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群蛇交配會
沿著山谷往深處走,兩邊沿著小溪岸邊往外延伸的斜坡上高大的樹木林立,地上也長著沒過膝蓋的野草根本看不到路,亦或者說,這里根本就沒有路。
「九兒小心些!」雲岫手中不知從何時多了根手臂粗細的木棍,一邊把路上的草叢往兩邊撥開,還順便探路。這樣潮濕的草叢是蛇類的最愛,他可不想讓那些軟趴趴的畜生嚇壞了自己的寶貝。
沐九兒被雲岫牽引著,現在她無比慶幸雲岫跟來了,不然自己恐怕還真的沒有膽量走進這山谷。蛇啊,蛇啊,那種彎曲蠕動又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想想都覺得慎得慌。
「嘶—嘶嘶——」
蛇類所散發的獨特聲音傳來,沐九兒只覺得渾身直打寒顫,這個地方,若非為了梅娘,她是打死也不會進來的,太恐怖了。
「雲哥哥」,沐九兒壓低嗓音,小心地扯了扯雲岫的衣袖,「蛇在哪里啊?」
為什麼只听見蛇的叫聲,卻見不到蛇的身影?
雲岫一手緊緊拉著沐九兒的手,一只手握著木棒將草叢撥開,「沒事,我在!」
沐九兒就這樣戰戰兢兢地跟著雲岫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越來越潮濕的空氣夾雜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腥臭味道傳入鼻孔,沐九兒早已經用靈力隔絕了自己的鼻子,不然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吐出來。
看著雲岫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沐九兒忍不住開口,「我們歇會兒再走吧!」
「好!」,雲岫非常享受這一路走來的感覺,恨不得這條路能走上一輩子才好,被她依賴,被她信任,這種感覺再好沒有了。
「那邊有條小溪,我們去弄些水喝吧!」,沐九兒看著雲岫的額頭,努力壓抑住自己雙手的蠢蠢欲動,其實空間有很多水,但她需要一個障眼法。這可能臨近蛇窟的水,她可不敢喝。
「九兒渴了嗎?」,雲岫條件反射般地問道,片刻不待沐九兒作答,徑自說道,「也好!」
他們這一路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水囊中的水已經所剩無幾了,這樣天然的泉水補充再好沒有了,他拉著沐九兒一把將她攔在懷中,抱起她,沒打算一步一步走過去,而是直接飛身落在一塊平滑的大石頭上。
「嘔!」
沐九兒看著面前的場景突然干嘔了一聲,這,這簡直就是,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只見眼前,那約莫五米寬的溪水中,游弋著各色的蛇,黃的、紅的、黑的、藍的,大的、小的,全都糾纏在一起,其中一只蛇的嘴巴外面還有一條不斷掙扎的尾巴,這……
雖然古語有雲弱肉強食,但是沐九兒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我們走吧!」,雲岫見沐九兒干嘔惡心難受的樣子,心里後悔早知道自己應該將她放在外面,自己獨自過來的。
沐九兒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
這里有這麼多的蛇,很有可能蛇窟就在附近,那就意味著可能存在的骨靈草,以及梅娘右手復原的希望,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之快,就忘了梅娘,恐怕是那家人中最後會對自己好的人了罷,她不忍心。
雲岫深深地看了沐九兒一眼,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傻丫頭,看樣子這山谷的節氣比外面要提前些,想來是群蛇交配會開始了。此刻蛇窟內必定危險叢叢,骨齡草不會在這個時候生長的。」
不僅僅是動物,植物也懂得物競天擇的道理。
若骨靈草在這個時候生長,萬蛇來襲時,它也只能非常悲催地成為群蛇的踏腳之物而已。
「群蛇交配會?」,沐九兒有些不解,腦中浮現出當年與莫欣兒一起看的據說是某女尊知名大神的成名作,里面一女十男的場景描寫得好**,難道蛇也喜歡那種重口味的東西?
沐九兒的思緒已經嚴重歪樓,雲岫以為沐九兒不懂,一本正經地替她科普,「蛇類最喜群交,每年的春夏時節,雌蛇發情便會引誘方圓百里的雄蛇前來交配!」
物競天擇,雌蛇會選擇最強的雄蛇懷上它的蛋之後找個地方安靜的等待產卵,等待下一代的出生。
「好惡心!」,沐九兒愣了半晌才說出三個字。
雲岫皺著眉頭,突然他耳朵微動,拉著沐九兒急切地說道,「不好,有危險!九兒,我們得快些離開這里!」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沐九兒有些不解,剛才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一下子就變了臉色,他不是不怕蛇嗎?
雲岫攔著沐九兒的腰,飛身直上,落在一棵大樹的樹巔,而此刻從旁邊的樹林處,一個巨大的黑球朝著他們剛才落腳的地方滾過去,定楮一看,居然是由無數條蛇所團成的一個蛇球。
「別看!」,雲岫趕緊用手捂著沐九兒的眼楮,那樣的場景饒是他一個大男子尚且有些接受不了,更何況是原本就恐懼蛇類的她。
「現在怎麼辦?」,兩人朝下一看,明顯越來越多的蛇朝著這個地方聚集過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雲岫雙眸一沉,若他所料不錯,不出半刻鐘就會有擅長攀爬的蛇類圍過來,那里,他落在溪面上的視線有些晦暗不明,那里肯定有一條散發著強烈交配氣息的雌蛇。
「離開!」,雲岫只吐出兩個字,攔著沐九兒的腰,兩人已經飛出好遠。
終于,雲岫喘了口粗氣,兩人落在地上,距離那個群蛇交配會的地點已經有了一段距離,可畢竟還是在這山谷之中,很不安全,應該說最近整個雲山都不會平靜。看剛才的樣子,恐怕所有的蛇類都會朝著那個地方奔去。
沐九兒從懷中掏出一塊錦帕替雲岫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哎,還是按捺不住啊,雲岫只覺得沐九兒手所過之地,一片灼熱,眼神灼灼。
收回手,沐九兒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卻突然眼前一亮。
他們此刻落腳的地方時在一棵古樹的底下,那里橫七豎八,交叉錯落著許多盤踞的樹根,在兩條歷經風雨洗禮,上面長滿了蕨類和苔蘚的樹根中間的小縫兒中,沐九兒發現了一朵泛著七彩的菌狀物。
「七彩靈芝!」,沐九兒小心翼翼地將那棵菌狀物刨出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剛才那般逃命似的奔跑的恐懼早已被拋諸腦後。
雲岫看著沐九兒手中那朵根部還帶著新鮮泥土的七彩蘑菇,心中也是震撼,七彩靈芝,江湖上傳言能起死回生,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靈藥,居然就這麼讓她給遇到了,真不知道該說這丫頭什麼好。
嘆口氣,雲岫在心中默默想著,若是讓人知道雲山居然能孕育七彩靈芝,恐怕那樣的傳說再也阻止不了利益燻心的人們了吧。
江湖上多的是刀口舌忝血,不要命的人。
「這七彩靈芝尚未成型,回去好好孕育說不定還能成活!」,雲岫仔細查看了,沐九兒在刨土的過程中並未傷到它的根基,只是不知道若是離了這片土地,還能不能成活。
沐九兒卻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問題,有清玉泉在,這七彩靈芝就算死透了,她也能給救活了,只是沒能找到七彩靈芝的孢子真是可惜。
雲岫看著挖出靈芝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刨著什麼的沐九兒,「你在找什麼呢?」
「孢子啊!」,沐九兒本能地答道。
「包子?」,雲岫突然覺得有些無語,將沐九兒拉起來,「乖,要吃包子回去讓秋霜給你做,我們不能在這里多留!」
抬起頭掃視四周,視線不禁意間落在那棵古樹的冠頂處,一雙銅鈴大的眼楮死死地等著不斷刨土的沐九兒,雙眸迸發出濃濃的殺意。
「松針!」,沐九兒突然驚喜一聲,尚未來得及將新發現的松針收集起來,就被雲岫往後一扯,那條約莫水桶粗細的蛇直直地朝著剛才沐九兒所待的地方射過去,沐九兒回頭一看,竟是直接嚇暈了過去。
雲岫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逃避不是辦法,以他的速度很難跟面前這條起碼有三百年的翡翠樹蚺相比。它們是蛇類中最擅長攀爬的,若是沒有沐九兒他還能舍命一拼,說不定還能逃得出去,可現在,卻只能智取,不能硬拼,若是給它纏上,他們兩個一定會喪生于此。
他本就是爛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是九兒,他看著懷中的嬌顏,他怎麼忍心讓她成為眼前那丑陋之物的月復中餐。
樹蚺,是對待獵物最殘酷的蛇類,用你龐大有力的身軀死死的將獵物裹住,直到它們窒息而亡,這才慢慢悠悠的開始享受。
「嘶」,翡翠樹蚺突然張開那約莫臉盆大小的嘴,不斷往外吐舌頭,雙眸卻是死死地盯著雲岫懷中的沐九兒,突然雲岫像是明白了什麼,他就說這峽谷就算有生成七彩靈芝也萬沒有等他們來發現的道理。
若非現在是群蛇交配的季節,恐怕這朵還未成形的七彩靈芝早已不知道成為哪條蛇的盤中餐了。
天地靈藥,不管是對人類還是對動物,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更遑論是七彩靈芝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看起來,這翡翠樹蚺是一直守著這七彩靈芝,所以在沐九兒將它挖取之後,才會迸發出那樣濃烈殺意的眼神。
「吼……」
翡翠樹蚺突然仰天長嘯一聲,整個身體有約莫四分之一突然立起來,居高臨下俯視著雲岫和沐九兒,蛇眸大睜突然蛇頭向下俯沖而來,雲岫攔著沐九兒足下運氣飛快地朝著後面退去。
突然他覺得有些失算了,若是讓那兩只白虎跟進來,他就能拖住這條翡翠樹蚺,讓沐九兒安然無虞地離開了。
只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雲岫也不是個自怨自艾的人,既然發生了,就全力以赴便是,以往他也不是沒有被扔進叢林中獨自對殺虎狼,現在只不過是對手強了點罷了。
第二節激戰翡翠樹蚺
將沐九兒放在一個安全的角落,雲岫從腰間拔出隨身的軟劍,飛身之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軟劍在雲岫手中宛若一條靈活的銀蛇,與那翡翠樹蚺交戰起來。
許是沒想到在它眼中的小小人類居然還敢反抗它的捕獵和攻擊,翡翠樹蚺有些怒了,嘴大張著朝著雲岫而去,另外原本盤在地上的身體部分也開始舒展,堪比沐九兒柳腰的尾巴帶著一擊必殺的力道狠狠地朝著雲岫攔腰劈過去。
雲岫不慌不忙,不驕不躁,軟劍在翡翠樹蚺的眼前虛晃一道,趁著它的尾巴向上卷起,以肚子著力,七寸大張的時候,軟劍直直朝著七寸的地方挑去。
翡翠樹蚺的七寸並不難認,正所謂龍有逆鱗,翡翠樹蚺的七寸之下也有著三片蝴蝶形狀的逆鱗,軟劍微挑其中一片逆鱗立刻月兌落,翡翠樹蚺惱了,一個小小的人類居然也敢挑它的逆鱗,當即尾巴卷起,眼看著那不斷將自己的身子卷起來的蛇身,雲岫沒有半絲慌張,他沒打算活著回去,與這翡翠樹蚺同歸于盡才是他的本意。
「雲哥哥!」,突然醒過來的沐九兒看到這一幕,險些沒給嚇死。
雲岫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住,翡翠樹蚺趁機用力收緊身體。看著雲岫明明痛苦卻拼命忍著的樣子,沐九兒只覺得胸腔一震。
「畜生,爾敢!」,沐九兒厲喝一聲,整個人飛身直上,顧不得還有些眩暈的腦袋,靈力化劍,直直地朝著翡翠樹蚺的七寸而去。
雲岫瞪著眼楮,費力地大吼,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濃濃的擔憂,「九兒,你走!」
趁著這翡翠樹蚺纏著他沒有辦法分身去追她的時候快走,走得遠遠的,只要出了這峽谷就安全了,畢竟兩只白虎是這雲山的獸皇,蛇類再自負也不敢與走獸較勁的。
早就知道她不是那尋常的弱女子,光看這身形就知她的修為絕不在他之下,這樣她應該有驚無險地逃出生天了吧。
沐九兒突然覺得心中一酸,好像有什麼就此碎了,可她卻沒有如雲岫所言,走,她怎麼肯舍下他獨自逃生。
翡翠樹蚺盯著沐九兒的胸前,眼神中迸射出的殺意,讓它不由自主地將身體又收緊了些,雲岫臉上已然沒有了血色,胸腔被過度的擠壓讓他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好似要破碎一般,唔,他忍住悶哼,想要將喉頭涌上的鮮血咽回去,他不想讓她擔憂,可是那不斷擠壓的身軀卻由不得他。
「雲哥哥!」,沐九兒雙目通紅,再也顧不得其他,飛身直上,隨手從空間中取出一把長劍,全身氣勢暴漲,周圍地上的枯葉隨著她的劍鋒開始發出瑟瑟的聲響,再過片刻,那些枯枝竟然全都飛到半空中,逐漸形成一把長劍的趨勢,她厲喝一聲,「天意劍絕!」
那以眾多枯枝所化的巨劍帶著雄渾的氣勢直接朝著那卷著雲岫的翡翠樹蚺的身上劈去。
沐九兒只覺得渾身一軟,她已經越級施展了天心劍法第四劍,體內的靈氣已然不支,看著對面那頸下三寸綠色鮮血崩裂而出的翡翠樹蚺,當真是厚皮的蟒類,她嘴角彎起一抹嘲諷,看來她最後還得喪生于此,只是,看著雲岫,她多想再依偎在他的懷中。听著他寵溺的聲音喚她,九兒。
雲岫此刻只覺得眼前發昏,五髒六腑都火辣辣的疼痛,好似什麼都看不見一般,終究他還是不能陪著她了麼。
「吼!」
突如其來一聲巨響,原本在沐九兒手腕兒上纏繞的墨墨突然醒轉,看著對面的那翡翠樹蚺,突然它身體一晃,化作長約百丈,粗約三十多丈,兩只眼楮宛若銅鈴的巨物。強大的氣勢,令那條原本還氣焰囂張的翡翠樹蚺瑟瑟發抖,連緊緊纏著雲岫的身軀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一條綠色小蟲也敢欺負他媽媽,找死!
「吼!」
墨墨再次朝天怒吼一聲,那翡翠樹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兩眼一翻白,竟然直直地昏死過去。
雖然早知道墨墨是蛇類,可看到這麼大的蛇,周遭的樹干都因為墨墨的出現被壓塌,還有地上那明顯的痕跡,無一不昭示著,墨墨是比那翡翠樹蚺更厲害的蛇,沐九兒無語了,相當的無語,再也沒有辦法把墨墨當做寵物了。
「媽媽」,心底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剛剛涌上的一點想要拋棄它的想法瞬間抹滅,哎,都是心軟惹的禍。
許是知道沐九兒害怕它諾大的身軀,墨墨很是自覺地搖身一變,再次成為一支墨色手鐲,首尾相連繞在沐九兒的手腕上。
先前因為雲岫受困,沐九兒還不覺得可現在看到那樹底下壓著雲岫的翡翠樹蚺,連走過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可下一刻,在看到雲岫嘴角的猩紅時,她突然發怒,大手一揮將那翡翠樹蚺收入空間,交代靈兒好好招待招待,居然敢傷了雲岫,連她都舍不得傷害的人,沐九兒被自己心中的想法震驚了一下,舍不得三個字不斷地旋轉著。
終究還是愛上他了。沐九兒不知道這到底是福是禍,他呢。
沒道理自己遺落了兩世來的一顆真心,而他卻還死死守著那個早已消逝女子的記憶,突然她很想知道在他心中到底怎麼看她的。
將雲岫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靠在古樹旁,又將古樹根部的松針小心翼翼的收起。這可是好東西,有了松針,她就有把握能配與出松茸。
那可是在二十一世紀也只有權貴才享受得起的。
松茸自然生長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山上,不僅美味而且營養,其藥用價值也非常的高,最名貴的便要數松蕾如鹿茸狀的松茸了,只是不知道這松針能培育出怎樣的松茸。
收好這些,她也不再耽擱,直接將雲岫收進空間中,自己足下運氣,丹田的靈力飛快地運轉著,原本兩個時辰的路程她卻只用了不到三刻鐘。
空間中,靈兒已經按照沐九兒的吩咐,給雲岫清洗了傷口順便提他檢查了體,傷得不是很嚴重,這是靈兒的原話,可下一句卻是,只不過是五髒出了點兒血,死不了。
當時剛出峽谷的沐九兒差點兒栽倒在地,五髒出血還不是很嚴重,突然間發覺她跟靈兒其實是有代溝的。
將雲岫從空間中接出來,讓大白夫婦守著,自己在附近采了些草藥,倒是佔了雲山千百年無人得進的緣故,一般的傷藥倒是不難找,很快沐九兒便采到了自己所想的藥材,也不麻煩了,直接嚼碎了喂給雲岫,合著清玉泉水,雲岫的傷也不過幾天的事情。
等雲岫再次睜開眼楮,入目的熟悉的雕花大床,床邊空空如也,她呢?動一下,全身都撕裂般的疼痛,他心中突然一緊,卻突然听到外面傳來的叫罵聲。
「你這個小婊子,小賤人,想趕老娘走,沒那麼容易!」,雲岫皺了皺眉頭,不用想便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他雙拳緊緊地握住,青筋直冒,強撐著想要出去,可是身體內里傳來的疼痛讓他重重地倒回床上,嘴角又劃出一絲猩紅。
沐九兒看著眼前撒潑的女子,又想起那日雲岫瀕臨死亡,若非因為她,梅娘又怎麼會受傷;她又怎麼會去探那峽谷,雲岫又怎麼會……
「莫失、莫忘」,沐九兒厲喝一聲,當真以為她沐九兒是泥捏的,就算是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給我把這位大嬸請出去,如果以後她再敢踏進宅子半步,唯你們試問!」
兩名男子身體一抖,知道自家主母是怒了。
他們也知道不應該趁著主子和主母不在的時候,讓這個女人溜進菁院。
天知道木九兒回來看到那被翻得一塌糊涂的菁院時,心里有多氣憤。她一點一滴布置起來的,那是她和雲岫單獨的空間,平日里就連打掃的婢女也都有時間限制的,她居然敢,居然敢……
梅娘張了張口,終究是沒有說什麼。
倒是老太太,早就看不慣沐九兒對待長輩的態度,厲聲呵斥,「怎麼這般沒教養,她是你伯娘是你長輩,看看房間怎麼了,罵你幾句怎麼了!」
「哦?」,沐九兒從鼻子里冷哼一聲,「伯娘?我沐家的伯伯可沒有這等下賤的眼光!」說著,視線上下掃視王芳,眼中劃過濃濃的不屑;「僅僅是看看麼?我倒是不知我嫂子給我出嫁時的添妝怎麼就到了她的頭上,還有我爺爺給的雲錦,也是她能夠沾染的?」
提到風墨和胡老,老太太身體一滯,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就算那兩人在又如何,「你生為小輩孝敬長輩怎麼了?」
「呵呵」,沐九兒冷笑,「她算哪門子的長輩,還不動手!」
莫失莫忘趕緊上前,兩人一左一右將王芳夾在中間,用麻繩綁了,仍在那仍舊有些濕潤的院子中間。
「少夫人,族長、村長和族老們都到了!」
溫伯突然進來稟告,沐九兒嘴角微微含笑,點點頭。
老太太確是臉色突然一白,高濤看著沐九兒的眼神一變再變。
「快請!」。沐九兒看著那並排著走進來的五名穿著粗布麻衣的老者,看樣子是從地里拉過來的,當即起身給幾位行了個禮,「九兒見過各位族爺爺,村長!」
照理說,沐九兒隨高生入了族譜,叫聲族爺爺也是應該,沒有人會在明知道她身份的時候來挑這個錯。
倒是高連富在看到被綁起來的王芳時,有些不解,「九兒這是?」
「九兒今天請各位族爺爺和村長前來就是做一個見證」,沐九兒讓人搬了椅子讓五位坐下之後,這才淡淡道。
「前些個日子大雨沖塌了獅子坡,我心憂阿爹和阿娘特地請他們過來小住,他們以沒有住處為由跟了過來,九兒自知他們也算九兒半個長輩,秉持仁孝並未拒絕!」
幾位族老看著梅娘、高生還有端坐在上方的老太太和高濤,點點頭是這麼個道理。
沐九兒滿意地看著他們的反應,稍頓接著道,「在他們住來第二日,九兒與雲哥哥便上雲山替阿娘采藥,回來才看到,我和雲哥哥的寢房已經被翻得一塌糊涂,連我那嫂子給的嫁妝,爺爺給的衣衫也不翼而飛,九兒本想高家村民風淳樸,我沐雲府上下更是忠烈,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本也不打算聲張,可剛出門卻看到九兒的衣衫竟然到了這位大嬸的身上,還有那金翠吐珠的釵環,可是嫂子給九兒壓箱底的妝奩」,沐九兒說著,連聲音都帶著抽噎,「所以,所以九兒這才斗膽請幾位族爺爺和村長過來替九兒做主!」
高連富上下掃視了下王芳,那通身錦衣華服,帶著淡淡的素雅可穿在王芳身上怎麼看怎麼像是在守孝,再看看那頭上的金翠吐珠的釵環,心底一沉,壓箱底的妝奩啊,那可是要代代相傳的,心底大概有了一個譜,對著高家的不識好歹再次狠狠地咒罵,他們不想活了可不要牽扯到他們高家村。
若是那位抖一抖腳,恐怕他們整個村都要全軍覆沒了,更何況這次大家地里的糧食能夠收回來還多虧了這丫頭。
「嬸兒可真有這回事?」,高連富也不是個笨的,看著身抖如篩糠的老太太輕聲問道。
老太太不言不語,只死死地瞪著沐九兒。
「村長,九兒不敢撒謊!」,沐九兒搖搖頭,她也知道有些事情這些人也不過是想和稀泥,畢竟她不是高家血脈,就算礙于胡老的權勢也未必能秉公處置,只可惜她卻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了。
第三節王芳入獄
高連富有些為難地看著族長,「族長,您看這……」
族長捋了捋胡須,要知道若是村子里出一個賊,那對整個村子的名聲都是影響的,更會影響到整個村子小輩的嫁娶問題。他家的孫子沒兩年便要娶親了,還想著能說上一戶好人家的女兒,自然不希望沐九兒將此事鬧大了。
「九兒丫頭啊,你看這王芳再不是」,族長黏著胡子。
「王芳再不是也是她的長輩,這從古至今哪有人會這樣對待自己的長輩!」,老太太一听這話,臉色就難看了。
被打斷花的族長有些氣憤,可沐九兒卻是冷笑著,「族長也以為她算得上是九兒長輩嗎?」
拿了加蓋官府印章的休書還能被夫家認可的,只怕整個流雲國也只有王芳這獨一份了,倒是不知道是該說高家的可悲呢,還是王芳的幸運。
「這」,族長也有些不好說,若說是,那可是正兒八經拿了休書的,可若說不是,查出來她在偷拿了這丫頭的東西,只怕……
「呵呵,九兒自知愚昧,又初來乍到沒研讀過這雲城律法,所以差人請了同知大人前來,各位族爺爺和村長不會怪九兒自作主張吧」,沐九兒對著春風點點頭。
從里屋走出來一個身著錦緞,腳踩雲靴的男子,看著沐九兒,「哈哈,早就听聞風大哥夸獎他這位妹妹如何的美若天仙,聰慧過人,真是聞人不如見面啊!」
「勞煩謝大人走這一趟,是九兒的不是了!」,沐九兒也不再跟他們磨嘰什麼,只朝著那謝武農微微福身。
謝武農哪里敢受她的禮,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只感慨是位怎樣的女兒竟然能博得那位老人家的開懷,所以在她府上的下人向風墨求助的時候自告奮勇。
如今看來,果真是個玲瓏剔透的妙人兒,只可惜芳草有主。
「哈哈,難得出來城主肯放我來城外走這一遭,倒是托了妹子的福啊」,謝武農輕聲說著,看著堂下的王芳,「不知九兒妹子打算如何處置這竊賊呢?」
一句話直接將王芳的罪名定了下來。
沐九兒自然知道他也不過想賣她一個人情,再加上這王芳確實也是被做賊拿髒,就算有人想說閑話也說不起來,更何況能將事情做得如此,呃,他突然有些詞窮,只怕也只有這奇葩的一家做得出來這種事情了。
「族長,九兒想問問這位大嬸的作法到底是不是盜竊呢」,沐九兒一臉天真,看得幾個族老險些吐血,一個同知站在這邊他們能怎麼說,都只恨恨地看著王芳和高濤,若不是他們兩個,怎麼會鬧成這樣,現在居然驚動了官府!
「當然是!」,族長咬著牙一字一句,只差沒吐出一口血來,要知道承認了這個罪名,不僅僅是王芳一個人的罪名了,很有可能整個高家村都要跟著受到周圍村莊的排擠。
沐九兒當然知道這古代農村人的淳樸和固執,有些先入為主的觀念怎麼都改不了的,所以她適當的提點了一句,「既然這位姓王的大嬸已經犯了盜竊罪,那就麻煩謝大人將她帶回府衙吧!」
按律法盜竊情節較輕者,收押三月;死不悔改者,苦役三年。
這所謂的苦役,就是在雲州城服徭役。每天搬石頭,挖礦石等等,當然能被發配去做徭役的人一般都不會是什麼善人,如果這王芳真的進了那里,恐怕就……
王芳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卻不知悔改,只想著死不承認便能昏過去,那該死的沐九兒連這點兒東西都舍不得,看看梅娘的房間,那薄紗細密的蚊帳,紫檀木的大床,玉質雕花的床頭櫃,還有那薄軟暖和的棉被,憑什麼她不過就是拿了幾身衣衫,幾件首飾而已。
謝武農看著王芳那帶著恨意的眼神,搖搖頭,這女人也真是夠極品的,也就那姑娘心好,不然哪怕是打個半殘也沒人敢說什麼的。嘆口氣,招來兩個與他同來的衙役,「帶走!」
「大人,且慢!」,沐九兒突然叫住,幾位族長還有老太太都以為沐九兒反悔了,巴不得她不要追究或者私下處理這件事情都可以,誰知沐九兒卻丟出一句,「春風、夏雨,將這位大嬸身上的衣衫扒下來,還有首飾,菁院所有被她踫過的衣衫布料全部燒掉,一件不留!」
「是!」,兩人戰戰兢兢都沒想到平日里一向寬厚溫和的主母居然發飆了,趕緊三兩下將王芳身上的衣衫扒了下來,還有那釵環,沐九兒本來也不喜金銀首飾,此刻看到就更是覺得惡心,順手賞給了春風。
春風當即謝恩,這釵環可值不少銀錢呢,就算留下來自己戴也是頂頂好的,日後出嫁的時候,也不愁沒有首飾了,想著也不由得覺得有些悲哀,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哪能指望成親呢。索性不想了,拉著愣住的夏雨朝著菁院走去。
不一會兒,莫失莫忘極具眼里地將平日里郭大娘用來火化的銅盆端過來,一件接一件的衣衫從王芳所住的房間和菁院抱出來扔進那諾大的銅盆中。
幾個族老看著那美輪美奐的錦衣華服就那麼一件一件化為灰燼,心里那個肉疼啊,就連梅娘和高生都覺得有些心疼,那些可都是錢吶。
沐九兒卻不在意,本來這些衣衫她也極少穿的,空間里有備好的更好的四季衣衫取之不盡她干什麼要委屈自己,只是王芳的作法讓她覺得有些惡心,當真以為她是軟柿子了。
老太太死死地捏著手上的拐杖,高濤也是雙目通紅,如果此刻不是高然仍在睡夢中,只怕還會多一個死去活來的哭聲。
這丫頭已經做得這般明顯了,想拿他們來立威嗎?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跺,「夠了!」
只是這些,沐九兒都已經看淡了;「女乃女乃身子不適,聞不得這濃煙,夏雨還不快扶女乃女乃回去歇著!」
「哼,我可沒有這般心狠的孫女兒」,老太太咬著牙,雙眼迸射出的恨意讓沐九兒的新徹底的寒了,左右那老太太對她的不滿不是一日兩日了。
沐九兒聳聳肩,極力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夏雨,還不扶老太太回去休息!」
從雲岫昏死過去的那一刻起,她就想明白了。
人心最是善變,也最是難以滿足。打著救命恩人的旗號就想一步登天,她沐九兒可沒有那般好心,若是他們安安分分的也就罷了,她沐九兒難道還能虧待了他們?只是這般的攜恩求報,恐怕沒有哪家人能做到他們這般狠絕的罷。
那些人,憑什麼要雲岫用生命為那些無關的人所做的事情買單?
王芳死死地瞪著沐九兒,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嘴里被衙役塞了一塊平日里府里用來抹地的墩布,唔唔叫著卻說不出來話。
冬雪從廚房出來,沐九兒結果她手中的食盒,「勞煩謝大人走一趟,九兒這農家小戶沒什麼東西,九兒廚藝尚且過得去,送謝大人嘗嘗鮮,改日九兒定當攜夫君過府拜訪,多謝大人的援手之情!」
謝武農也不客氣,早就從風墨那兒得知這位的廚藝了得,據說現在的福臨門大廚還曾向這位討教廚藝,甚是謙恭。
只可惜那風墨也難以從那位的嘴里摳出點吃食來,他就更不想了,這次能夠親自得到這丫頭的答謝,以後肚子里的饞蟲可就有了盼頭了。
「什麼大人不大人的,我與風墨兄弟相稱,九兒不棄就喚我一聲謝大哥吧!」,謝武農本也不是那種迂腐的人,更何況他對這個沐九兒可喜歡得很吶。
古人雲君子不奪人所好,哎,他還真不想做這個君子。對那個尚未謀面的男子突生羨慕,這般女兒家便是任誰看了都恨不得藏在懷中的。
沐九兒只道那謝武農是看在風墨的面子上來個自己扎場子的,當即從善如流地叫了聲,「謝大哥!」
可在其他人眼中這味道就變了,三言兩語這丫頭就又多了一座靠山吶,想想自己的小子、丫頭們,若是有這丫頭半分的聰慧,他們那里還用得著擔心。
只是今日之事,眼看著不能善了了,都在心里盤算著要怎樣將王芳這事的影響降低到最小,他們也不奢望什麼,只要不耽誤家里的小子們的婚配,不要讓周圍村落排斥也就行了。
其實農村人是很容易滿足而且單純的。
那王芳被帶上馬車的時候還死死地瞪著沐雲府的方向。看著馬車漸漸離去,高連富和幾位族老也都自覺地告辭離開。
一直礙著外人在場沒有發話的老太太恨恨地看這沐九兒,倒不是心疼王芳,只是以後若是傳出去高然有一個竊賊的娘親,只怕是沒有人肯將女兒嫁給他了。
想到這里她就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管那閑事,救了個來歷不明的丫頭害得自己一家人說散就散了。
「阿娘,我扶您去歇著吧!」,沐九兒撫著梅娘,卻听見老太太一聲冷哼。
沐九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生氣嗎,傷心嗎,悲哀嗎,所有的都還只是開始而已。
阿娘的傷,雲岫的痛,所有的所有,她從現在開始都要他們一件一件地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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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心語
哎,看了親親們的留言,所以把這個情節提前了,算不得**,咕~(╯﹏╰)b,王芳的結局還只是個開始而已,後面就輪到高濤和老太太了,不過始終還是不能做得太過啥,沐九兒再看不怪老太太還是要顧及輿論的,哎,這就是那個時代的悲哀咩。
其實九兒就是這種打一棒跳一步的性格,這次是因為雲岫受傷的刺激,下一次,嘿嘿,不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