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錦也顧不上一眾人的哭喪臉,一路進了寢室,剛一和閉著眼楮的曹淑華照面,便驚的伸手又替她又把了回脈。曹淑華平日里是個什麼樣的人,那驕氣艷麗滿宮無人可比,此時是個什麼樣人,蠟黃的臉色披頭散發,那胸口衣襟上還沾著自己吐出的一口血跡,只堪堪續著一口氣。
等著半刻郁錦收了手,那邊曹淑華終于悠悠的醒轉過來。只等著看清楚面前的人,那眼淚撲稜稜的就滾了下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那麼大力氣,一把死捏住郁錦的手就扯著嗓子嚎叫
「她要殺了我爹……她要殺我爹……」
郁錦像哄孩子般輕輕拍她的手安慰「我知道,你先不要急,你這般模樣可不是乘了她的心,你爹也還等著你去救,這時候實在是急不得的」
曹淑華怔怔的流淚看她,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什麼似的,一把掀了被子就要下地,嘴里還叫囂「對,我是急糊涂了,我要去見皇上,這個奸妃,我不信皇上會這樣昏庸」
郁錦苦笑緊著拉住她,也不管她眉目冷厲只使了力氣又把她按坐在床邊才說「我看你現在才是糊涂了,皇上怎麼可能就這樣對曹將軍動了殺念,你也說是蘇玲玉設計,怎麼這會反倒還要去求他」
曹淑華傻了眼似的怔住,半刻反應過來一把死捏了郁錦的手就急急吼」那你說,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我爹後日就要被問斬了……你不是向來機謀過人麼,救救我爹,他是被人冤枉的,不信你可以問你大伯,他們都知道,都知道……。」
郁錦不等她說完,已經冷了聲音打斷她「冷靜點,我知道你現在心里的怒心里的恨,我也沒有說過不救你爹。她不止是你爹,還是我大周的堂堂鎮國大將軍,即是後宮妖孽作祟,我自然義不容辭要護我朝廷忠良。先去淨把臉,這個樣子讓這滿宮的奴才看見像是什麼樣子,他們還指著你庇佑安穩呢」
曹淑華失神的垂了頭吶吶自語「對,我不能慌不能亂,我不能就輸給那個賤人……」想著已經厲聲喚」翠荷,打水」
郁錦舒了口氣,乘著她整理衣衫的空檔自顧自的走到圓桌邊坐定。半刻功夫,曹淑華整理妥當這才坐了過來。
郁錦打量她恢復生氣的面貌,淺淺一笑「這樣才好,你就是日常脾氣太急躁,往後也是要改一改才好。」
曹淑華意外的沒有冷臉,只是不屑的輕笑一聲就接了口「罷了,你說的太多遍,我不改也是難的。」
郁錦不在意的笑「剛才汪華路上給我說了大概,我只怕他傳話不清,你且再說說」
曹淑華斂了眉目冷哼一聲開口「這個奸妃,好毒的心腸,害不死我便要拿我爹開刀,真不知道我曹家何時得罪了這個瘟神,居然費這樣的心機來陷害。若不是今日朝堂上你大伯替我爹說了幾句話,那貪污軍餉的罪名便是坐實了,皇上那冷心的豈還能只殺我父親一人。此次平定西夏,我爹是領著中五路軍10萬人沒錯,可是還有原來的曹家軍2萬部下,那戰場上死了的兵士也多有曹家軍的,我爹又是個粗人,向來不太顧就兵士家屬的事情,所以朝廷發下來的軍餉撫慰金,他也沒有及時的發送到這些戰死士兵親眷手里。我爹雖是……雖是貪財,可是向來對自己的兵士還是重情重義,怎麼可能貪污這些錢財,合著前頭我大哥曹禺送信才知道,原本這些日子已經在登記造冊了,只是人員眾多也不是那麼一時半會便能完結的。就是這麼個空檔,那隋楊就借兵士投訴誣陷我爹貪污軍餉。皇上當時就雷霆震怒,只要抄了我曹家一族,還是你大伯及幾個朝中重臣辯解才得了這麼個旨意。他當真是色利智昏,連我爹這樣的衷心之人都能下的去手,想當初,他剛繼位的時候,多少事情不是我爹在旁保駕,他才能得今日安穩,就是良王起兵造反,又有多少人暗地里倒戈,不是我爹暗中布兵,豈能有後頭福王回頭是岸…………」
郁錦見她越說越不像話,左不過已經听明白經過,想著已經冷冷開口打斷「若真是如此,那也難怪皇上對你爹有此旨意,你可听過功高蓋主?伴君如伴虎?今次的事情就罷了,若得了性命你也要多勸勸他,樹大招風名響招妒,曹將軍已是不世之臣,該收斂些便收斂些,免得再被人抓了痛腳引的皇上心里反感。咱們皇上雖不是氣量狹窄之人,但也難說為保帝顏做出些什麼擊打來,你說呢?」
一席話說的曹淑華猛然記起一件事情,她爹可是向日對木氏一族多有嫌隙的,郁錦當真會為她想法子麼?……
夜已深,坤寧宮寢室里還燈火通明。自然這般情況是為著曹天澤一事。
凡塵俗世里的人性都有著天生的自私,順境中難以體現的,在逆境中必定會一覽無余。郁錦自然也沒有逃月兌過這份本性與良知的糾結。
不說曹天澤向日對她木家打壓,就是當初立後時曹天澤與皇太後百般的阻擾,及至到後來幾次主張廢後,郁錦也應該任其自生自滅。只可惜,她明知道他是被蘇玲玉陷害的,要她去借她的手除掉曹天澤,她不恥也不忍。
糾結到最後,答案慢慢浮出水面,也只能是想法保曹天澤而已。她的這個答案,在她看來還是經過一番糾結得出的,但旁觀者清的安若汪華,確早已經預見到。
所以良久的沉默後,還不及她先開口,安若已經無奈的說「娘娘,就算您要保曹天澤,這夜已經深了,您也要顧及自己的身子」
郁錦從懵懂的思緒中回轉,欣慰的嗤笑「就你是我肚子里的知事蟲」
汪華抿著苦笑「娘娘,別說安若,就連奴才也知道您的心思。要您這個時候不管不顧那您就不是咱們那位泥菩薩娘娘了」
郁錦輕笑著瞪他一眼,緩緩舒了下筋骨,只覺得渾身的酸軟,安若機靈的走了過來忙忙的替她按捏。郁錦欣慰的看了她一眼這才又軟軟說「汪華,明早把那書信傳給我大伯去,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汪華遲疑的問「娘娘,向日曹將軍和老將軍多有齷齪,這次怎麼忽然……?」
郁錦半闔了眼皮淡淡說「我大伯是忠義之人,想必也是他察覺到有人陷害曹天澤罷了,我之所以還肯周全曹天澤,也是因著有我大伯這翻舉動,若曹天澤對兵士無情,我大伯想也是不會出這個頭的,他們同僚間雖多有齷齪,可是同是武將確定也比旁人了解」
汪華不禁敬畏的點頭,半晌又嬉皮笑臉問「剛看著娘娘寫了半晌,就這麼點子時間娘娘到底想出什麼好法子了?」
郁錦淺笑著撇他一眼,索性懶懶的趴在圓桌上,任安若按捏著肩胛說「還能有什麼法子。既是士兵投訴引起的,那便就叫從前戰死士兵家屬去化解吧。若他曹天澤當真對待兵士有情有義,沒有貪污過這些沾了血的錢,自然有人為他說話,若是他當真貪污過,那我也算是盡了心意了。」
安若手上頓了頓,轉瞬抿了笑又繼續按捏。汪華確沉不住氣的叫起來「好,果然真是絕了,娘娘怕不是女諸葛轉世吧,這樣法子都能想到,到時候能不能活就看他曹天澤平日究竟是個什麼樣子。若是不能活,也怨不得您」
郁錦不為所動的淺笑,半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問他「李衛那邊怎麼樣?」
汪華抿了笑緊著回「娘娘放心,李公公是聰明人,娘娘意思他都明白,這幾日奴才也暗中打點過了,今日去看著,人還不錯的」
郁錦嗯了聲,安若力道合適也直叫她昏昏欲睡,看著該交代的也都交代,這才叫安若伺候著歇下去……
齊玉宮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運籌帷幄能睡的下,有人確夜長夢多難以安眠。蘇玲玉在黑幕中睜著明星般的眸子死死盯著一處,心里怒意蓬勃確無處可發。
只殺一個曹天澤已經叫她郁悶不甘,偏偏那幾個不知死活的朝臣還要為他求情。最想不到的是這里面居然還有郁錦一族的人。
就算是後宮郁錦和曹淑華的聯手是為了對付她,可是前朝木仲良又是為著什麼去保曹天澤呢?據她所知,這曹天澤可是和她木家多有齷齪的,這樣好的機會除掉曹天澤,他們是得了什麼失心瘋去為他求情?難道,郁錦已經查到自己和曹家的恩怨,早早有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