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嘎然停止,四個人,四雙眼楮,朝著一個位置看過去。
真的是脂顏,原原本本的真真實實的那個她。坐起來,直起身,正向影帝問話︰「難道你對他用了這種邪術?」
她已經回到自己身體里去了。
很久沒見過她本來的模樣,她本來的笑容,她本來的表情,本來的她。
影帝欣喜過望,眉開眼笑,第一個移到她身邊。「脂顏,你回來就好!」他一雙大手抓住脂顏的肩,用了很大的力氣,要將她抓的牢牢的。
黑子、廿朝安突然听見脂顏說話,都急切的想跑到她身邊,奈何他倆因為剛才脂顏著火時想沖過去,被影帝施法定住了。
只有假面在影帝之後到了脂顏身邊。
脂顏朝黑子和廿朝安的方向看,發覺了不對,手一抬,輕輕解了兩個人的定身法。這倆人飛也似的跑了過來。
「脂顏,你哪里不好?受沒受傷?」廿朝安抓住脂顏的手,關切的問。他整個人低頭彎腰以極不舒服的姿勢擠在影帝前邊,欺在脂顏的近側。
「我沒受傷,他受傷了!」脂顏擺手,指了指假面。
四個人都擠在一起,圍住脂顏,剛才打的熱火朝天的兩個人此刻也不針鋒相對了。假面臉色有些蒼白,听脂顏說他,忙回答︰「我沒事!」
「是摘心固元?」脂顏再問影帝,「你怎麼能對凡人用這種法術?」
「他是凡人嗎?他若是凡人怎麼會施仙界的融血術,他若是凡人,怎麼會知道玉帝對我的承諾?」影帝不滿的看向假面。
「那你該知道,每年三個月的摘心之痛是常人忍受不了的,你答應我不傷他!」
「我沒答應,我什麼也沒答應!」影帝說出的話很象耍賴。
「那種痛楚有緩解之道嗎?」
「有,摘心固元術只有經歷絕愛之人才能練成,被擊中的人三年之內都會心痛而死;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延緩壽命——」
「什麼辦法?」
「和他的摯愛在一起,可緩心疾,最長可延緩三十年壽命。」
此話出口,假面的目光停留在了脂顏身上,黑子和廿朝安的目光則停留在假面身上,四個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情。
「脂顏,我又贏了!」不忘提醒一句,第二局他也贏了。
「叫我司文吧——」此刻,脂顏完全恢復了自己的神力,只覺得周身上下無一處不通暢,無一處不熨貼。抬手投足,皆有天地之精氣源源灌入天靈。
神與魔的區別在于神可以在天地間隨時吸取各種靈氣,為自己助力,所謂叫天天應,叫地地靈;而魔則完全憑借自己的修為和法力,不能向天地借力,這也是司文和天鷹的區別。
「不,我喜歡叫你脂顏!」影帝笑。
「隨便你!」脂顏無表情。
勝算幾何,難以估計。她已知道,她這是奉命一戰,需竭盡全力。之前他與她的那些仇恨和過往,其實她已經不那麼介意了,經歷了種種,仇恨也變淡了。恢復了司文的身份,也擁有著脂顏的記憶,雙重身份下,再見影帝,脂顏的記憶里只覺得那是一個她很熟悉的人,也是一個萬分愛著她,她卻無法回復他哪怕百分之十的愛的人;只不過,今天又新增了一段記憶,他對假面下了死手——如果說過去的仇恨已經淡化,今天的事情卻是嶄新的,假面為自己做了許多,她從未回報,那今天的對決,她也絕不會對天鷹心慈手軟——司文的記憶里,對面之人就是魔界中的天鷹,與自己毫無瓜葛,她便是要用司文的身份來終結脂顏的記憶。
「你們都退到十丈以外,不要靠近!」脂顏對三個男人吩咐完畢,轉頭道︰「可以開始了——」
天邊瞬間出現一道彩雲,彩雲之上,司文穩穩地立在雲端之上,拂袖一揮,雲氣化作巨大的鋒利箭矢以迅雷之速襲向天鷹。
天鷹毫不示弱,縱身翻上一片雲,揮袖劃出一道白光,頓時電扇雷鳴,狂風大作,烏雲滾滾而來。
蔽日的烏雲很快就遮斷了天上他二人的身姿,地面上的人看不見他們了,一個駕黑雲,一個駕白雲——話說,按道理司文是打不過影帝的,影帝比她多修煉了好多年呢。可影帝讓著她,不肯拿出全部法力對付她,怕她受傷,司文呢又抱著勢必要決出勝負的念頭,于是打來打去的還是沒分出勝負來。
地面上的三個人都仰臉瞧著,雖然看不請楚天上的二人在干什麼,只能看見兩人飛過來飛過去,伸胳膊踢腿的,可周圍山脈引起的震動卻驚天動地。
東西兩面的山頭已經被夷平了,要是一會兒兩個人誰召喚了大雨來,保不齊這山谷就被泥石流掩埋了。
久戰不勝,脂顏心急了,她看的出影帝的法力並未完全施展,這樣下去,即便她能不斷的從周圍山脈截取地靈,也是耗不過他的。
她伸手揮出一道閃劈後,手臂突然觸到自己身上的一件東西。靈機閃過,這件東西來歷非凡,具有很大的魔力,或者可以用來對付天鷹——
想到此,她狠心咬開自己的舌尖,一股鮮血的甜腥味充斥喉間。暗中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血如意藏在衣袖里,一口血噴在了里邊——
不遠處的影帝剛剛閃過脂顏的閃電劈射,突然瞧見她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心驚不已——也顧不得多想,直接駕魔雲向她的位置沖過去……
走近些,再近些……
脂顏放開袖口里的血如意,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動搖——那長了眼楮的武器驟然插入了影帝的心口處。
還未到她身邊就被擊中的影帝,張了張嘴,說出兩個字,讓脂顏突然心中有些不舒服。「謝謝——」他整個人從那朵魔雲上直墜下去。
這麼簡單?他就被打敗了——
雖然疑惑著,可脂顏還是用自己的祥雲托住了他,兩個人慢慢落到地面上。
天鷹的嘴角流出一絲暗血,可他神智清醒︰「脂顏,我贏了!」
「你被我打敗了——」
「可是,我死不了——所以,我贏了。」天鷹的臉突然之間由暗黃轉到灰白色,可他卻笑的極其真實。
在對他下手的那一刻,脂顏遲疑了,本來正對著心髒的位置的筆尖被她稍微偏向了外側,他已受重創,但她沒忍心讓他死。
他還活著,真好!
脂顏懷疑這個天鷹一下子神經不正常了,被打得快丟下半條命了還笑這麼甜——
「喂,你沒事吧?」好歹是自己傷的,最終雖不忍殺死他,可這下子估計他得多修煉個幾十年了。
「我——沒事!」天鷹掙扎了兩下,側身看了看,他和她落在了一處山坡上,大概已經離剛才的那棵大樹的位置很遠了,因為沒看見那三個男人。
他現在被她的雙手托住胸背,半個身子倚在她懷里,這種感覺——很久沒有了。
「脂顏,你知道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怎樣才能殺死我,只有你能,不是因為你剛才的那個武器厲害,而是因為那上邊沾了你的血!」這是他從不肯向任何人暴露的致命之處,他現在要告訴她,「愛人的血能殺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