在和她再周旋。冷哼一聲終于從面前走了過去。郁錦嘆了口,這才緊著回廂房。剛一進屋就嚇了一跳。只見本就鄙陋的屋子里,所有物件橫七八豎的撒了一地。兩個缺了口的杯子如今也碎成了片。而屋子里的幾個人,齊雲披頭撒發臉上一道道的血印子,模樣是好不狼狽,其余三人均是惶惶不安縮在牆角處!
「郁姐姐……嗚嗚嗚……」朱莎見郁錦進來,楞了回神,反省過來幾步跑上去,拉著她就是嚎哭。
郁錦皺著眉頭掃過屋子里狼狽,緊著問「出什麼事情了?」
朱莎手背抹著淚,抽抽搭搭開了口「都是那個裘麗……她就是看齊姐姐不順眼……剛才氣勢洶洶來就說今早她打水,掉落了個荷包,非要說是齊姐姐踫掉的……嗚嗚嗚……嚇死我了」
郁錦心思轉過,猛然記起早上井口跟前的謾罵。想必剛才那驕橫的宮奴就是裘麗了。只是郁錦不明白,就算她口無遮攔,怎就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出手打人呢?她不也是個宮奴而已麼?
想著已經問「這樣事情,難道掌院和副掌院都不管的麼?」
朱莎還沒開口,另外兩個年紀大的宮奴已經搶著說「你怎麼會知道。那個裘麗是官奴,仗著自己曾經是千金小姐,向日就橫的很。雖說現在她家被抄了,可是許多親戚卻都還在位。而且平時在掌事面前又會來事,副掌事就算看她不順眼也沒有法子」
郁錦皺了眉頭,不由看向一臉悲憤的齊雲。想了想終是開口「我知道你未必肯听的進去我一句勸。但你要認了命,那便不要再多說一句挑釁。若你不認命,那就更該收斂起心里的不甘!否則,你這樣含著委屈過活,心里疙瘩哪一天發出去,便是再無回頭之時了」
齊雲楞了下,轉瞬埋藏在心底至深的委屈控制不住的宣泄出來。「我不甘心!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辦?連一個小小的官奴都能踩死我,我拿什麼去和別人斗!我不認命,又能怎麼辦啊……!!!」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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