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寧曉還是進去了,但是她沒有去大堂,而是繞路去了自己過去十幾年所一直呆著的地方。那個地方,有一棵枯樹,有一所有些破舊的房屋,更有,她生命中僅存的關于親人的溫暖的記憶。
寧曉想起了娘親,想起了那個會吟詩作畫,也會舞刀弄槍的娘親。娘親這一生只教過她一種劍法,那種劍法的名字叫做「落花」,娘親曾經說過,那是她深愛的人唯一教給她的劍法,那人說,她太過柔弱,只適合這樣的劍法。所以,娘親的心在那一刻陷落,無可自拔。
寧曉在娘親的墓碑前再次舞起了「落花」,行雲流水間只有落花的淒美與輕盈,毫無半分殺傷力。
等到寧曉停下劍法,四周的樹葉也才打著旋兒輕輕地飄下。
而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也在地面上清清楚楚的顯現。
「牛邙山」,這個地方寧曉沒有听過,但她知道,這大概就是真正的藏寶圖所指向的地方吧。
原來,這麼重要的一個秘密,其實那個人早已經親手交給了娘親。
或許就如同自己對楚玉的感覺吧,交出信任後的背板才最難以讓人接受。
寧曉用腳抹去了地上的字,推開門走進了屋子里。她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在屋里已經落了些灰塵的床榻上躺著,然後閉上眼楮淺淺的睡了一覺。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擦黑,卻也正是玉劍門最熱鬧的時候。
寧曉走到了大堂之外,卻在門外停下了腳步。
那一夜,她終究沒有走進去,而是將自己隱入了欄桿之下的黑暗之中。听著里面的歡聲笑語,听著里面的觥籌交錯,外面的夜,卻是如此冰涼而孤寂。
天,終于還是亮了,寧曉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便是晨風中,臉色蒼白卻面帶微笑的蕭翎。
寧曉「騰」的站起身,驚訝的看著蕭翎︰「蕭翎,你怎麼會………」
蕭翎微笑著拂落發梢的露珠,笑的得意︰「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寧曉帶著蕭翎下了山,吃了一頓熱氣騰騰的早飯。
蕭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上掛著愜意的笑意︰「許久未吃的如此痛快了。」
寧曉搖了搖頭︰「好了,飯也吃過了,我送你回玉劍門,盡快回雲隱山莊,這個江湖上,打你注意的人可多著。」
蕭翎看著寧曉︰「既然知道,不能發發善心,送我回雲隱山莊嗎?」
「那可不行,」寧曉笑開,「我若是送你回去,怕是走不出來了。」
「雲隱山莊不是龍潭虎穴。」蕭翎臉上也露出幾分苦笑,悠悠嘆氣。
「前一次盟主大人還能因為救命的恩情客客氣氣的讓我離莊。這一次若是再進去,想要出來恐怕比登天還難了。」
「公子,」一個身著勁裝的侍衛在蕭翎旁邊站定,深深低著頭,「公子,莊主有令,請公子速回山莊。」
蕭翎最終只是含笑看著寧曉,眼中露出無奈,離開了。
有些事情,在寧曉的意識中已經結束了。比如,她和玉劍門,她和蕭翎,她和楚玉——
三月一晃而過,秋色再次漸漸渲染了街道,原野。
這三個月來,魔教以無與倫比的速度開始崛起。先是江湖中許多亦正亦邪,讓人頭疼不已的魔頭紛紛投入魔教麾下。更是有許多原本就十分仰慕這些人物的武林少年少女投入魔教。
另一個方面,魔教也開始了收斂錢財。
一時之間,江湖中是流言四起。有些人認為,魔教的野心已經十分明顯,必須加以遏制。有一部分卻也認為,趁著此刻魔教尚未做出什麼天怒人怨之事,可以派人洽談,若能與魔教打成聯盟,也可為江湖免去一場劫難。
當然,最後結果如何,無人得知,只是從那以後,魔教中人在江湖中行事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但是卻從沒有什麼關于魔教中人挑釁滋事的留言傳出,也可見魔教治下十分嚴格了。
此刻,寧曉正閑步在秋城,一座以秋景而聞名的小小的城鎮。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撞到了寧曉的身上,還未等寧曉反應過來,便爬起身一溜煙兒的跑了。
寧曉眉頭一皺,一模腰間的錢袋,果然已經空空如也,頓時氣得柳眉倒豎。這種事情她遇到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第一次她還因為錢袋丟了被人當成吃霸王餐的,狠狠趕了出去,險些拉去送官。對于這種事,寧曉自然是深惡痛絕。二話沒說,轉身就朝著剛剛的方向追了過去。沒多久,就看見一個腦袋賊頭賊腦的在巷子里探頭探腦。
寧曉立刻加快腳步追了過去,那人臉色一白,也立刻轉身就跑。
不過那人顯然是沒有跑過寧曉的輕功,被寧曉輕輕松松的逮住。
「放開我!」那人瞪著一雙眼楮,毫不示弱的看著寧曉,倒是格外黑亮。
寧曉伸出手︰「我的錢袋!」
那人咬緊了牙齒,眸中滿是倔強︰「不給!」
寧曉直接伸手點了他的穴道,上手搜,沒一會兒錢袋就落在了寧曉的手中。
那人看著寧曉手中的錢袋,原本瞪著的黑亮眼楮居然慢慢蒙上一層水霧,淚珠說掉就掉。
寧曉松開他,解了他身上的穴道,轉身要走,後面的哭聲卻是越來越大,寧曉離開的腳步隨著愈發撕心裂肺哭聲漸漸慢下來,最後還是停了下來。
轉過身,寧曉冷冷盯著對方︰「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人仍舊是倔強的瞪著寧曉,一抽一抽的哭個不停。
半個時辰後,看著那人已經抽到快要昏過去的樣子,寧曉無奈的嘆口氣,走過去將人拉了起來。
一間客棧,一間房,一個充滿熱水的木桶,寧曉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外,听著里面水聲「嘩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