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婈近日養了一只紅頭長尾山雀,是在來響水城的路上撿到的。當時它翅膀受了傷蹲在路上,見它模樣好看,便把它帶在了身邊。因它時常都是一副呆呆的反射弧略長的模樣,喬婈便給它取名「呆毛」。
慶媽媽帶著兩個丫頭回來時,喬婈正坐在正廳椅子上給呆毛喂食,喬茵在旁邊看著。兩個小丫頭,臉還是那張臉,只是換了一身稍微好一點的衣服,看上去就如換了個人似的。
平常人家給小孩取名,講究越賤的名字越好養,但到了這里,這種名字便叫不出口了,喬婈點著呆毛栗紅色的腦袋,道︰「如今既來了我這里,便換個名字吧,才算得上是全新的開始。」
說罷,對喬茵道︰「以後這兩個丫頭便歸你管,名字由你來取吧。」
喬茵點頭,想了想,給6歲性子活潑的牛丫兒取名「新雨」,給7歲略顯沉默的米團兒取名「晚秋」。
兩個丫頭磕頭謝過,便正式成了這府里的女婢了。
不多時,來人傳了午飯,喬婈帶著喬茵往飯廳走去,途經一道回廊,正好看見院子里幾個僕人在清理鳥舍。鳥兒都是直腸子,吃完了就拉,簡直是令人厭惡的隨處大小便,但她這里的,除了個別忘性大的,都會飛到她指定的地點排泄。這些糞便便成了有機肥,被喬婈拿來養花。
喬婈來到了飯廳,十幾只鳥兒正在地上蹦,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喬婈讓這些鳥兒隨意的進出茶社,讓新到這里的僕人都萬分詫異。如果養上五六只倒沒什麼,問題是他們的大當家養了一群,足上百只,而且連鳥籠都沒用。這些鳥兒中,有最普通的麻雀,有吉祥鳥諸如喜鵲之類,還有會學舌的鸚鵡,以及許多他們叫不出名字的好看的鳥兒。
見喬婈進來,花鳥兒酸兮兮的說︰「婈婈帶著她的新歡過來了!」
花鳥兒的佔有欲比較強,和它一起長大的白鳥兒,從不允許它和別的鳥兒過多親密,否則啊,又會揪著白鳥兒打一架。
它對于喬婈,有著不比對白鳥兒低的佔有欲。對于最近喬婈走哪都帶著呆毛的行為,它表示十分的氣憤,這種氣憤的發泄對象,就是呆毛。發泄方式,就是時刻的擠兌呆毛。
喬婈走過去剛坐下,花鳥兒就飛上來狠狠地啄了一下呆毛的腦袋,痛的呆毛眼淚汪汪的,委屈的往喬婈的方向蹭了蹭。
喬婈拿起筷子看了一圈,問道︰「白鳥兒呢?怎麼不見它?」
花鳥兒喉嚨里噴了一聲,不說話。照喬婈的理解來看,就是人類的冷哼。
小黃鸝跳過來,聲音柔柔的說︰「吵架啦,今天城外有只鳥兒給白鳥兒跳舞啦,被它看見啦,扯了別人幾根羽毛就賭氣飛走啦,不高興啦。」
喬婈忍不住嗤笑一聲,一只鳥兒給另一只鳥兒跳舞,就只有求偶了,花鳥兒這是吃醋了。也難怪剛才會跑去啄呆毛,往常它也只是嘴上擠兌擠兌,這次明顯是遷怒了。
布菜的幾個丫頭最近已經是非常淡定了,第一次看見自家大當家和嘰嘰喳喳的鳥兒對話時,還以為大當家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等到後來大當家教她們吹幾個不同調子的口哨召喚鳥兒時,才覺得大當家是個懂靈性的人物,能如此簡單的就讓鳥兒听她的話。
吃了飯,又去看了一下剛做好的牌匾。鳥聲入耳,花香沁人心脾,所以喬婈給茶社取名「鳴沁苑」。
隨後喬婈帶著喬茵並新雨、晚秋,往奴僕所居住的院子走去了。
一進院子,便看到男男女女一共四十幾個人站在院子里,嘴里咬著一根筷子,頭上頂著隻果,在原地慢慢的走,慶媽媽站在一旁監督著。
慶媽媽和李猛是夫妻,老兩口曾經都是白府下面莊子里的管事,今年四十余歲的他們,家里已經有了小孫子,本該在家含飴弄孫了,在听到白府對外招新的時候,又跑回了白府準備繼續當差,隨後便來了鳴沁苑。
像他們這種一心為主的忠僕,喬婈是很尊敬的。
慶媽媽為人較嚴肅,臉上的表情便是木著的,對主子,各種禮數卻是做到了,見到喬婈,彎著腰行了禮。
喬婈自是受著,不說這是慶媽媽理當恪守的本分,單說當著這麼多奴才的面,喬婈也不能露出一絲親和客氣來。
兩個粗使女婢抬了兩張椅子過來,又另有他人奉了茶,喬婈喝了一口潤潤喉,方才慢慢起身踱步到這些人面前。
喬婈讓眾人把嘴里的筷子拿出來,頭頂的隻果也拿下,男女各站成一排,準備來個開業前的集體會議。
喬婈慢慢看過去,只見男的手臂自然下垂,背脊挺直。女的雙手交疊,置于月復間,面上均帶著標準的露八齒微笑。這些人她是讓下面的人去招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男女,模樣不能稱得上漂亮,能看就行。
喬婈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細細的看,隨後在一個女婢面前停下,捏著她的下巴,淡聲問︰「叫什麼?」
那女子略微的緊張,臉上的笑容在盡力的保持住,嫣紅的雙唇劃出美麗的弧度,柔聲道︰「奴婢妙兒。」
「多大?」
「立冬便17了。」
喬婈默不作聲的點點頭,上下將她打量一番,執起她的一只手看了看,隨後嘴角勾了勾,再次問道︰「之前是做什麼的?」
「也是在茶社里做伺水丫鬟。」
喬婈聞言,聲線又淡了一分,道︰「即是做丫鬟的,手上就不要抹這麼花哨的蔻丹了,晚上歇了班,把指甲也再修短一點罷。」
等到喬婈從妙兒身前走開,慶媽媽眼神刀子似的冷冷地看了一眼妙兒,妙兒一張臉已是漲得通紅,被慶媽媽的眼神嚇得心里咯 一下,快速的將手收進了袖子里藏起來。
喬婈看完一圈,才慢條斯理的道︰「我這茶社,日後來游玩的人,均非富即貴。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自己腦子里好好的掂量著,若給我惹了禍事,讓我丟了臉面的,可別怪我到時候不給你們留一絲情面。」
喬婈也懶得再多費唇舌,等日後慢慢的觀察著罷。一招手,呆毛便飛到了她的手上,親昵的啄了啄她手心。喬婈輕笑一聲,轉身往起居的後院走了去。
待喬婈走後,慶媽媽板著一張臉,尤其狠狠地盯了一眼妙兒,厲聲道︰「大當家的話你們都听見了,安了心留在這的,大當家自是不會虧待了的。若存了些別的心思的,還是早些走吧,省的到時候撕破了臉皮,樣子難看。」
眾人忙小心的答道︰「奴婢/奴才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