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鵬館對面是鴻鵠館,兩座驛館分立道路的兩側,站在驛館三樓上,隔著窗戶探身向外看,便能看見前方龐大宏偉的博情宮。
脂顏他們所居住的鯤鵬除了接待古雲的玄極子外,還有另外的兩撥人,一撥是圖蜀郡的郡侯展翼及其隨行人員;一邊是皇城海龍郡派來賀喜的宮廷內務府的掌事太監,論地位論品級,已是所有來賀喜的人中最尊貴的了。
三撥人互不認識,但誰都知道對方的身份,為了減少麻煩,誰也沒有主動去拜會對方。脂顏他們被安排在了二樓。二樓共有六間房,正好一人一間。脂顏本來想挑最靠里的一間,可是幾個人都不同意,一致認為她應該在中間位置。
安置好自己的東西,脂顏準備小憩,最近這段日子連續奔波,很是辛苦。腦子里想著,意識上就開始犯困,頭往枕頭上一歪,睡著了。
從半下午睡到了傍晚。迷迷糊糊間,听到了有一絲響動,似乎是輕聲敲門,又似乎是敲窗。
睜開眼,金色的夕陽余暉灑在窗上,恍惚還有一抹淺藍色的影子。淺藍似有似無,像從天空裁下來的一角。
脂顏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角坐起身,想仔細看清楚。門在這時忽然被人打開,廿朝安提了一個木籃走進來。
「你還真能睡啊——快起床吧,博情宮送來了飯菜。」說著,將木籃子放在外面的桌上。
脂顏再扭過頭看窗戶,那一抹藍色已經不在了,她起身到了窗前,推開窗,眼見著一道藍影鑽進了對面的鴻鵠館。
鴻鵠館,莫非住進了赤花宮的人?脂顏心里嘀咕。
「走——咱們到客廳去。」脂顏想著這是件大事,可不能馬虎。
「哦。」廿朝安又將那木籃提著,兩個人去往二樓客廳。本來,廿朝安是藏著私心,想把飯菜拿到脂顏房間里,他也順便就可以留下來,躲開其他人的視線,他可以一個人與脂顏共進晚餐,可是,事與願違——
其他人都坐在客廳里了,還沒有開動筷子。博情宮內配送的是份飯,每人一份,所以,各人的飯菜也都在提籃里。
「脂顏來了正好,剛才我跟大家說的事情很嚴重,我們都要提高警惕才是。」晚秋蟬站起來,「我們對面的鴻鵠館內住著的全是赤花宮的人,看樣子大約有三十人。」
「哦?!你怎麼知道?」脂顏問,本來就是為了這事找大家的,沒想倒省事了。
「我剛才到鴻鵠館里去走了一趟,若要高枕無憂,先要搞清楚周圍是否有敵情才是啊。」假面促狹的笑著,嘲笑脂顏的貪睡。
「你去鴻鵠探路,他們也來鯤鵬模底,我們兩家還真是禮尚往來。」脂顏笑。
眾人听她說,才知道原來他們被禮尚往來過了。
「赤花要確定我們來沒來,我想他大概暫時不能有什麼動作,總要等安夕的登位儀式結束才能動手,既然如此,我干脆去給他就來個亮相好了,省的他不放心。」扒拉完自己碗中的飯,看著幾人還在悶頭吃,脂顏提議。
吃罷飯,正是休閑散步的時間,六個人決定在門前的一片空地上溜溜馬。
這些新建館驛的梯都是用厚木板懸空搭建的,上下樓梯間有很大的縫隙,習武之人走起來不會害怕,但是普通人上下這種樓梯,肯定會膽顫。
從二樓下來時,脂顏遇到了住在三樓的皇宮內務府掌事官,那人戴了一頂黑帽子,身穿藏藍色的官服,正顫巍巍的扶著樓梯把手,小心翼翼的向下探腳。此人嚴嚴實實的擋住脂顏下樓的通路。
既是要裝成呆傻的身份,脂顏就不能用輕功躍出去,只能站在那太監身後等,這一等可是等的花兒也謝了。也不知道那老太監是不是故意的,就只剩下十幾階的時候,他一坐下去,不走了,呼哧呼哧的喘氣。
脂顏心里這個氣,他听動靜也該知道後邊有人的呀?這不是存心讓人過不去嗎?當下,脂顏也不客氣,橫著身子撥拉開老太監,就從他身邊擠了過去,等過去以後,回頭朝他呲牙咧嘴的傻樂,把那老太監氣的手直哆嗦。
「大膽奴才,竟敢推搡本公公——」下邊的話還沒說,脂顏已經甩也不甩他,頭也不回的出門去了。
驛館門外,各人牽著自己的馬朝著一片稀疏的草地走過去,因為馬多草少,本來就不怎麼茂盛的幾片草地早就被啃的差不多了,幾匹馬不過是撿著一些草根再啃啃。
脂顏跟在幾個人後邊,兩只腳走路劃著十字,一邊不時伸手拽著前邊的馬尾巴,惹得那馬極不悅的伸蹄子抗議。
遠看著,幾個人似是在草地上嬉笑。
「你猜,赤花看沒看見你?」黑子偷問脂顏。
「我猜,他瞪大眼還得再擦亮了瞧,看我們是想搞什麼鬼?」廿朝安。
「行雲師傅,說實話,我有些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脂顏對流行雲說。
「不要想那麼多了,在博情宮,相信對我們有利。」流行雲安慰脂顏。
多想無益,幾個人又開始討論明日該是一番什麼景象,光看這賀喜的就知道博情宮的特殊地位了。不僅在江湖上霸守一方,在朝堂內似乎也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既然連此任宮主都是皇帝任命,也怪不得各地郡侯都親自攜禮來賀,沒有親自來的也是派了心月復帶了重禮來。
今日經過沿路那些涼棚,看著大大小小的禮擔,脂顏才發現他們幾人來賀喜竟是雙手空空,這太說不過去了。
有響亮的鑼聲從上方道路由遠及近的傳來,少時,幾名衣著整齊的女子列隊行來。打頭的女子邊走邊喊︰
「各地客人听好,明日辰時博情宮第七任宮主安夕即位,請各位安守本分,宮中執事將指引你們進殿,各位不得滋擾鬧事,否則,恕不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