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秀宮中,紗罩宮燈、紅燭高照、粉羅帳底鴛鴦成雙。
對著菱花鏡的女子,臉上的紅雲還未退卻,身上衣衫也還有著些許的凌亂。剛剛,就在剛剛,花無痕終于禁不住草三浪的柔情攻勢,半推半就的與他初嘗了禁果,此刻,羞澀還隱隱掛在眉梢。
很久以前,花無痕就知道草三浪是喜歡自己的,在赤花宮里,她所有的心事都只能對著他說,開心的,不開心的,她也知道終于有一天,自己是要嫁給草三浪的。
可卻是在這樣一個黑沉沉的夜里,在這個陌生的皇宮里,她和草三浪有了第一次。盡管他格外的溫柔體貼,可當那場溫情的**過後,當她又一個人對著空屋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空虛和落寞,她發現自己有很多問題都沒來得及問他。
為什麼皇帝忽然間要把她選進皇宮里來?
為什麼草三浪最近老是忙忙碌碌,見不著人影?
爹爹如今怎麼樣了?……
她剛才什麼也沒有問,那麼短的時間,她根本還來不及問,他就匆匆的走了。來去匆匆,沒有說自己為什麼來皇宮?也沒有說什麼時候帶她離開?
她已經成為了師兄的人,徹徹底底的把清白的身子交給了他。那是因為,她堅信他對她的愛是天長地久永不枯竭的。如果父親知道自己的決定,如果父親知道她終于嫁給了草三浪,不知是不是欣喜呢?
她已經告訴師兄了,她不喜歡皇宮,她想趕快離開這里,想回到赤花宮去。
在皇宮里,她不再是大膽、嬌蠻的花無痕,這里有很多的規矩,她是皇宮里的一名可有可無的客人,所以,她的存在,除了被派來侍候她的三名小宮女,無人過問。
說是侍候,實際上更像是監視。在這里,她像一個只能行走吃飯的木偶,就連晨起去練功也被人阻攔。花無痕很想知道父親現在怎麼樣了,雖說是恨了父親很多年,但到頭來她還是牽掛、想念,畢竟那是她的父親。
隱沒在黑暗中的人影對著碧秀宮久久的站立,「無痕,只要我在,你就不會有危險!」默默的在心中堅定的發完誓,草三浪飛身而去。
他徹底背叛了君主,背叛了君後,都只為她——
面對強大的天鷹主上,除了服從除了效忠,他還能怎麼辦?赤花君主,只因曾經的背叛就落得那樣悲慘的結局。
終于知道君主為什麼對主上如此的惟命是從,因為任何的反抗都毫無意義。
草三浪,終究要代替赤花成為天鷹主上的屬下,主掌了赤花宮。
赤花,花無痕的父親,此刻就立在距離花無痕很近的一處華麗的大殿里。
屋子里燈火通明但卻空無一人。赤花背靠牆壁,在徹亮的燈光下,像教堂佛殿里矗立的雕塑。在滿眼金碧輝煌的映襯下,這一截渾身黧黑的雕像顯得突兀惹眼。
這里是皇宮的勤政殿,勤政殿的最高位置上擺設著一張龍椅,龍頭高抬,龍眼圓睜,虎虎生威。
寂靜的夜里,大殿里輝煌的燈光照的四下如白晝般雪亮。勤政殿的大門敞開著,一襲紫色的龍袍出現在了殿門口,影帝的身後跟著八名宮女太監。
「皇上,您今夜還在勤政殿休息嗎?」一名太監細聲問。
「你們都回去吧,朕一個人在這里就好了,無事不要來打擾。」影帝揮揮手,遣退了這幾個人,邁步進了大殿。
有人從外邊關緊了殿門,八名宮人走遠,大殿里只留下了影帝和那一截狀似枯朽的漆黑的人體。
「赤花,這麼多年了,你以為那些背叛我的事情我不知道嗎。你以為只因為你抓不到那個竇脂顏才落到今日的地步嗎?錯——你有今日的下場是因為你對他的感情遠遠超過了對我的忠誠。」影帝站在那一截黑色的人體標本前,開口說道。
「想當年,為了得到他,你來投奔我,我就警告過你,不要對我生出二心,否則下場會很慘。你奉命駐扎在無極雪山,多年來,你可有找到我要尋找的人,沒有!」影帝突然憤然起來,高聲質問著已不能說話標本,從憤怒里又擠出一個極刺眼的笑。
「你可知為何君後要放走竇脂顏,你一定想不到,因為那是他的女兒——竇脂顏就是當年你、我沒有殺掉的那個傻子。哈哈,竇之音在你的眼皮底下養大了他的女兒,又在赤花宮偷偷放走了她,還在不日前私自出宮,到過涼寮和沙門,你連這些都沒有向我匯報。」
「你要抓他的女兒,他則要暗中保護自己的女兒,你們倆一直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不對,不是貓捉老鼠,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影帝長笑。
「赤花,我現在就滿足你最後的一個願望,我讓你見他最後一面。你一定想不到吧,我這三弟如今也在皇宮里了,而且是被你那可愛的徒弟草三浪送過來的,如今的赤花宮雖然實力大創,但也不是一無用處。我還要告訴你,你的女兒也被我請來了,她和她親愛的師兄才剛剛做了夫妻,你一定很感謝我吧——一對恩愛的夫妻。」
話說到最後,影帝的眼眯起來,上下的看著眼前這段黑雕,「你這副容顏——一真是十年不變,不愧對我當年的駐容換心之術,也不知我那三弟還認不認得出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