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的直白和嗆聲讓賀蘭明威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落落看到他眼中的盛怒還有那已經緊緊攥起的拳頭,就開始後悔了,沒事惹怒他干什麼,這下好了,他要是對自己動手,豈不是要暴露自己已經恢復內力的事了嗎?
賀蘭明威一拳打在落落身後腦袋旁邊的白牆上,頓時牆上一個拳頭印,四周還有裂開的牆皮,落落已經愣住了,賀蘭明威卻是轉身就走,留下落落還傻乎乎地靠牆站著,還有已經嚇呆了的紫玉和綠艾站在門口抖成一團。
主僕三人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待侍女端上茶來,落落這才問道,「姑娘,我想問問,那個……原來住在這里的大妃現在在哪里?」
那侍女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落落一眼,並沒有直接回答落落的問題,反而說道,「夫人,我帶您去您的房間歇息,明日還要早起,請夫人早點歇下吧。」說罷,帶著落落主僕三人到了一間臥房,里頭看起來布置得還算舒適,有一張圓形的大床,然後對紫玉和綠艾說道,「二位姑娘就住在夫人房隔壁,如果還有什麼其他需要就直接去外頭找我好了。」說罷,放下托盤里的茶水,轉身就走了。
第二日,賀蘭明威黑著一張臉過來,落落剛好才洗漱好,因為今天要面見鄯善王,落落還是穿戴得比較隆重了一點,賀蘭明威瞧了也沒說什麼,昨日的那個侍女端了女乃茶和餈粑類的東西來,落落也就簡單用了一點,然後這才跟著賀蘭明威出了殿,去公主住的地方了。
那個假冒公主也都準備好了,也是穿戴華麗,鳳冠宮裝,看上去的確有幾分大國公主的風範。
雖然大離的風俗是男女在婚前不能見面,但是在鄯善卻沒有這個規矩,按照習俗,假冒公主還是要與鄯善王見面的,因此,今日,就是賀蘭明威帶公主上殿面見鄯善王和眾臣子的。而此時的落落,卻只是個陪客看客而已。
賀蘭明威請了公主,帶著簡化了的儀仗,那也有四名宮女,四名太監,加上賀蘭明威和落落,一行人朝正殿行去。
正殿看起來更為華美和莊重一些,走過一道又一道白色的拱門,最後看到了擁有巨大穹頂的大廳,高高的頂上還懸著造型華美的類似于吊燈一樣的東西。大理石的地面上鋪著長毛的地毯,走上去像踩在雲端一般。
正殿的兩旁擺放著一溜的紅色矮桌,桌後坐著的就是鄯善臣子了,大多是體形健壯的彪形大漢,也有像賀蘭明威兄弟倆這樣的面容俊美衣著華麗的年輕男子,而台階之上鋪著白色皮毛的寶座上,坐著一個頭戴王冠的人,落落想這就是鄯善王了吧。
落落很低調地跟在賀蘭明威身後,不停地听著兩旁的臣子對大離公主的風範的贊嘆聲議論聲。
那個假冒公主倒是端得住,一路上目不斜視,高昂著頭顱,帶著無比的驕傲和自矜走到寶座前。
賀蘭明威上前說道,「父王,幸不辱命,兒臣護送固國公主安全回來了!」
那鄯善王說道,「我兒辛苦了!這就是固國公主了吧!」說著起身走下台階,攜了那假冒公主的手,走回寶座,對眾臣子說道,「諸位,這就是我們鄯善未來的閼氏!」
賀蘭明威立刻帶頭跪了下去,落落也連忙跟著跪了,只听那賀蘭明威口中呼道,「祝我王與閼氏萬歲!」
眾臣子也山呼萬歲,落落跟著喊了幾句,鄯善王這才讓眾人平身起來了,趁著這個機會,落落這才偷偷打量了這個鄯善王,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端坐在主位之上,假冒公主就坐在他的側旁。這個男子服飾艷麗,身著華麗的鄯善民族長袍,長袍是白色的,瓖著美麗又華貴的花邊,束著金色的玉帶,玉帶右側,掛著一柄嵌滿寶石的金刀。他腳上穿著馬靴,靴幫上也繡著精美的圖案,這個男子也和賀蘭明威兄弟倆一樣,有著一頭偏褐色的頭發,頭上也佩戴著一條額飾,純金的底座上,嵌著血紅的瑪瑙石和綠寶石,左耳佩戴著一個環狀的金耳飾,脖子上也戴了五彩的寶石項鏈,右手的食指上,還戴著一個碩大的紅寶石指環。
這鄯善王的長相比賀蘭明威兄弟倆更加的孔武一些,但也看得出來,有著同樣深邃如寶石般的眼楮,筆直且挺立的鼻子,只是相對而言,五官更加粗獷一些,由于年紀的關系,他看起來更加和藹一些。要不是他滿頭白發,看上去倒更像是賀蘭明威兄弟倆的兄長,而不是他們的父親一般,落落在心里暗嘆,這人就是自己的未來夫君?
可能是感覺到落落在打量他,他的目光也朝落落看過來,「明威,這位姑娘是……?」
他這麼一問,帶著其他的朝臣也都看了過來,賀蘭明威淡淡地說道,「父王,這是兒臣在大離納的如意。」
落落便乖巧地上前拜道,「如意見過大王,願大王仙福永享,壽與天齊!」落落想不到什麼更妥貼的話,便搬出了韋小寶的那一套。
果然,鄯善王很享用的笑道,「好甜的小嘴兒!」說罷,從手上擼了一串五彩的寶石鏈子下來,「來,這是本王賞給你的,你這個娃兒當真討人喜歡!」
落落看了看賀蘭明威,看他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便上前接了那鏈子過來,「多謝大王!」然後將鏈子戴到自己腕上,纏了兩圈,「嗯,我好喜歡呢!好漂亮!」
落落這副樣子逗笑了那鄯善王,「好可愛的女娃,你喜歡,本王就讓明威去給你多置辦一些,你也像我們鄯善女子一樣好好打扮起來,年級輕輕的漂亮小女娃穿戴著這麼素可不好看!」
落落高興地應了,賀蘭明威這才上前問道,「父王,三日之後是大婚儀式,怎麼沒看到三弟?」
鄯善王隨意地說道,「我有事交給他去辦了,你放心辦你的事就好,他三日後肯定趕回來的。」
賀蘭明威應了,那鄯善王便請了假冒公主說道,「公主一路上辛苦了,明威,你送公主回去好生歇著吧。你也奔波了許久了,回去好好歇一歇,三日後的大婚還要靠你打理呢。」
賀蘭明威恭敬地說道,「都是兒臣分內之事,父王請放心就是!」
那假冒公主起身,辭過鄯善王,這才在賀蘭明威的護衛下離開了正殿,落落當然也是跟在了賀蘭明威身後。
送了公主回到了她的宮殿,賀蘭明威這才對落落說道,「我要回王府去一趟,這幾日我事情多,你就好好待在王府,不要到處亂跑。」
落落知道賀蘭明威事情多,正想著趁機要到處去轉轉,見見連海景泰他們呢,但面上還是極盡乖巧之能事,點頭應了,賀蘭明威沉吟了一下,看了落落好幾眼,到底什麼也沒說,帶了落落出了王宮。
王府就建在王宮邊上,其實也就是王城的一部分,尋常百姓是不可能進來的,王府比王宮看起來要樸素一些,但卻多了幾分雅致,在門外就能看見里頭庭院里郁郁蔥蔥的樹木。
賀蘭明威帶著落落在門口下馬,王府門口已經有一個衣著華麗貴氣十足的女子帶著家丁侍衛候著了。
落落想起來這位大概就是那賀蘭明威的正妃博爾濟濟氏了吧,那女子身穿著以大紅色為主的五彩絲線織就的長袍,滿頭發辮都盤在腦後,頭上戴著綴滿各色寶石的玉冠,濃眉大眼,臉盤方正,卻有著薄薄的嘴唇,人中看起來很短,目光犀利,看起來就不是一個很好相與的主兒,一股高貴嚴厲的氣勢不言而喻。
這女子快步走到賀蘭明威身前,右手按住胸口,鞠躬行禮,「殿下,您回來了!」
賀蘭明威伸出右手,扶起她,「明月,辛苦你了!」
那叫如月的女子臉上竟然紅了一紅,「明月不辛苦,為殿下打點府里事務是如月的本分。」
賀蘭明威嗯了一聲,然後拉過身後的落落,對那明月說道,「這是我在大離納的如意,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
那明月仿佛這才意識到落落的存在,目光如鷹隼一般恨厲地看了過來,然而下一刻,她已經走到落落身旁,拉著落落的手,「如意妹妹,真是如同天仙一般的人物,怪不得我們家殿下會喜歡!妹妹,我是博爾濟濟&8226;明月,你叫我明月姐姐就可以了。」
落落以如意一個妾侍的身份,拜見當家主母,她還是得把戲給做足了,便行了個福禮,「如意見過明月姐姐!」
賀蘭明威不耐地對明月說道,「如意身子不好,你把那天香樓給她住了,她有侍奉的丫頭,你就不要安排人在她身邊了,留幾個打掃庭院的就行,還有,一切俗禮都免掉就是了。」說罷,帶著侍衛大踏步地進府去了,留下兩個女人在這面面相覷。
落落自然是知道是因為如意這個身份做不長久,所以賀蘭明威才懶得這麼麻煩去弄些什麼。但在那明月眼里看來,這個新來的如意可就不是一般的得寵了。
「走吧,妹妹,殿邊伺候的人太多,難免有的時候會這般冷落,妹妹可不要放在心上。」明月挽著落落往府里走去。
落落根本都不放在心上,只好隨便敷衍了幾句,明月先將落落帶到了那賀蘭明威口中的天香樓,這天香樓是一棟兩層的小樓,根據步程和府里大概的環境,應該是在比較西面的位置,掩映在一片高大的香樟樹中,樓前還有一處小小的池水,倒還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明月帶著落落進了一樓,大概是作為廳堂來用的,非常寬敞明亮,「妹妹,以後你就住在這了,妹妹可真是好福氣呢,這天香樓以前殿下可從來不許人隨意進出的,更別說給人住了,可見妹妹是真的很得殿下的歡心呢。好了,我也不打擾妹妹休息了,我就住在寶月閣,妹妹若有什麼需要的,只管來尋姐姐就是了。妹妹歇著吧,姐姐我先回去了。」
落落忙謝過了,又送了明月出了樓,這才回了廳堂,這樓看來是經常在打掃的,紫玉和綠艾忙著給落落安放行李,一會兒又有幾個使女模樣的人過來擺放了一些用品什麼的。
落落自己上了二樓,二樓就是落落的臥房了,其實是一排的三間房,有臥房也有一間書房,還有一間是使女的房間。進了臥房,竟然還有一道門是可以打開了,推開這道門,外頭竟然是個露台,有竹制的台面和欄桿,靠著欄桿還擺放了一張案幾,兩把圈椅。
落落大為驚喜,走過去坐在圈椅上,便可以倚著欄桿看到外頭的景致,真是一處不錯的地方呢!落落這會兒也感念起,賀蘭明威這個人倒是個審美品味不錯的人來了。
後來的兩日,果真像賀蘭明威說的那樣,忙得根本就沒有功夫見著他,落落也樂得自在,除了梅朵帶了其她三個朵找借口在自己這里鬧了一場,摔了幾個花瓶之類的外,落落倒還是比較清閑的。
第二日的晌午過後,有侍女過來請落落,說是明月正妃有請,落落便帶了綠艾一起,隨著那侍女穿過了大半個王府,才到了寶月閣。
寶月閣不愧是正妃住的地方,華美至極,正廳里,明月已經坐著喝茶了,她的下首,兩邊的椅子上,四個朵也已經坐好了。落落進去依次行了禮,便坐在那桑朵的下首,想來,這也應該是不錯的了。
明月擺足了架子,又是喝茶又是咳痰的,擺弄了半天,這才說道,「今兒叫你們來,是咱們爺交待了一些事情,務必要我給你們講講清楚,別到了時候出了什麼漏子,丟了我們王府的臉。」
四個朵敷衍地說道,「請夫人指教!」落落也忙跟著東郭先生了一回。
明月滿意地點頭,「你們也都知道,後日呢,就是咱們鄯善的大日子,也是我們王府最為出彩的時候,咱們爺在這件事里頭那可是功不可沒的,咱們好歹也是皇親貴戚,到時候,你們該打扮的打扮,但是不能出格,該干活的干活,不能躲懶。還有不該你們出現插嘴的地方,就趕緊找個角落自己縮起來,別出來給咱們爺和我丟臉,听明白了嗎?」
梅朵率先反抗,撇嘴道,「夫人,咱們幾個跟您是沒法比,誰讓您出身名門,地位高貴呢,可是再怎麼說,咱們也是大部落首領家的好女兒,也是上得台面的,不必那如意妹妹,出身……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說了,那個地方叫什麼來著?」梅朵矯揉造作地說著。
桑朵連忙接話,「姐姐和我們一樣,出身草原世家,哪里知道那等污穢的所在,說出來還怕污了夫人的耳朵,不過,我倒是听說,原來中原地區還有這樣一種所在,就是煙花之地,聚集的也都是些娼妓,而如意妹妹據說就是那里的頭牌姑娘呢。」
蘭朵和麗朵連忙捂嘴,「哎呀,天啦,還有這樣的地方啊,如意妹妹看起來這般較弱嫵媚,怎的會是那樣污穢的女子?」
四個朵一唱一和的,故意在落落面前提起清風閣的事,只可惜她們不知道的是,落落完全沒有將這個放在心上。
落落沒有說話,只是神情淡淡的,微微低了低頭,掩飾住心中的狂笑,看著這出鬧劇該怎麼發展下去。
明月看著四個朵明目張膽地欺辱落落,也並不加干涉,只是不痛不癢地說道,「你們幾個也消停點,如意妹妹現在可是咱們爺心尖上的人,那天香樓你們倒是日日記掛著,誰上去過啊?又有誰能在里頭睡上一覺啊,偏生咱們爺就將這天香樓賜給咱們如意妹妹作香閨,所以呢,我也勸你們一句,別氣著如意妹妹了,知道的是說你們性子直,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都聯起手來欺負新人呢!」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讓四個朵想起去天香樓挑釁被侍衛們趕出去的事,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了,又看著落落似乎性子軟弱,也不敢回嘴的樣子,便更加囂張起來,「哼,夫人賢惠,怕她個狐媚子,我梅朵可不怕,我父親可是察察可部的大頭領,我們部落可是鄯善的舊部,我也不是那等靠顏色取悅于男人的人盡可夫的娼婦,咱們爺肯定是被這狐媚子給迷住了,咱們得勸勸咱們爺,把這女子轟出府去才是。」
落落忍不住都要笑抽筋了,這些沒腦子的女子,與大離皇宮里的那些使各種宮心計的女人可要差得遠了,這麼明目張膽地就敢說這些話,豈不知這樣反而是在間接的說賀蘭明威的不是嗎?
明月也在繼續裝賢惠,「哎呀,梅朵妹子,你也太心急了一些,怎麼說如意妹妹也是爺帶回來的人,現在正是爺上心的時候,咱們幾個在這里瞎擔心有個什麼用啊,咱們也不是朝臣,哪里有說話的地兒啊?」
這話倒是提醒了那梅朵,「夫人說的是呢,咱們不方便說,可是咱們的父親可是完全有立場說的哦。」幾個朵高興起來,仿佛這事已經成了一般。
落落實在是不願多看這出鬧劇,拿開掩著口鼻的帕子,盡量嚴肅悲戚可憐地說道,「夫人,姐姐們,若是無事,如意想要先告退了,身子有些不好,得回去躺躺了。」
梅朵跺腳道,「夫人,您瞧她,這樣就不耐煩了,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明月勸道,「如意身子不好可是爺交待過的,我可不敢忤逆,萬一如意妹妹有個好歹,爺可是要拿我問話的,如意妹妹,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著吧。」明月樂得激化矛盾,讓身邊的侍女去送落落回去。
落落懶得看那幾個朵,帶著綠艾跟著侍女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