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後二嫁,媚惑腹黑帝 【20】疏影碧光

作者 ︰ 葉嫵色

陽春三月,薰風和暖,萬物蘇萌。

「娘娘,西寧夫人求見。」宮娥行至跟前稟報道。

陸舒意?我一愣,旋即徐徐道︰「快請。」

片刻之後,一抹淡藍影姿飄袂而來,青髻上斜飛著一勾海棠銀簪,晴燦春光下宛然生光。她低低地喚我一聲,朝我飛奔過來,挽住我的胳膊,盈盈笑著,烏黑的眼底閃閃爍爍的,瑩然有光。

因為我,陸舒意變成一個未亡人,此次北上洛都,便在西寧府終老了吧。花媚兒與她一同北上,接掌葒雪樓,定于四月十五重新開張丫。

陸舒意臉色蒼白,下眼瞼隱隱浮出絲密的青色,一雙清眸卻仍是流慧如波︰「阿漫,我听聞,前幾日你才回到京中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嗎?」

我微微頷首,冷涼的笑了。睿王睿王代替雷霆,獨攬朝政,定于五月登基;親自前往紫鏞城迎回太皇太後、皇後,廢除雷霆「廢太皇太後、廢後」的昭告。而睿王所作的一切,無非是要繼承凌朝皇統,嘉元帝亡國,睿王復國,最能表其心志與復國抱負的便是尊奉太皇太後與白痴皇帝的皇後媲。

陸舒意感慨道︰「想不到京中發生了這麼事,阿漫,難為你了。不過呢,日後睿王果真御極,你便可以過幾日清靜日子了……」

「沒這麼簡單。」我望著庭前三五棵海棠綠意悠然,翠葉瑩瑩生光,簇簇花朵累累壓枝,緋紅、嬌紅、女敕紅,層次鋪展開來,一如落霞織錦,又如淌過天青色宮磚的鮮紅血腥。

陸舒意眸子輕顫,驚訝道︰「怎麼?」

我笑笑,壓低了聲音︰「姐姐沒听聞,秦王、英王、成王的三萬人馬駐扎在京郊嗎?」

陸舒意恍然大悟,凝眉道︰「不至于吧……」

春風拂上臉龐,涼絲絲的刺膚,我心下黯然︰「誰知道呢?生生死死,禍福相依,這一時辰,風光無限,下一時辰,血濺金殿,葬身龍城,化為一縷陰魂。」

陸舒意撫手在我肩上,清逸的嘆息沁入風中,轉瞬消失。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虛白的臉頰倏然亮了,怔怔地望著庭中碧樹繁花︰「貼梗海棠開花了,很漂亮,紅如霞蔚,翠如碧玉,府里也有兩棵海棠,卻還沒開花……」

呵,海棠開得極好,滿樹繁花嫣紅,滿目閃爍灼痛。她該是想起西寧懷宇了吧,想去歲,名動洛都的西寧公子大婚,淒風霜雨之中,一對璧人攜手靜望海棠花開,片刻辰光靜好,令人懷念。

香露宮的春風頓然冷瑟,我堅忍心底的痛,眼眸不由得濕潤︰「姐姐,可有消息?」

她搖搖頭,臉上皆是歉意,眼底的明澈水波粼粼晃動︰「沒有一點兒消息。」她握住我的涼手,「阿漫,我知道你心里苦,一直自責、不肯原諒自己,可是,並不是你的錯,假如他們知道你這樣不愛惜自己,懷宇和唐公子也不會安心的。」

我靜默無聲,淚水滴落下頜,濺入忽寒忽暖的春風。

陸舒意扳著我的身子,珠淚暗垂,細聲哽咽︰「阿漫,夠了!你還要封閉自己多久?在揚州,你整日茶飯不思、不言不語、東游西晃,也不見你哭,這會兒倒曉得哭了。你看你,才半年光景,你就憔悴成這樣,你還要折磨自己到何時啊?」

並不是我不哭,是哭不出來!痛,撕扯著每一處皮肉,啃咬著每一處細骨,那是一種撕裂般的疼痛,痛得全身麻痹,痛得感覺不到心口的跳動——沒有心,怎麼會哭呢?

「阿漫……」陸舒意語重心長地勸解道,「我知道,你覺得自己對不起所有人,更對不起我,可是我不怪你,一點兒也不怪。我相信,如果唐公子見你這樣為他憔悴,一定很不開心的。」

我撲在她的肩窩,哭道︰「他再也看不到了……」

陸舒意輕拍我的背︰「對了,那日在酒樓、你怎麼了?怎麼一個人先回去了?」

「沒什麼,有些不舒服。」我迷蒙地看著她,輕蹙著眉。

陸舒意澀然一笑︰「我一直想要跟你說的,見你那樣,就一直壓在心底了。阿漫,我看得出來,唐公子是真心喜歡你的,那日夜里,他送我們回府,小韻說你還未回府,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我頷首听她說下去,轉身面向嫣紅海棠花影搖曳,只覺眉眼灼痛異常。

她平和道︰「你下落不明,我們兵分幾路滿城找你,卻始終沒有你的蹤跡。直到半夜,你還是沒有回來,唐公子讓我們先去歇息,一個人徹夜地找你,他說,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會平白無故消失的。他刻意保持著平靜,好讓我們放心,其實,他自己比我們還憂心如焚,阿漫,你知道嗎?你出事之時,他的眼楮不是尋常時候的似笑非笑,而是慌亂得不知所措。」

是的,他喜歡我的,並不是不要我,只是他的心里不會只有一個——我。然而,此時再也無用了……

「我從未見過唐公子如此失控的神色。」

淚水簌簌而落,如雨如雪,仿佛滿天滿地皆是寒冬臘月的冰寒。

香露宮庭苑靜寂無聲,胭脂海棠妖嬈開放,朵朵有情,枝枝搖情。

許久許久,我送陸舒意出宮,一路徐徐走向西門,行至精巧光滑如鏡的蔚茗湖,迎面走來一個石青色王袍男子。我微微頷首,算是見禮,陸舒意隨我躬身施禮,待要錯身而過,他突然開口道︰「慢著!」

我頓足,緩緩轉身,只見他微眯雙眼,淡淡掃過陸舒意,不意間、眼中掠起一抹驚艷之色,朝我閑適道︰「請教皇後娘娘,這位是……」

陸舒意一怔,嬌羞地低垂螓首,頰上立時緋紅,一路燒到脖子里去。我恍然明白,溫笑道︰「王爺,這位是西寧氏媳婦兒西寧夫人。姐姐,這位便是文采風流、一手精妙書法冠絕洛都的英王。」

陸舒意再次躬身行禮,語聲冷淡︰「參見王爺。」

「不必多禮!」英王雙頰浮起燦然笑靨,仿若蔚茗湖畔璀璨的春光。

陸舒意在前疾步走著,前方是漢白玉曲廊靜臥一汪碧水之上,湖畔林木蔥籠,翠華綠韻,花事繁盛,春光美景中淡藍的影姿漸漸消失于遙遙佇立的男子的眼底。軟風輕拂,掠起她裙裾飄舉,翻卷成最初的驚鴻一瞥。

******

夜,深沉如鉛,蒼穹浩瀚,無一絲琉璃星光。連綿起伏的殿宇盡頭,一彎清冷的弦月遙遙掛于宮牆之上,靜謐如死。

今夜,只覺明殿朱牆、亭台樓閣潑上濃墨似的黑,波雲詭譎。

回京後一直住在香露宮,姑姑居住過的寢殿,一物一什皆是熟悉的,卻已是物是人非了。已是四月,流澈瀟再沒出現過,不知他是否安然無恙?

午夜的煌煌龍城,仿佛一座墳墓,散發出死亡的氣息。宮門早已封鎖,禁衛軍早已被人操控,那些疾速行走的影子,那些尖銳的長矛,那些明光晃晃的刀劍,無不是朝著遠心殿圍攏而去。

遠遠的,傳來宮娥、內監驚慌的尖叫聲,傳來激烈的金戈之聲、刀劍激撞的鏗鏘聲,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涌來,嘈雜,混亂,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

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響至殿口,扇門重重地被推開,進來一個腰掛寶劍的侍衛和兩個內監,氣勢千鈞,如風如火。

侍衛直闖內殿,陰冷道︰「秦王有旨,特賜皇後娘娘金酒一杯,即刻飲下。」

我坐在床榻上,衣裳齊整,望向內監雙手拖著一方金盤,金盤上一杯高足琉璃玉杯,碧色毒酒香馥襲人。我神色冷漠︰「真是秦王旨意?」

侍衛緊眯陰眼︰「沒錯,皇後娘娘盡快服下,好讓卑職回稟秦王。」

我徐徐起身,蓮白色素錦長裙逶迤曳地,軟軟地拂過滑磚,綿綿無聲。今夜,我便要無聲無息地死于香露宮,相信永壽宮與香露宮一樣,也有一個侍衛兩個內監毒酒一杯送姑女乃女乃上路。

我眉眼盈盈笑著,執起高足琉璃玉杯,碧綠毒酒輕輕晃動,映照著宮燈明亮,璀璨生光,仿佛照見如煙往事,一幕幕地從眼底掠過,唐抒陽,西寧懷宇,唐容嘯天,陸舒意,凌璇……唐大哥,你在哪里?我來了,無論如何,我都會找到你……

我輕輕咬牙,將玉杯送往唇邊,閉了眼楮……

卻有人踫著我高高揚起的手臂,碧酒灑溢出來,我猛然睜眼,但見兩個內監軟軟地倒在地上,一抹黑影迅捷搶上來,舉劍與侍衛廝殺起來。

長劍相擊,激撞出無形劍氣血腥。片刻之後,侍衛就死在地,黑影沖到我跟前,躬身握劍,焦急道︰「屬下來遲,娘娘受驚了。」

生死僅隔一瞬,死,徹底的冰冷,毫無所懼,如今,重回世間,手足仍是冰冷,一心赴死的念頭已如星火熄滅。眉眼涌上一股生的渴望與熱意,我灑月兌一笑︰「是你呀,真沒想到會是你,冷一笑,謝謝你。」

冷一笑臉色凝重,仍是歉疚︰「假如娘娘有何不測,屬下萬死也不足以謝罪。」

冷一笑原是宮中一名尋常侍衛,卻嗜酒如命,前幾日,他擅離職守、躲在僻靜處喝酒,既而醉酒調戲宮娥,侍衛統領命人將他下獄,他醉酒未醒、神智模糊、頑強抵抗,赤手空拳撂倒所有的侍衛,侍衛統領也奈何他不得。恰時我經過,見冷一笑身手不凡,便命令侍衛統領不可聲張,等他清醒了再處置。

醒來後,冷一笑誠摯地懇求侍衛統領原諒他這一次過錯,我不忍心浪費了他這一身好武藝,為他說了幾句好話,並且嚴令他不可再醉酒。

後來,再也沒有見過他。無料,今夜生死之際,竟是他救了我。

我明白他感恩于我,然而,對于他的「萬死也不足以謝罪」一說,仍是微感訝異。

匆忙趕往永壽宮,卻已是來不及了,姑女乃女乃被內監強逼灌下毒酒,和衣靠在床榻上,瑟瑟發抖。青髻散亂,銀發夾雜的亂發披在肩上,臉色驚惶,面白如紙,下顎兩邊有淡淡的掐痕,顯然是內監所為。

我摟住她的肩,喚了一聲︰「姑女乃女乃……」

姑女乃女乃略略轉首,呆滯半年的眼楮似乎轉回一絲生機,一潭死水微瀾︰「阿漫,是你啊……」她轉眸望向四處,蒼老的眉心輕輕蹙著,「哀家不是在龍躍行宮嗎?怎麼又回到這里了?」

心下明白,姑女乃女乃能在臨死之際清醒過來,怕是回光返照了。我哽咽道︰「姑女乃女乃,發生了很多事……」

姑女乃女乃揪扯著眉眼與臉頰,顯然是毒酒發作、月復中劇痛,而她的眸心異常清晰、明澈,輕聲吐出兩個字︰「是誰……」

「是秦王。」我低聲道。

姑女乃女乃恍然一笑︰「他果然報仇來了……」

睿王、秦王、英王、成王,皆是嘉元帝親封的皇室親王。當年,秦王母妃貴妃娘娘與姑女乃女乃爭寵,明爭暗斗多年,最終,貴妃娘娘陷害姑女乃女乃陰謀事敗,聖上震怒之下將其打入冷宮。姑女乃女乃憂心她東山再起,毅然設計陷她于萬劫不復之地,逼得聖上不得不賜她白綾一條。

當年血雨腥風,秦王不過十歲,念念不忘母妃的慘死,今日賜姑女乃女乃一杯毒酒,在他心中,怕已是仁慈之舉。

「阿漫……過來……哀家跟你說幾句話。」姑女乃女乃微弱的喚我,眼睫微抬,眉眼素淨。

我湊在姑女乃女乃的嘴邊,她蠕動著雙唇,熱氣漸無,氣息越來越弱,語聲低低、卻是無比清晰,一字一句地映入我耳鼓。我甚為驚訝,卻只能保持平靜的臉色……

「敏……」姑女乃女乃輕輕吐出一聲呼喚。

我一愣,轉首看去,一個蒼蒼老朽立于清黃錦幔之間,花白胡須,矍鑠容顏,皺紋橫陳的眉眼淚光閃動。他靜靜望著床上垂死掙扎的老婦人,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淚光,健步搶到床前。

我起身讓開,他坐在床頭,將姑女乃女乃摟在胸前,緊緊握住她蒼白的枯手,哽咽道︰「老臣來遲了……」

姑女乃女乃一陣難過,嘔出一口鮮血,赤紅的血滴落在衾被上,剜人心骨︰「敏……能見你最後一面,我願足以,可以安心地去了……」

莫非他是流澈敏?流澈瀟的爺爺,難怪眉眼有幾分熟悉,想不到他也在洛都,竟然能夠沖破重重禁衛、進宮見姑女乃女乃一面。

流澈敏緊緊地擁著姑女乃女乃,輕輕模著她的臉頰,手指劇烈顫抖,老淚縱橫︰「是我對不起你……當年,我如果再堅持幾日,你也不會答應你父親入宮,是我害你一生……」

姑女乃女乃氣弱游絲,一字一字地從唇齒中艱難擠出︰「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先走一步,我會等你……」

******

紫鏞城明漪殿前的垂絲海棠開花了。

兩宮六殿九樓閣,偌大的行宮,只有我一個能夠住在金煌殿閣中,其余的皆是宮娥、內監。已是第二次以「庶民」身份來到行宮,輕車簡從,熟悉的幾個面目微微驚訝,瞬間冷漠而去。

我靜坐玉石上,掃了一眼光滑石案上的瓜果與清酒,溫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靜立的兩個宮娥應了一聲,輕輕退下,轉瞬消失于朱闌紅閣。

我微微一笑,腦中異常清晰,眼前卻是茫然一片。所有人都不在了,揚州再也沒有端木府,洛都血光劍影,誰也不認識誰了。姑女乃女乃終于去了,解月兌了,最後一個親人走了,惟剩我孑然一身。孑然一身!是的,孤零零的一個人,任人隨意擺布,生死不由自己。前方,等待的將是什麼?死亡?血腥?刀劍?

所有人都離我遠去,我被遺棄了。原來,心底是那麼恐懼!

逃離?如果可以,我當然願意離開洛都,離開這個生生死死的地獄。可是,守在紅牆邊沿的侍衛何其多,只可進,不可出!

夜色寂然無聲,廣漠的天幕上濃稠墨水搖搖欲墜,弦月勾在孤瘦的枝丫上,似黃似白似昏,清淡的月輝清逸灑落,籠在搖曳的樹影上,朦朦朧朧如煙似霧。

我徐徐起身,輕靠朱漆圓柱上,流白色綾紗長裙隨風飄動,拂在身上、腕骨,若有似無的清涼侵入火熱的心底。

一首熟悉的簫音悠揚傳來,漸漸近了,一抹乳白色人影沐著一身冷霜似的月華緩步朝著風亭走來。夜風拂起他的黑發,袍擺翻飛,衣袂當風,縷縷簫音飛掠而出,綿長而清婉。

流澈瀟站定在青階上,清冷月輝之下,眉眼燦然︰「可怪我消失多日?」

我搖搖頭,恍然明白,那日他讓我再吹一遍,原來是為了記住這支曲兒。

流澈瀟俊美臉龐如玉雕成︰「這陣子,我離開洛都了……幸好你沒事,否則,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自己。」他一縮烏瞳,眼神似有迷醉,「方才我看見了什麼,你想知道嗎?」

我再次搖首,目不轉楮地看著他,目眩神迷地看著他——眼底的是他,心底的是唐抒陽,看著他,仿佛是唐抒陽就站在我眼前。如果他是唐抒陽,該有多好啊!

「我很想把你畫下來,嗯,畫中人是這樣的︰樹影婆娑,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斜倚在紅柱上,綾紗長裙宛若一波水紋逶迤在地,青絲繚繞,娥眉輕愁,廣袖飄飛,衣帶當風。這個女子,就在我的眼前。」

我輕輕笑了︰「只怕不是我吧,是你幻想中的女子。」

流澈瀟輕嘆一聲︰「如果有紙筆就好了。」他握住我的手,將一管玉簫放在我的掌心,「這管玉簫,音色不輸于你的那管玉簫,我攜帶多年。我想你是極愛簫的,放在我身上也沒多大用處,就送給你,閑時把玩把玩。」

我瞥了一眼玉簫,蹙眉道︰「既是你隨身之物,我怎能收下?你的心意,我領了……」

流澈瀟合上我的手,堅決望我︰「我音律很是粗略,你留著。」

我轉身坐下來,細細撫模著玉簫,只見玉簫通體碧綠、瑩然剔透,一如清澈見底的溪水照見人影;仔細一看,玉簫中竟有花影嫣然、樹影搖曳,極淡極淡的影子,卻是世所罕見。

腦中靈光一閃,我渾身一震︰「莫非,這是疏影碧光簫?」

流澈瀟含笑頷首︰「端木小姐果然見識深廣。這確是天下三大奇簫之一的疏影碧光簫,幾年前,偶遇的一個老者送給我的。」

天下三大奇簫,其中兩個為我擁有,呵,真真奇妙!

宮燈灑出一團昏黃的暖光,光影搖曳,照亮風亭一方天地。流澈瀟黑白分明的雙眼搖曳出些許的傷意︰「太皇太後去了,端木小姐節哀,不要太過傷心。」

我低垂了螓首,默默不語。如今的洛都,只有陸舒意可以信任,眼前的男子流澈瀟,可以信任嗎?他為何一再來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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