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樂廳」出來,顏兒急火火的往後院走,可是哪有蘭兒的影子。正納悶著,一眼瞧見了鐘嬸抱著一堆衣物從流行雲的住所出來。
「鐘嬸——」顏兒喊。
「呦,是顏小姐呀,有事嗎?」鐘嬸笑吟吟的問。
「鐘嬸,我听師傅說蘭兒經常同您一起出門是嗎?」
「是啊,我這個老婆子現在年紀大了,越來越不中用,多虧蘭小姐經常來給我幫忙呢,她干活利落勤快,真是個好姑娘。」听顏兒提到蘭兒,鐘嬸滿臉的贊許,「好多事情也多虧她的及時提醒,蘭小姐賢惠又能干,將來誰娶了她可真是好福氣!」
鐘嬸夸獎蘭兒的話,在顏兒听來就象夸獎自己一樣,心里甜滋滋的。
「我找她半天沒見影子,這會子也不知去哪里了?」
「剛才郡侯來的時候帶了很多東西過來,蘭兒在庫房幫我登記分類整理呢——」鐘嬸忙解釋。
原來如北!
這蘭兒和鐘嬸關系如此好,大約已經偷偷當上了雲居的半個管家了,怪不得——很多事情她了解的那麼清楚,這丫頭——還真沒瞧出來她有這潛質,沒準以後鐘嬸退休她就走馬上任了,雲居這個地方她們三個豈不是可以長期盤踞?
從郡侯和安夕走後,顏兒每隔三天就會有一天休息,因為流行雲不在,顏兒就多了很多的自由時間。
天氣很好,顏兒有些無聊,在雲居里漫無目的的四處溜達著。陽光不烈,照的人昏昏欲睡。蘭兒有事情要忙,跟在鐘嬸後邊儼然是個小學徒,黑子倒是經常在自己身旁出沒,不過那個悶口葫蘆老是不說話。
地上的一粒小石子被她有意無意的踢打著,忽然想起一個好主意,可以換個形式去練練自己的功夫嘛——
她腰身一擺,身形一晃,立刻如伶俐的紫燕般上了雲居前院的屋頂。她悠然的坐在屋脊上,雙眼來回的瞄著街上的人。
街上人不多,個個懶洋洋的。一個賣小玩意的漢子推著獨輪車搖著撥浪鼓,旁邊圍著一群孩子,大約是怕孩子們偷他的東西,那漢子嘴里罵咧咧的,雖然隔的遠,但那污穢的罵語清晰的鑽進顏兒的耳朵。
「你們這群小畜生,滾開——真是一群小癩皮狗。」
漢子身邊那群孩子卻不躲開,依舊嘻笑的跟著他。一個個子稍高的孩子突然伸手將插在稻草靶上的一個正迎風飛轉的小風車抄在手里,然後撒丫子就跑,一群孩子立刻四散跑開。那漢子不能追,嘴里的叫罵聲卻越來越大了。
顏兒越听越氣,這人怎麼小氣成這樣了——不就一個小風車,值幾個錢啊?
她從口袋里模出一粒小石子,瞄準那人的下巴就打了過去。趕巧不巧,那人一彎腰,石子打空了,正落在隔了幾步遠的一人的肩膀上,只听得「哎呦」一聲,那人捂住左肩。
雖然石子沒有命中既定目標,力度不會得到充分發揮,可相信打在人身上還是很疼的。看清落在地上的是一顆石子後,被打中那人不再理會,又對著賣貨郎道︰小哥如此當街大罵,實在是不智之舉,東西既失,不可復得,罵亦無益,徒傷爾的聲名,污眾無辜人之耳?
說話酸文假醋,肯定是個讀書人了。顏兒暗笑。都說讀書人迂腐,跟生意人講道理,不被他臭罵一頓才怪。
果然,那賣貨郎正找不到地方撒氣,見此人居然指責自己不該罵人,氣得跳起了腳︰你是誰啊你,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替那幫小兔崽子說話,那好——你給我錢,你把那風車的錢給我!
不知那風車何價?男子說著伸手掏荷包。
六錢銀子。
那好,我便給你六錢銀子,再不可污人耳朵了。
賣貨郎拿過此人給的銀子繼續嘟嘟囔囔,只是這次臉上換上了撿個大便宜的神色,估計心里正得意居然踫上了一個大傻瓜呢。
「梁兄,梁兄……」書生後邊突然趕上來三四個讀書人,各個背著書婁。
「眨眼就不見了梁兄,剛才又是在舍財與他人了吧?」一人笑問。
「那還用問,一定是如此了,梁兄的為人書院誰不知道!今日南麓書院來訪,郡侯大人和流先生都在書院接待,可謂盛況空前啊,咱們還是早些去吧!」
「是啊,听說此次南麓書院還派了弟子來咱們書院學習呢!」
一群人議論紛紛。
「哎呀,梁兄,你肩上滲出血了,怎麼回事?」一人突然驚叫出聲。
被喚作梁兄者低頭一看,血滲出鮮紅的一快,他一下子就暈過去了,此人——暈血。
旁邊幾人頗疑惑,「衣服完好無損,怎的就流血了?」
顏兒在上邊瞧的清楚,心內又驚又喜,沒想到自己的「點墨透紗」已經得了師傅近五成的功力,如果不是真的看見那梁書生肩上的衣服無恙,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呢。
還好,沒直接命中賣貨郎的下巴,否則一定會把他的下頜骨擊碎,那未免太過分了些。
「那貨郎明顯在訛詐書生,一個風車哪能賣六錢銀子?」身後,黑子不知何時站上來的,突然說道。
「那又怎樣,他有錢怕是也不在乎呢——」
「你剛才錯傷了他!」黑子皺眉。
「呵呵,所以我才發現那人膽小如鼠,居然暈血,還到處裝仗義疏財的俠士,惡心。」
一根長發從包發巾內鑽出來貼在顏兒的臉頰,有些瘙癢,顏兒抬手將那根頭發捏住,稍一用勁,那根倒霉的頭發被從包發巾內拽出,輕飄飄落在了屋脊上。
黑子皺著眉,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