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宮
夜已深,身邊人早已滿足的睡熟,蘇玲玉確在黑暗中睜著眸子惱怒不已。這兩日她總算弄明白懿軒和郁錦之間是怎麼回事,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2日前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叫懿軒忽然間就對郁錦死心絕情恨之入骨呢。
不,準確的說也不能算是恨之入骨,否則她幾次在懿軒面前暗示可以殺皇後,他確無動于衷。原來他要的只不過是把她趕出宮去。並且還是借著她的手。
一夕之間,她本是設計人的人,確淪落成被人設計的人,並且那個人還是神志不清。她本以為懿軒對她徹底淪陷後,便可以大施拳腳做該做的事情,可是不成想,他居然和皇後還是這樣不清不楚。他們爭斗便罷了,還偏偏要把她拉上。
仿佛是比賽誰的毅力更好,誰對她蘇玲玉更好般。懿軒說一句玉兒愛吃瓜子仁,皇後便親手剝出滿滿一碗來,沒有半絲不甘沒有半點不樂。懿軒說一句玉兒的琴音美妙,皇後便連番的美言滔滔不絕。害的她就算想對郁錦發火,都找不到半點機會。她蘇玲玉是來報仇的,可不是來讓他們當猴耍的。
不管懿軒是為著什麼這樣決心叫郁錦離宮,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她沒那個閑功夫陪著他去耗時間最終換一個趕出宮的結局。更何況她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天天每時每刻都要與參與到他們之間的爭斗里,還能再去謀算什麼。
所以今夜纏綿之後,她破天荒的居然為皇後說了好話。但是結局確是出人意料的沮喪。
本已經對她言听計從的懿軒,忽然間便翻了臉的訓斥了她一頓,盡管最終他冷靜下來軟言安慰她,但她的心里確是懊惱不已。
殺,殺不了。趕,趕不走。陷害,皇後滴水不漏。甚至就連想牽扯妃嬪進來,這些人也跟統一了行徑似的,不是裝頭疼便是肚子疼,听著她叫一個躲的比一個遠。
她的確初時是想要了郁錦的性命,但現在這番下來,皇後死得了死不了還另說,只她再這麼耗下去確是必死無疑。因為,她可還記得皇後好心提醒她的那一句話。
也許再用不了幾天的時間郁錦便能找到解蠱的人了。那時,她就算有幸逃的出宮,良王也必不肯放過她辦事不利。這怎麼能叫她不急不惱呢。
咬住嘴唇蘇玲玉眸子霎時陰鷙,現今,也只有拼一拼了……
已經是第四日了。今日早上懿軒奇異的沒有喚她繼續做早膳,不止早膳沒叫她,就是一直到下午的時候都不見來人傳喚,碧珠安若還只當今日也就如此,也都為著娘娘能得一日休息高興,誰想這高興還沒半刻功夫,那頭章文華便傳話,叫坤寧宮里人把洗鳳池放滿水,皇上要陪玉妃娘娘沐浴。
這一旨意下來,直氣的坤寧宮炸了鍋。碧珠更是惡毒的詛咒個沒完,只差提了菜刀要和奸妃拼個你死我活。雖是到了還是被郁錦溫言軟語攔住,但到底放心不下,只叫汪華領著她和銘兒去了曹淑華的景仁宮。
那邊他們剛走,這頭懿軒便帶著蘇玲玉進來,那一番磋磨下來直折騰到了戌時末刻。郁錦等著他們都走了,人也累的散了架,算起來今夜,也不知道提了幾桶的水了。
等著回了寢室沒了力氣的喚安若和碧珠。才陡然記起碧珠去了景仁宮,臨走時自己囑咐不傳不得回來。至于安若應該是指揮著人涮洗洗鳳池。是啊,那畢竟是她皇後才能用的,是她最私密的一塊地方。現在這樣被人踐踏,就像是踐踏在了她的臉上了,宮人又都是被她慣壞了的,怎麼還不得好好替她洗刷這番恥辱呢。
想著沒了力氣的趴在圓桌邊。記起那會,懿軒和蘇玲玉在池子里沐浴嬉笑,自己立在屏風後的尷尬無趣,忽然間腮邊就慢慢劃過一滴淚珠。她可以強大的包裹住自己的心不被染指,可以不在乎懿軒此時荒唐的多情,可是確擋不住曾經美好的事物沾染蘇玲玉的氣息。擋不住從內部瓦解她意志的悲情。
她討厭此刻這樣軟弱的自己,伏下腦袋在臂彎中,就有淚無聲的滾落下來。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靜悄悄的寢室依舊只有她自己。緩緩抬頭抹干淚水,郁錦已經收拾了心情。輕輕幾步走到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張蒼白的面孔,無意識的模到了鏡面上那張面孔,半晌她輕喃
「懿軒,日後,我要你為我再建一座比洗鳳池還要大的浴洗池給我,你要賠償今日我所有的傷心,原來,我是這樣小氣的」
緩緩放下手,郁錦的嘴角已經又揚起了笑容……
偌大的洗鳳池,現在滿室回蕩的都是寂靜的嚓嚓聲音。安若跪在已經沒有了人亦沒有了水的洗鳳池里,一寸一寸反復的擦洗著,就像是要把那漢白玉的池壁擦出窟窿來一樣。
是的,她要用盡所有力氣去擦,她要親手去洗涮,因為她怕別人不夠仔細,留下一絲半點蘇玲玉的氣味去讓娘娘更傷心。池底的漢白玉上不知何時落下一塊指甲蓋大的陰磬,安若瞬間像是找到了目標敵人般,手上使了力氣猛的一頓擦洗,挪開抹布,那瑕疵還在。微怔,有惱怒藏與胸口,再次使了力氣去擦拭,放開,依然在。反反復復,反反復復,不知道擦洗了有多久,那一點污跡任憑她如何擦拭總礙眼的在那里。
最後一遍,安若的手無力的便的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終停頓在原點失聲痛哭。或許,這是安若自從進宮以來如此肆無忌憚的一次哭泣。空蕩蕩的浴池里,她就跪在那里,微微回音讓那哭泣聲便的悲傷綿綿。
安若哭的忘了時間忘了地點,可是有人確沒有忘記她。許久之後,寂靜的空氣里忽然響起一句「不哭,有所得必有所失,這洗鳳池從此後我便在也不用罷了。安若,我還在這里,沒什麼大不了,來日總會都過去」
安若盯著她的眼楮,仿佛是想找出那掩藏在背後的傷痛,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
郁錦緩緩沿著漢白玉石階走進了浴池到,緩緩伸出了手「起來,不必在擦洗,她不值得讓我最信任的人如此傷悲」
安若怔怔的看著她,半晌緩緩伸出手,郁錦稍稍使了力氣拉她站起來,安若便再也控制的沖進她懷里「娘娘,這到底是為什麼啊,皇上……皇上……他怎麼可以這樣傷你的心,他真的一點都記得您了麼?您才是他最深情的人啊……」
郁錦微微嘆息,眼眶再一次不爭氣的潮紅,竭力的忍了又忍才輕輕撫過她的黑發說「他也是無奈,日後總會記起來……只是眼下,確是連累了你們,這也才是開始,往後恐怕還會更多變本加厲。這幾日也是你們都機靈,尤其是你,我是很放心的,你也要多勸勸碧珠,千萬不要叫她此時做出什麼沖動的事情來,我只怕,我連你們都快要保不住的。」
安若心里一緊,想起昨日蘇玲玉的心思,若不是娘娘機警的拿話早早的堵住叫她沒說出口,恐怕此時自己便已經身在齊玉宮,就是這,最後還得虧那場苦肉計保住了她。所以也不怪娘娘會說出這樣頹廢的話來。
緩緩離開郁錦的懷抱安若定定看著她半天,淚珠又滾了下來,只一句確勝過千言萬語「娘娘,安若不怕」
郁錦欣慰的笑,也不再言語。安若緩緩斂了傷心,這才扶著她準備往外走,也就剛剛上了洗鳳池,那頭門口踢踏踏奔進來一個人,轉過屏風確是汪華,也顧不上行禮,緊著一氣就說
「娘娘,曹貴妃不好了」
郁錦腳下一滑,堪堪的差點摔倒,驚的汪華和安若緊著扶住了她,平了口氣郁錦便急急問
「說清楚,到底怎麼了?」……
景仁宮
郁錦趕到的時候太醫剛剛撤了出去,一殿的人見著她就如見到了主心骨,就連從前狐假虎威的翠荷都是狠狠舒了口氣,直把碧珠今日的憋屈好好的散了散。
郁錦也顧不上一眾人的哭喪臉,一路進了寢室,剛一和閉著眼楮的曹淑華照面,便驚的伸手又替她又把了回脈。曹淑華平日里是個什麼樣的人,那驕氣艷麗滿宮無人可比,此時是個什麼樣人,蠟黃的臉色披頭散發,那胸口衣襟上還沾著自己吐出的一口血跡,只堪堪續著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