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嬸回鄉探親去了,離開雲居已近半年,蘭兒自然接管了鐘嬸的責任,負責起雲居內外的大小事務,心思細膩、做事嚴謹的蘭兒不但將雲居一切打理如常,也因和下人們的關系一直和睦而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寂靜的午後,雲居內靜寂廖人,少女欣長的身影拖曳在古樹粗壯的樹干後,樹干完全遮掩了她,也遮掩了那一雙明亮的雙眸,此刻凝視的方向正是前方的紫竹林,竹葉婆娑間,衣衫獵獵,印在她雙眸內的影子正如一片寫意的雲。
十五歲的少女正是花季之年,無論她是如何的沉靜與柔婉,那一腔的心事仍然掩飾不住的通過痴迷的眼神流露出來。她以為那是她的秘密,因為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殊不知早已有另一雙眼楮洞穿了她的心事。
顏兒著急呀,她看著蘭兒越來越深的陷入了情愛之中不能自拔,而蘭兒所鐘情的那個人是她的師傅流行雲——一個對感情淡漠到極致的男人。
「蘭兒,告訴你不用來送濕巾,你怎麼又來了?」收起步伐,流行雲躍下紫竹林,便又看見了蘭兒的熟悉身影。入春以來,每天午後來此練習吞吐合納,她總要來送一道濕巾。
「蘭兒見先生練功至苦,驕陽下汗下如雨,先用濕巾擦面可防風邪入體。」
「哎,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練武之人身體較常人不同,即便吹風也無礙。」流行雲無奈的接過蘭兒遞過來的毛巾,仔細的擦掉了額上滲出的汗株。
「鐘嬸走時將先生交給蘭兒照顧,蘭兒怕對先生照顧不好,辜負鐘嬸的信任。」抹完臉的流行雲未作絲毫停留,也根本沒有听見身後女孩的低頭細語,「蘭兒上次給先生做的衣裳不知可還合體?」
看見流行雲已經離開,顏兒才從遠處走過來。
「姐姐,你怎麼又在這兒啊,流行雲不是說不用你送毛巾了嗎?你這麼喜歡伺候他啊?」顏兒故意問。
「照顧先生是姐姐的職責,妹妹別胡說。」蘭兒粉面含羞,嬌柔無比。顏兒注視著蘭兒,越來越發現蘭兒的美如三月的桃花,蕩漾出了無限春情,多情的水眸完全的泄露出了她的心底所藏,她突然驚醒而覺悟︰十五歲,在這里已經是可以嫁作人婦了,也難怪蘭兒會喜歡流行雲,便是那世的自己也曾經對一位帥氣活潑的實習老師愛慕在心。
怎麼辦?怎麼辦?——現在,她、蘭兒、黑子三個人無父母無叔伯無任何可以對三人的終身大事拿些主意的長輩,一切只能靠自己,可以肯定,蘭兒的幸福歸宿絕不是流行雲,那麼,這個幸福只能由她去幫她找了。然而,在古雲郡他們三人房無一間地無一壟,顏兒甚至連自己的身份名號都不甚清楚,要解決蘭兒的幸福談何容易?!
「蘭兒,你真的很喜歡行雲師傅,是嗎?」這一次,顏兒決定開誠布公。臥室里只有她們兩個人,蘭兒正在繡一道手帕。
「妹妹,你在胡說什麼——」蘭兒迅速低下頭,慌的手一抖,刺繡的針扎在了指頭上,鮮紅的一珠兒血立刻凝聚在指尖。
顏兒掏出手帕,將蘭兒手指尖上那滴血珠輕輕的擦掉,蘭兒的手細女敕皙白,端的是靈巧異常,透著大家閨秀的氣質︰「姐姐以為妹妹看不出來嗎,妹妹只是不願明說。現在,姐姐如此為他熬神傷身,妹妹想勸姐姐兩句,姐姐可想听嗎?」
蘭兒本來急切的張嘴欲辯駁,卻沒說出一個字,終于嘆聲說︰「姐姐早知道,顏兒妹妹是玲瓏剔透的心,姐姐的心思是瞞不住的。」
「看姐姐的手相,就知道姐姐以後是有幸福歸宿的人。姐姐感情波折,起落不定,但最終結果圓滿,夫妻恩愛,幸福終生。」顏兒指著蘭兒手上一道清晰的手紋,娓娓說道,「姐姐的感情線只有清晰的這一根,雖波折但無岔錯,將來的愛人必是真心愛慕姐姐的人。」
「妹妹從哪里學的那些術士卜卦之說啊?」蘭兒又驚又羞。
「姐姐大可相信,易經八卦陰陽之說是宇宙生命萬物之大智慧,所謂命理實際連同人世,相由心生,面相和手相道理是一樣的。姐姐但听我一句,你的幸福歸宿不是流行雲,且把他放在這里不要等落進心底的深潭再打撈不上來,到頭來就只能苦自己了。姐姐自己也知道,流行雲心中已然沒有愛。」這話一出口,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顏兒有些悶,忽然覺得自己這麼說對流行雲仿佛有些不公平了,而蘭兒已然不知道該怎麼理清那種紛亂復雜的心緒。
一幅彩碟雙飛百花鬧春的繡帕擱在桌上,一只黃蝴蝶正翩然于花從,另一只卻只繡了一對長長的須子。
——易尋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顏兒要為蘭兒的幸福綢繆策劃,但她心里很清楚,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許比自己學武三年還要費工夫費心思,無從下手。
眼角的余光漂向那塊繡帕,顏兒抿了抿嘴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