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獅子坡塌方,入住沐雲府
「這都兩日了,村里的麥子還沒收完嗎?」沐九兒望著那下個不停的雨,院子四周的排水溝中也因為連日的棉雨得不到有效的疏通而積了一指深的水,那些坡上尚未收割的麥子是個什麼情況可想而知。
雲岫垂眸,這丫頭就是太愛操心,認命地替她披上一件衣裳,「昨個兒莫離說其他地方的都已經差不多,只是那獅子坡上的麥田土松又打滑,收割起來慢些,不過今天也應該能收完的!」
像這種家族式的村子就有這點好處,遇到什麼天災**大家總能擰成一股繩,齊心協力地收割,就像高濤和高生,自家的麥已經收完了,也跟著在坡上搶收了兩日。
「獅子坡麼?」沐九兒黛眉微蹙,右眼皮突突的跳著,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她突然起身,「不行,我的去看看!」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獅子坎有多陡,她那日摔下去好歹是晴天,沒那麼打滑,若是這雨天滾下去,恐怕是再也救不上來的了。
「沒事的,莫離他們會小心的!」雲岫拉著沐九兒的手,她的身子如此單薄,他怎麼舍得再讓她去禁受那般風吹雨打,「九兒要是不放心,我去看看可好?」
沐九兒想著,雲岫有修為在身,去也好,總比她什麼也做不了,「那你自己小心!」
「嗯!」,雲岫起身剛準備離開,就听見菁院大門外,溫伯蒼老低沉卻響亮的聲音,「少爺,少夫人,不好了,獅子坡出事兒了!」
沐九兒連傘都來不及拿,蹬蹬蹬的下樓直接朝著主院兒跑去。本來在菁院四周也設有通往主院的回廊可是卻有些繞了,沐九兒心里急切哪里能想到這些,直接沖出去,對上立在旁邊長廊中的溫伯,「你說什麼?獅子坡出事兒了?阿爹他們呢,莫離他們呢?」
溫伯趕緊打傘將沐九兒接到避雨的地方,「少夫人別急,老爺和莫離他們都沒事!是獅子坡塌方了!」
听到人都沒事,沐九兒放下心來,追出來的雲岫也放心了,「那其他人呢?有傷到嗎?」
溫伯搖搖頭,他也沒有親自見到,只是莫離讓他來報個信,「少爺,莫離他們現在正在洗澡,具體的少爺可以問他們!」
「嗯」,雲岫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擦了擦沐九兒頭上的雨水,「那溫伯先下去吧,待會兒讓莫離過來一趟!」
溫伯應聲而去,沐九兒仍舊愣愣的,大腦中只有一句話,還好人沒事,還好人沒事。至于她怎麼回到菁院的,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九兒若是不放心,我們過去看看可好?」雲岫看著明顯心不在焉的沐九兒知道她擔心什麼,那老太太家就正正在獅子坡側面的腳下,若是獅子坡塌方,那他們家少不得要受些波及。
沐九兒點點頭,「也好!」不去看看她始終放心不下來。
兩人前後撐著傘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原本清爽的路面卻因為雨水淋濕了表層的泥土形成一層厚厚的泥漿,走起來有些打滑,尤其是沐九兒穿的是布鞋,也不怪她想得不周全,可誰會想到這雨說下就下,還發生這麼多事兒呢。
當走到獅子坎的時候,那從獅子坡上坍塌下來的泥土阻斷了去路,還有不少泥土直接被雨水沖到了獅子坎下面,那些半腰上碗口粗的大樹都已經承受不住泥土沖擊的力道,歪歪扭扭,眼前的一切是那般觸目驚心。
「我們從下面,繞過去!」雲岫拉了一下沐九兒,現在這里肯定是沒法過了,不過好在農村的道路雖然七拐八繞但卻四通八達,雖然繞遠一些,不過安全為重。
沐九兒點點頭,兩人從另一條小道,繞過高海家,再經過老太太家的對門坡下,原本兩刻鐘的距離,兩人卻生生走了近一個時辰。
「九兒,你怎麼來了?」高生剛洗完熱水澡出來,準備去給自己煮一碗姜湯,就看到一前一後走進院子的沐九兒。
「听說獅子坡塌方了,不放心過來看看!」,沐九兒看著那明顯已經被泥土壓塌的小廚房,房屋頂上還有這堆積的泥土,院子里也是,雖然不想獅子坎那邊那般嚴重,可這屋子若不好好修繕一下,怕是也不能住人了。經過獅子坡塌方的沖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幾件屋子,現在更加的危險。
高生用干布擦了擦仍舊再滴水的頭發,「有啥不放心的,我們這兒沒那麼嚴重,這麼大的雨,快去堂屋喝點熱茶,小心風寒!」
「呿,還真當自己的嬌小姐啊」,王芳從里屋出來听到高生的話癟了癟嘴,沐九兒也渾不在意,本來高生和梅娘住在西廂房;王芳和高濤住在東廂房;西廂房更靠近獅子坡自然受到的沖擊更嚴重。
沐九兒懶得理她,直接走進西廂房,她要去看看梅娘,可入目的情形卻讓她更加震驚了。只見屋子里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盆盆碗碗,屋頂上時不時掉下的雨珠在容器中發出清脆的響聲,梅娘吃了地用左手打掃著地上的泥土。沐九兒抬頭一望,在里面靠近牆壁的木櫃上方,一個偌大的洞,她甚至能透過那洞口看到灰白的天空。
另一邊的床上堆滿了各季的衣衫,想來應該是怕濕了水就拿出來了,整個屋子里除了床上甚至見不到一塊干燥的地方。
「阿娘!」,沐九兒忍不住接過梅娘手中的笤帚,梅娘拗不過她,只得坐在床上整理那些衣衫去了。
「這麼大的雨,九兒還是早些回去吧!」梅娘一只手整理衣衫有些困難,沐九兒心里本就難受,听梅娘這麼說心里越發的難過,「這屋子怎麼能住人,阿娘跟阿爹說說,搬去我那兒住吧!」
「渾說!」梅娘厲聲喝道,哪有娘跟著出嫁的女兒住的道理,見沐九兒身子一頓,她聲音柔和了些,「等雨停了,讓你爹找人重新撿瓦蓋個屋頂就是了,哪有娘跟著女兒住的道理!」
沐九兒嘟著嘴,「怎麼就不行了!」她那里本也就是有為他們留著的房間,空著也是空著,總比住在這里好不是,再說這樣的屋子住久了,來個什麼頭痛腦熱風濕骨痛的,那還得了。
「你這丫頭」,梅娘不理會她,沐九兒卻是打定主意要讓他們搬過去,東廂房那邊的事情她管不著,可這梅娘和高生卻是她行了禮認了親的爹娘。
沐九兒嘟著嘴跑出去了,她明白梅娘心中的擔憂,可讓他們再住在這兒她確是不放心的,這與淅淅瀝瀝的下著,誰知到下次塌方的時候,這屋子還在不在,她向來都是未雨綢繆的。
「九兒怎麼了這是?」高生從廚房端了幾碗姜湯出來,就看到沐九兒嘟著嘴坐在堂屋里,「來,喝碗姜湯,祛祛寒氣!」
沐九兒搖搖頭,她哪里用得著這個東西,雲岫卻順手接過來,遞到沐九兒嘴邊。拗不過他,沐九兒只得喝了一大口,雲岫也不勉強就著碗把剩下的喝完。
「阿爹,這雨一時半刻也停不了了,您去跟阿娘說說,搬去我們那兒住,好不好嘛?」沐九兒嘟著嘴,高生一愣,搖搖頭,「這于理不合!」
「什麼理不理的,要是獅子坡再次塌方,是人重要還是理重要!」沐九兒很不開心剛想開口,老太太拉著高然出來瞪了高生一眼,她本來也是想跟他們說可不可以暫時搬到沐雲府去住的,可想到前幾日的事情總是覺得不好開口,現在既然那丫頭自己開口了,那她也當然希望高生順勢答應下來。
這麼多年,獅子坡不是第一次塌方可如此大規模的還是第一次,要是再塌下來,這屋子怕是承受不住了。想到高然,她就覺得心驚,不管怎樣也不能讓這個孩子出事,不然百年之後她沒臉去見高家的列祖列宗。
沐九兒听見這話,先是一愣,不知為何明明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可老太太說出這話來的時候她卻覺得心里極不是滋味,不過也只得順勢應承下來,「就是阿爹,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阿娘想,阿娘受傷那麼嚴重每天還要為家里操心!」
高生沉默著,不知為何高濤和王芳沒有出現,不過這些沐九兒都不在意。她的目標也只是高生和梅娘而已。
「阿爹,你就答應了嘛,等雨停了,我讓周老把這房子修繕修繕,到時候你們再搬回來,不會有人說什麼的!」沐九兒搖著高生的左臂,高生搖搖頭這丫頭還真是拿她沒辦法。
老太太見高生這樣也是著急,「九兒說得對,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梅娘想想,她那傷口再住在這里沾了寒氣,以後可是難治了!」
「就是阿爹,反正我們那兒空著那麼多屋子,就近也方便人家盡孝嘛,不然阿爹你也不希望我每天來回跑吧!」沐九兒說著朝著雲岫吐了吐舌頭,雲岫嘴角含笑,也附和著,「九兒說得對,阿爹就答應了吧!」
「行了,九兒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高生揉了揉沐九兒的腦袋,「你這丫頭!」
沐九兒見奸計得逞,開心地朝著西廂房跑去,「哈哈,我告訴阿娘去!」
「我帶小然去收拾收拾!」老太太也急忙拉著高然進內堂去收拾衣衫,雲岫不懂聲色地喝著熱茶。
高生也放下盛姜湯的碗,對著雲岫笑笑,「我去里面看看!」
「阿爹隨意!」雲岫在心中盤算著,九兒心中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嘆口氣,若是那兩夫妻也住過去,這沐雲府怕是有得熱鬧了。
果不其然,在臨走的時候,沐九兒看見拎著布包的王芳時,眉毛挑了一下,不動聲色,「阿娘,您小心些,讓阿爹撫著!」
「我哪有那麼嬌氣!」梅娘嘴角含著笑,這丫頭真是太貼心了,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對他們的孝順可半點不摻假的,高生接過沐九兒遞過來的傘,將簑衣給梅娘系上之後,這才撫著她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沐九兒已經提早跟他們說了獅子坎被攔斷的事情,雖然要繞一些遠路不過大家都沒什麼意見。本來高濤要把另一件簑衣給老太太披上,老太太死活不肯要讓給高然,沐九兒和雲岫合撐一把雨傘走在最後。
來的時候是兩人,回去的時候變成了八人,溫伯看著那一行大包小包的,雖然心中疑惑,但當著面兒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恭敬地喚了春風夏雨來幫忙安置。
「少夫人,這,老爺夫人還是安置在老地方嗎?」春風不確定地問道。
沐九兒點點頭,梅娘和高生在這里住過兩日,東西都依舊放著呢,「嗯,還是老地方,至于大伯和老太太就安置在主院西廂吧!」原本想安置在客院兒,可終究沒說出口,主院的東廂是為胡老預留的,也不能動,只能讓他們住在西廂了。
「是!」春風微微福身。
「嗯,你就跟在阿娘身邊隨侍吧,讓夏雨去侍奉老太太,阿娘右手有些不便你小心著些!」沐九兒想了想,那四個所謂的貼身婢女,除了往廚娘方向發展的秋霜,還有意願向醫女方向發展的冬雪,就只剩下這個往全才方面發展的春風,至于夏雨,現在還沒看出來有什麼特別的興趣。
春風應聲而去,郭大娘過來問幾人的午餐是從大廚房出還是小廚房,沐九兒吃得少,尤其是這兩日除了竹果其他更是不沾染半點。
連日來,秋霜又忙著搶收,小廚房已經數日沒有開過火了。所以郭大娘才有此一問。沐九兒這才想起這個問題。
「秋霜這兩日也累了,就從大廚房出吧!」沐九兒揉了揉太陽穴,「這幾日的飯菜都豐盛些,莫離他們搶收也都累了,記得每天都熬些姜湯叮囑他們喝了,若是有風寒的,就去尋了王老來瞅瞅,別拖出什麼病來!」
「是!」郭大娘心中盤算著要做什麼菜色,做多少合適。
「嗯,對了讓莫離他們盡快備一桶熱水到阿娘房里,他們淋了雨得泡泡熱水澡!姜湯也給他們端幾碗過來!」沐九兒補充著,她心里實在太煩,王芳跟過來,雖然是意料之中,可心里卻是好累,別鬧出什麼ど蛾子才好,她實在沒心情跟她鬧騰。
「好,少夫人還有什麼吩咐?」郭大娘一一記下了,沐九兒搖搖頭,「去吧!」
雲岫去探了莫離等人的情況出來就看到揉著額頭朝內院走去的沐九兒,「怎麼了,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會兒?」
沐九兒點點頭,睡會兒也好。
「女乃女乃,那里是什麼地方,好漂亮!」高然的聲音傳來,沐九兒不想理他,連腳步都未停,直直朝著菁院走去。
高然見沐九兒進去也想跟進去,可卻被守在門外的冬雪攔住,「小少爺,這是少爺和少夫人的寢院,您不能進去!」
「為什麼不能進去?」高然有些不高興,連老太太臉色也有些難看,這農村在這方面的忌諱本來就不多尤其是貧苦的農家,當然像高連富他們那樣,也有能力養著兩個婢女侍候的,禁忌會多一些。
見老太太的臉色難看,冬雪心里也有些惶恐,畢竟人家也算是主家,她一個婢女,囁囁嚅嚅,「這……菁院兒向來是不許人隨意進出的,如果小少爺想進,奴婢去請示一下少夫人!」冬雪眼尖地看到徐徐走來的雲岫和沐九兒兩人,像是遇到救星一般。
可高然卻是不管,一坐在走廊的地上,「我要住那里面,我要住那里面!」在他看來,那兩層樓的房子在農村可不多見,住在上面肯定很威風以前進城的時候,那些威風的人都是住在樓上的。天知道,高然口中的二樓是他僅進過一次的客棧。
沐九兒皺著眉頭,老太太想將高然扯起來,「那是你姐姐的房間,別鬧了!」雖然是訓斥,可沐九兒卻沒听出半絲責備來。
「女乃女乃,若是沒事九兒有些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了!」沐九兒微微福身,算是行禮,老太太臉色難看,嘴上雖然不說,心中卻是恨恨的,這個丫頭,那個院子這麼大,讓一間給小然住怎麼了,一點兒顏色都沒有,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不行。
沐九兒可不管老太太心中的想法如何,只從那次高然設計她落入獅子坎之後,她便再不把高然當做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對待,如果不是他心機深沉,便是他背後的人太過厲害,不管哪種情況,她都不能忍受一個覬覦自己甚至妄圖傷害自己的人,她沒有那般寬宏大量。
「嗚哇,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我要住那個院子,我不住在這里,我要住那個院子」,高然見沐九兒不理他,竟然直直地朝著里面走去,心中晦暗了幾分,娘和舅舅果然說得沒錯,根本就是一個狐媚子,狐狸精,搶了他的財產,奪了他的大屋。
老太太本來就臉色難看,王芳收拾好屋子走出來,本來還得意洋洋的,這樣的大屋子她可是這輩子都沒有住過,可一看到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高然,心中怒火蹭的一下子就上來了。
啪——
一個巴掌響亮的聲音傳來,老太太愣在當場,王芳撒潑的聲音傳來,「你這個妓女生的婊子養的,居然敢欺負老娘的兒子,你不想活了!」說著,又要撲上去。
冬雪緊緊地捂著臉,偌大的雙眸中眼淚吧唧吧唧的往下掉,可是卻不敢反抗,以前在大戶人家做活兒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忍忍也就好了。
啪——
又是一個巴掌,王芳的手死死擰著冬雪身上的肉,「哼,老娘的兒子也是你這個婊子能欺負得了的!」
看到這一幕高然得意洋洋的,叫她不準他進那個院子,哼,活該!此刻在他的心目中,自家娘就是萬能的。
「怎麼回事?」沐九兒臉色難看,她本來打算睡一會兒的,可這外面吵吵鬧鬧個不停,尤其是王芳那聲音又吵又尖,真是讓人忍無可忍。在她轉身的瞬間,突然看到龜縮在一處的緊緊捂著臉的冬雪,「冬雪,你過來!」
冬雪畏畏縮縮,臉上的刺痛傳來,眼淚不斷下流,卻又不敢的樣子讓沐九兒好不心疼。這些個丫鬟雖然她跟她們相處不多,可她們對她的真心她怎能感覺不到,連她都舍不得苛責半句的丫頭居然給被人打罵。
「少,少夫人」,冬雪啜泣著,沐九兒拉下她捂著臉的手,「誰打的?」她心中的火兒一下子就上來了。
「老娘打的,怎樣?不過一個下賤的婢女居然敢欺負小然,我打她又怎麼了?」王芳想到高然哭鬧的慘狀,底氣十足。
沐九兒嘴角微微勾起,可臉上卻沒有半死笑意,欺負高然,他不欺負別人,別人就該偷笑了,「哦?冬雪,是這樣嗎?」
「少夫人!」冬雪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少夫人,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不過她不能確定沐九兒是不是相信她,畢竟那個可是她的弟弟,不是嗎?
令她驚訝的是,沐九兒居然點了點頭,「嗯,既然沒有做錯事跪著干什麼,起來!」沐九兒的聲音帶著怒氣,「我沐雲府的人,可不是隨便給人欺負的!」
沐九兒一身大紅色加厚的布衫,在衣襟處,春風還特地瓖上了蕾絲的荷葉邊,甚是好看,頭發全部盤起在鬢間用一把檀木梳固定住,兩邊各留下一小撮垂在而後。面若芙蓉,身形窈窕,冰肌玉骨,鐘靈毓秀,不怒而自威。
「倒是不知,我這丫頭哪里得罪了大嬸?」沐九兒本就與王芳不合,再加上王芳讓梅娘受傷的事情,就更是水火不容,若不是老太太,她哪里肯讓這樣的人住進來。
「你,你」,王芳見沐九兒居然叫她大嬸,「哎呀,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爹啊,娘啊,你們怎麼走的這麼早,讓女兒一個人可怎麼過啊,這日子沒法過了……」
「夠了!」高濤從西廂房走出來,早就听見聲音,可礙于在洗澡,身上全是泡泡沫子,只得快速的沖洗了出來不想那個婆娘又在這里惹是生非。
見高濤出來,高然的肩膀縮了縮,小聲抽噎著,王芳卻是不管不顧,「你這個死鬼,他們欺負小然你居然還凶我,凶我是吧,好我走,我帶小然回家去住,這總可以了吧!」王芳說著就要去拉高然。
沐九兒嘴角含笑,回去住嗎?她求之不得,裝著從懷中,其實是從空間中取出一盒百花膏,拉過一旁的冬雪,「別哭了,再哭眼楮腫了可就不好看了,跟個小花貓一樣!」
冬雪撲哧一聲,嘟著嘴,「奴婢才不是小花貓!」
「好好,冬雪說不是就不是」,見冬雪破涕為笑,沐九兒這才松了口氣,「這個是百花膏,回去用熱水敷臉之後,每天早晚抹一次,保證明天就看不到痕跡了!」她輕聲說著,「女孩子的臉最是重要,可得好好保養著,不然以後可就嫁不出去了!」
「少夫人!」冬雪本與沐九兒一般大小,嘟著嘴,她這樣的丫鬟還能說什麼嫁人不嫁人的呢。若是在其他的人家,怕是直接就給主家當了通房丫鬟,當時她們戰戰兢兢不也是害怕這樣的情況嗎,好在少爺對少夫人情深不愉,甚至對她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可放心的同時,也開始擔憂著,自己會不會哪天就被少爺和少夫人打發給誰了,或者發賣了,就像前一個主家一樣。
「好好,等你們有了合意的,我在給你們做主總行了吧!」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面皮都薄,只打趣著,「這菁院的門也不用守著了,回去休息吧!」
「可是」,冬雪看了眼老太太,高濤他們,若是再遇上這樣的人怎麼辦。
沐九兒嘴角微勾,兩只白虎從菁院優哉游哉地走出來,直接臥倒在主院連著菁院的長廊門口處,冬雪心下明白,這兩只可比她們要靠譜得多,當即點點頭告退了。
沐九兒回頭,望向叫嚷著要離開卻一直沒動身的王芳,「咦,大嬸你還在啊?」
王芳氣得話都說不出來,高濤面色有些難看,「九兒你別往心里去,大伯替她給你道歉了!」
沐九兒搖搖頭,「大伯哪里話,您是長輩,哪有給我小輩道歉之理,九兒身體不適,就先告退了!」說著頭也不回地朝著菁院內走去,王芳對著沐九兒的背影瞪了一眼,剛想追上去,大白便輕輕的嗷了一聲,將頭搭在阿白的脖頸處,王芳嚇得臉都白了,這兩個畜生什麼時候出來的。
阿白扭了扭頭,對著王芳齜牙咧嘴,想打她主人的注意,也得看看她阿白答應不答應。
雲岫從地窖地取了竹果出來,到處沒有找到沐九兒剛想去外面問問,就看到沐九兒滿臉心事地回來,迎上去,「怎麼了九兒?」
沐九兒搖搖頭,「沒什麼!」
「她又鬧事了?」雲岫臉上晦暗不明,這個她,不用挑明,說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嗯,冬雪被打了兩巴掌」,沐九兒嘆口氣,想到冬雪臉上的指印心里就難受,雲岫心中也有了計較,「乖,他們就住兩日等雨停了讓人把那邊修繕修繕!」
沐九兒靠在雲岫的胸前,點點頭,她真的好累。
第二節主院兒出事了
「九兒要現在進城?」雲岫看著在給追風上鞍的沐九兒,輕聲問道。
沐九兒點點頭,「這都三天了,好不容易放晴了,我得趕緊進城去,阿娘的手傷耽擱不得,更何況那邊的房子也得讓周老派人趕工一下!」
這幾天下來,她實在是受不了王芳的自以為是,當真以為她自己是個人,一天對春風他們指手畫腳的,她看得心煩。
「嗯,我跟你一起去!」雲岫放下手中的物什,聲音輕,卻帶著不容違逆的堅定。
沐九兒本想搖頭,雲岫接著道,「連日下雨路上比不好走,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一句話,說得沐九兒心頭一熱,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悔不當初在心底大叫,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雲州城中,清風閣內。
「九兒怎麼趕得這麼急?」胡老看著坐在下方的沐九兒,幾日不見這丫頭貌似憔悴了不少啊,雲岫那小子怎麼照顧丫頭的。想著不爽地掃了一眼雲岫,雲岫墨名棋妙。
沐九兒也不拐彎了,「果然瞞不過爺爺,九兒這次進城是想向爺爺打听一種草藥!」
「草藥?你受傷了?」胡老語氣不善,神色不明。沐九兒連連搖頭,「不是,不是!」她哪里受傷了,她好得很吶,「阿娘手骨骨裂,又經歷重創」,說著沐九兒垂首低眸,「王老說,若有骨靈草,方有治愈的可能!」
「哦?」,胡老捋了捋頜下的胡子,「骨靈草,可不多見啊!」
「王老說他生平未見過一株,九兒也知道骨靈草生長環境苛刻,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沐九兒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不等她說完,胡老呷了一口茶,幽幽道,「是不多見,可也不見得沒有!」
「真的嗎?哪兒有?」沐九兒像是在沙漠中遇到綠洲的干涸者,急切地問道。
「皇城中,太醫院!」胡老扔出兩句話,沐九兒一下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那個地方她怎麼拿得到,「爺爺,你還拿我打趣!」
「哈哈」見沐九兒有力氣撒嬌,胡老終于笑出聲來,「那骨靈草別處雖難得,可對丫頭你來說倒是不難!」
沐九兒聞言,瞳孔立刻放大,散發著志在必得的精光,「怎麼說?」
胡老手指有節奏地點著椅子的扶手,「對別人來說或許難得,可丫頭,你可是數次上雲山而無恙,偌大雲山,千百年無人得進,尋到一兩株骨靈草也不是不可能!」
「胡老!」雲岫有些急了,這胡老怎麼慫恿九兒上雲山呢,那山上凶險,骨靈草又只長在蛇窟旁邊,群蛇聚居的地方,毒蟲必定也少不了,到時候……
胡老擺擺手,年輕人就是不可愛,「再說,骨靈草藥效雖好,可治療的痛苦卻是不小;若那丫頭承受得住,以腐骨草入藥,再輔以天星、蕁麻兩味藥材服用三日之後,以正骨膏涂抹,雖然時間長些也難以恢復原狀,可總比不治來得強!」
「當真?」,沐九兒疑惑,若是真的有這樣的方法,為何王老不說?
胡老抿了口茶,「只是這腐骨草不是什麼好東西,乃以腐尸為養料,不過倒是好找,城外的亂葬崗便有!」
「呃」,沐九兒險些沒惡心得吐出來,心里卻在細細盤算著胡老的藥方,「腐骨草的藥效乃腐蝕新長的斷骨,那是不是用藥效減半的化骨散代替也可以?」
「丫頭居然知道化骨散?」胡老身形一頓,「理論上時可以的,不過這化骨散的分量可得拿捏好,不然……那手傷就徹底沒救了!」
沐九兒心中一顫,確實是這樣,她冒不起這個險。其實空間里應該有很多丹藥的存貨,可就這麼拿出來,目標太大,更何況王芳那樣的人,以後她要是再想平靜就難了,若是傳到皇城那位的耳朵里,恐怕就……哎,算了,她在心里嘆口氣,慢慢來吧。說不定在雲山能找到呢。
「行了丫頭也別著急,明日我去幫你在雲州城打听打听,指不定你運氣好能得到一株也未可知!」胡老見沐九兒悶悶不樂,開口說道,本來他也是這樣打算的,可這機會實在是渺茫。
沐九兒點點頭,「嗯,那就謝謝爺爺了!」
「行了,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胡老擺擺手,沐九兒和雲岫起身告辭,知道連日大雨,又遇到收獲的季節,農村必然事多,他也就不多留了。
沐九兒拉著雲岫又買了些米面糧油,現在一大家子人多,開銷自然也多,等兩人快馬加鞭趕回去的時候,都已經過了未時。
「少夫人,你們可回來了!」兩人還未下馬,遠遠看到身影的溫伯迎上前來,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溫伯的身子已然大好了,身體康健完全不像之前半死不活的樣子。
雲岫臉微微一沉,卻沒有說話。
「發生什麼事了?」沐九兒心里咯 一聲,不用說也跟那個女人有關,真是,她雙手死死捏著雲岫的腰側,若非顧及高濤和老太太,她一定將那不識好歹的娘倆扔到雲山深處去,省得出來害人害己。
雲岫攔著沐九兒的腰,利落地翻身下馬,溫伯將追風牽了,「少爺,少夫人,你們還是自己去看吧,哎」,他嘆口氣,那樣的事情讓他如何說得出口。
見溫伯如此,沐九兒並不執意,反正已經到了家門口,發生何事進去一看便知。
「少爺,少夫人!」剛走進外院兒,莫離迎上前來,「主院那邊出事了!」
雲岫微微頷首,眼尖地看到自從進府便一直非常安靜的一個人,莫憂;他站在一根柱子旁,看到兩人時眼楮突然亮了一下,可隨即又黯然了,沐九兒也沒有錯過莫憂神情的變化。
「嗯,一起走吧,跟我們說說發生了何事!」,沐九兒輕聲說著,腳步不停。
莫離快步跟上去,卻保持在左後方半步的樣子,「今日早晨,夏雨照例服侍老太太洗漱更衣,卻不想吃過早飯後,不知怎地老太太突然說自己的鐲子丟了,又偏偏在夏雨的衣櫃里搜了出來!」
「混賬!」,沐九兒忍不住,她沐雲府的人怎樣還輪不到你王芳來評說,偷拿,呵呵,光說她有事無事賞賜給四個丫頭的銀飾就有數套,夏雨是吃了豬油蒙了心偷拿一個不值半兩銀子的鐲子,王芳啊王芳,這是你自找的。
莫離以為沐九兒生夏雨的氣,趕緊辯解,「少夫人,小的以為夏雨並不是這樣的人!」
「我當然知道!」沐九兒怒火沖天,這樣拙劣的栽贓陷害,若非她和雲岫不在,那王芳怎麼能得逞,更何況,春夏秋冬四個丫頭同住一屋,王芳一個外府之人如何能準確地找到夏雨的衣櫃,看來這沐雲府也該整頓整頓了。
莫離要說的話被噎了回來,雲岫替沐九兒輕輕撫背,「氣大傷身,不氣了!」
沐九兒沉默著,再加上遠遠跟著的莫憂,一行四人很快來到客院處,夏雨被麻繩反捆著雙手,跪在正堂屋,老太太,高濤,王芳,高生夫婦,春風、秋霜,冬雪,甚至連負責打掃的彩雲和彩霞兩個小丫頭都在,看來人到得很齊嘛,很好!
「唷,我們沐大小姐,雲少夫人終于舍得回來了!」,王芳見相攜進來的雲岫和沐九兒,尤其是雲岫攔著沐九兒的手,更覺得刺眼,哼,看你們還能得意到幾時。
沐九兒也不言,只對著老太太點了頭,算是打過招呼,轉身走到梅娘和高生身邊,「阿爹,阿娘身子不舒坦怎麼不多休息休息!」
高生張張口,心里嘆口氣,知道這是沐九兒讓他們回房,也不拒絕,有些事情他們看得很明白,但或許是長期被欺壓慣了,便失去了反抗的**,「也好,待會兒我去廚房看看給你阿娘熬的藥!」
說著扶起梅娘,兩人轉身準備離開。
「站住!」王芳突然一聲厲吼,兩人身影一頓,沐九兒臉色突然一沉,「這位大嬸,我沐雲府的事情,貌似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吧!」
「你」,王芳氣結,指著沐九兒,看到跪在地上的夏雨時,冷笑一聲,「是輪不到我來指手畫腳,可你這丫頭居然偷拿了娘她老人家的銀鐲子,必須送官查辦!」說著還陰陽怪氣地加一句,「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主子偷了她家香兒的男人,奴才就偷她娘的銀鐲!
沐九兒不怒反笑,「銀鐲子?夏雨,那個女子說的可是真的?」
夏雨兩頰滿是指印,看得出來是被扇過耳光的,她趕緊搖頭,她沒有,她真的沒有,那個銀鐲子她也不知道怎麼會在她的衣櫃里,她甚至見都沒見過。
「哼,還狡辯!」王芳從懷里取出那個銀鐲子,蹲在夏雨面前,眼中劃過一道精光,「這可是從你衣櫃里搜出來的,你說啊,如果不是你它怎麼會鑽到你的衣櫃里去,那屋子里那麼多人的它不鑽,偏偏到你的衣櫃里!」
「這位大嬸說得對,那屋子里那麼多衣櫃,你怎麼就知道那是夏雨的衣櫃呢?」沐九兒不怒反笑,看著王芳,沒想到她本事夠大啊,手夠長啊,居然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買通她沐雲府的人。
「莫離,將府中上下所有的人都給我叫來,還有,將春夏秋冬屋子里所有的衣櫃都給我抬過來!」沐九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她倒要看看到底誰是那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她自認從他們入府到現在,沒虧待過他們,怎麼,現在這是想要奴大欺主了這是!
「我當然」,王芳剛想說,可心下一轉,「我怎麼就不知道,那麼多人看著,春風秋霜冬雪他們都看著,難道我說錯了?」
沐雲府所有下人的衣櫃都是周老統一打造的,並沒有因個人而有所不同,那王芳居然能如此確定才讓他懷疑。
「少夫人,東西帶到,人也到齊了!」莫離恭敬地躬身,沐九兒只微微點頭。
「很好,現在人都到齊了!」沐九兒撥弄撥弄手上的指甲,也不管王芳,「那手鐲搜出來的時候,你們都在場?」
當下,一些人點頭一些人搖頭。
沐九兒嘴角微勾,很好,「那,彩雲、彩霞,你們說說這手鐲從誰的衣櫃里搜出來的?」她順手點了兩個點頭的人。
「少夫人,奴婢不知!」首先說話的是彩雲,她跟著郭管家夫妻一起住,自然不會知道那衣櫃是誰的。
彩霞沉默著,沐九兒也不多問,只是深深地睨了她一眼,看著被莫失莫忘等人整齊放在地上的五口梨花木箱子,接著道,「你們可能分清哪個衣櫃是誰的?」
男子們搖了搖頭,雖然春夏秋冬是下人可好歹也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他們這些男子自然不會去關注女子的閨房之事;郭大娘平日里雖與春夏秋冬接觸較多,可對于這等私人事情,也不多關注。
看著他們的反應,沐九兒笑了,「既是如此,那這位大嬸,請問那只衣櫃是夏雨的呢?」
王芳看著那五口幾乎一模一樣的箱子,瞠目結舌,半晌才狡辯道,「哼,還想狡辯嗎,夏雨你自己說,這鐲子是不是從你衣櫃里搜出來的!」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不待夏雨作答沐九兒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著一旁沉默不言的老太太,高濤等人,心中冷笑,做人真是不能太好心,她死死地盯著下方的春風、秋霜、冬雪,彩霞四人,「你們房中的布置,連我這個當家夫人都不清楚,她一個外府之人如何得知?是我沐雲府對不起你們還是虧待了你們?雲哥哥,看來真是我們這府里廟小,供不起他們這些大神,明個兒讓大哥派風恆來一趟,全都發賣了吧,省得困在我這小小村府中耽誤你們的大好前程!」
情形急轉直下,所有人都沒想到沐九兒會突然來這麼一句。
雲岫對這些事情向來不怎麼關心,對于沐九兒他更不會去違逆她的心意,緊緊握著沐九兒的左手,「九兒喜歡怎樣都好!」
「少夫人,不要啊!」春風等人一下子懵了,趕緊跪倒在地,頭一下下磕在地上。
「少夫人,奴婢們真的不知那王芳如何得知那是夏雨的箱子,奴婢們真的不知!」一個個嚇得梨花帶雨。
「少夫人,奴婢真的不知!」四名丫頭全都嚇哭了,連那些男子也都嚇得臉色慘白,溫伯突然跪下,「少夫人,老奴求您息怒啊,少夫人!」
「少夫人,求您不要啊!」有了開頭,所有的人全都跪下,沐九兒是氣急了,「說啊,你們怎麼不說了,那廂房的布置連我不曾了解她如何得知?」
王芳回過神來,冷哼一聲,「我倒是不知原來大佷女兒還有這等本事,難不成這鐲子是自己長了腳跑進去的?」
「呵呵」沐九兒也不想再忍了,「這點,大嬸不是應該最清楚的嗎?」
「你,你什麼意思?」,王芳有些心虛,本來在沐九兒讓莫離帶人將春夏秋冬屋子里的東西都搬過來的時候,她就有些擔心,可她不能就這樣認輸。
「我什麼意思?大嬸不是很清楚嗎?」
「我,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王芳結結巴巴。
沐九兒不想跟她多扯這些,只看著四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自己說吧,到底這事是誰干的?誰指使的,給了你什麼好處?」
四個丫頭都哭著梨花帶雨的,死命的搖頭,沒做過的事情要怎麼承認。
「要我替你說嗎?彩霞!」沐九兒點出一個人。
彩霞臉色呈現出一片死白,不敢置信地看著沐九兒,「少夫人,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
「沒有?」,沐九兒冷笑著,「這你們屋子的事情只有你們自己清楚,還有不要告訴我,你脖子上那塊玉墜兒是少夫人我賞賜的!」
劣質和田玉,這等玉石,她從來看不上,以前就算賞賜下人,也至少是糯種的,像她這樣把一塊劣質玉當寶貝,當真以為是神不知鬼不覺了嗎!
「我」,彩霞絕望地望著王芳,又看了看沐九兒,突然冷笑,「哈哈,什麼少夫人,一個鄉野村姑也敢自稱少夫人!不過運氣好認了個好爺爺!」她突然發狂似的就要朝著沐九兒撲上去,卻被兩邊的春風和冬雪死死摁住,「沐九兒,我彩霞哪里比你差了,憑什麼少爺只看你一個人,憑什麼!」
春夏秋冬臉上都呈現處不可思議的震驚。連府中其他男子都覺得非常的難以接受這樣的理由,少爺與少夫人鶼鰈情深,對他們也從不苛待,她怎麼可以有這麼大逆不道的想法。
「呵呵」,沐九兒不怒反笑,視線在王芳和彩霞兩人間來回掃動,她倒是不知自己收拾了一個王香,這王芳還能收買一個彩霞,「罷了,我沐雲府廟小,養不起你這尊大佛,莫憂莫離,把彩霞綁了送到福臨門,讓大哥發賣了吧!」
一听到這個處置,彩霞卻是急白了連,其他人卻是連求情都省了,這樣的人不值得,「你,你敢賣了我,我,我就……」
「就怎樣?」沐九兒嘴角微勾,「我沐雲府行得正坐得端,白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倒是你,若這次夏雨真被你害得入牢慘死,你就不怕她半夜回來索命嗎?」
這個時代,偷拿主家東西的下人,本就是奴籍,這樣的人再被發賣,卻是連最下等的丫鬟人家都不願意要的。若是有兩分姿色,一些不干不淨的地方或許還有出路,若是沒有,呵呵,就等著被賣去做苦工吧。
「還不快去!」見眾人都愣在當場,沐九兒厲喝一聲,莫憂莫離趕緊拉著不斷掙扎罵罵咧咧的彩霞,往外面拖去。
「哼,沐九兒你也不過是個鄉下村姑,你等著,等王大人到了,你不得好死!」彩霞最後撕心裂肺地叫出一句。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沐九兒揉了揉太陽穴,擺擺手,剩下的事情與他們無關了,春風和秋霜扶起地上的夏雨,莫失莫忘帶人將衣櫃都搬回去,不過片刻院子里只剩下高家一行人;還有隨侍一旁的冬雪。
這是他們商量好的,主院這邊總得有一個人留下來照顧著,等春風他們安置好了便回來換她回去收拾。
「這位大嬸倒真是手有夠長的」,沐九兒看著面色灰白的王芳,「我家廟小,接待不起你這樣的客人!」
王芳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你,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沐九兒冷冷淡淡,「大嬸以為呢?」
雲岫適時地遞過來一杯熱茶,沐九兒抿了一口,生了一場氣,還真是有些渴了,「既然大嬸覺得我沐雲府住著不舒坦,那就請回吧!」
一句話,逐客令,明明白白。
「你,你敢!」王芳急了,那王家她現在是萬萬不能回的,上一次王香的事情,王剛已經恨死她了,雖然礙著那件事情也不敢對她怎樣,但她來之前向王剛保證要看著這兩個人,知道表舅派人前來的。
沐九兒卻是鐵了心了,「冬雪,送客!」
第三節決定再上雲山尋藥
「九兒」,一直沉默的老太太突然開口,「女乃女乃知道讓你有些為難,但」,她看了眼王芳,心中酸甜苦辣,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她是你伯娘,也是你小然弟弟的母親,原諒她這一次可好?」
王芳心下得意,哼,她就知道小然就是她的保命符。就算那沐九兒執意要趕她走,她也已經打算好了,一定要把小然吵起來,她就不信這樣老太太還能坐視不理。
沐九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沐九兒可要不起這樣的伯娘!」,說著起身,「雲哥哥,我累了!」
「嗯,我送你去休息!」雲岫也起身,對著高生和梅娘微微躬身,之後撫著沐九兒往菁院走去,臨走時還特地提點一句,「冬雪,別忘了少夫人的話!」
老太太身體一滯,對于沐九兒不給情面心中很是不高興。狠狠地瞪了王芳一眼,這個女人也真是太不安分了,昨天的教訓還不夠嗎,今天居然還敢做出這種事情。但不管怎樣,那沐九兒畢竟是小輩,怎麼可以對長輩這麼的……
高生和梅娘安靜地退開,兩人對視,看到對方眼中的憂慮,他們當時不想搬過來,何嘗不是因為這些,可……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位夫人,請!」冬雪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朝著大門的方向。
王芳卻撒潑著,「哼,想趕我走,沒門!我就不走,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說著一坐在椅子上,冬雪只要一上前她就撲騰著要打人,本想招呼男子來幫忙,可人還沒踫到她的衣角,就大叫非禮,一時間僵持不下。
回到菁院的沐九兒趴在桌邊,外面的動靜她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明白那王芳不可能這麼輕易離開,本來也就是為了給她一個教訓,沒想真的要趕她走。雖然她真的很想這麼做,可今日老太太已經不高興了,若是強制讓他們離開……
哎,沐九兒嘆口氣,自己什麼時候也活得這般委屈了。
要是在以前……
要是在以前誰敢招惹她這個沐家的掌中寶,心中珠。
「九兒不開心?」雲岫取了竹果回來,心里想著那竹果沒有多少了,可看九兒如此愛吃的樣子,看來得什麼時候去尋尋有沒有其他可以替代的果子。竹子結果不易,這次能收獲這些,已是難得了。
沐九兒搖搖頭,「雲哥哥會不會覺得我太不近人情?」
不管怎麼說,王芳,既是那老太太承認的高然的娘,也就是變相接受了她是一家人,她這個所謂的干孫女非但不順從還逆了老人家的意,在這個以孝行天下的時代,這樣的作法該是大逆不道的吧。
「只要九兒開心就好!」雲岫將竹果遞到沐九兒嘴邊,她早上吃得不多,中午又……趕路回來又發生這麼多事兒,該是累了,「要不睡一覺?」
「不了!」
沐九兒心中想著,王芳鬧這麼一通雖有貪心之嫌,可未嘗不是那彩霞有非分之想的緣故。
她怔怔地看著面前這個男子,光潔白皙的臉,稜角分明;映襯著那深邃銳利的雙眸,削薄輕抿的唇,宛若黑暗中的獵豹,冷傲孤清可偏偏又透著一股子沒由來的高貴與溫和。他就好似一個矛盾的結合體,可卻又那般清蕭俊美。也無怪那彩霞由此想法。
「阿娘手上的傷耽擱一日就危險一日,我想上雲山去看看!」
雖然上面也不一定能找到,她對那些軟組織動物也實在無礙,但為了梅娘她少不得要跑這一趟。
「嗯!」,雲岫點點頭,知道她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要去多久?」
「不知道!」,沐九兒嘆口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雲山有多大,她甚至覺得這雲山是否是一片綿延的山脈,知道現在她都從來未登上雲山頂過。
「那你好好休息會兒!」
看著雲岫遠去的身影,沐九兒嘆口氣,她身上秘密太多,有些東西是不能與外人道的,雲岫,雲岫,雲無心以出岫……那雲若是有心又當如何?
那些事情無關情愛風月,只關信任。
只是那兩個字的代價太大,她不敢輕易付出;其實就連她自己都未感覺到她對雲岫的想法已經一變再變,那種認認真真思忖著這個人是否值得共度一生的想法,不正是動心嗎?
上雲山,她無須準備什麼,操起桌上最後剩的兩個竹果,沐九兒下樓,看了看院牆,又朝著外面望了望,深吸一口氣,提氣而上躍上牆頭,沒有留戀直奔雲山而去。
暗處一道青影走出,看著那俏麗女子矯健的動作,嘴角微勾,飛身而上,快步追上去,卻始終保持著十米的距離。
若是平日她上山,他沒什麼好擔憂的,她很理智,就是太理智,不會去招惹那些會讓他擔心的東西;可這次不同,群蛇聚居,曾經獨自從深山活下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東西有多難纏。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些畜生一旦發狂,便是同歸于盡的打法,他不像她受到一絲傷害。哪怕,那里是傳說中有去無回的雲山,他也毅然決然。
沐九兒沿著前幾次開闢的小道走上雲山,略微走深一些這才用特殊的語言呼喚大白夫婦。昨日王芳鬧騰之後,她並沒有將大白夫婦收回空間,直接讓它們回山了。現在剛好用得上。
遠遠跟著的雲岫看著從雲山深處竄出來的兩只,先是全身緊繃,可在看到兩只白虎的時候,心終于放了回去。心下笑道,那丫頭當真是個福澤深厚的,連白虎這等凶獸也能任她呼來喝去。
沐九兒騎在大白背上,悠哉悠哉,她的目的地是繞過雲山樹木最繁華的一代前往里處的一個山谷,上次尋高然的時候她曾神識外放勘探過一次,如果說雲山有群蛇聚居,當在那個地方才是。
朝雲山行進了約莫三個時辰,天色已經微暗了。經歷過暴雨的雲山路程並不好走,所以大白的腳程不快,可雲岫跟得卻有些費勁,好幾次差點被沐九兒和阿白發現,好在他閃躲及時;可時間一長總有些體力不支。
再往前走上一段,沐九兒從大白身上翻身而下。雲岫看著前面,空山寂寂,深谷幽幽,淒清幽冷中仿若透著荒無人煙的蒼涼,可仔細望去,卻又是樹木蔥蘢,地上花團錦簇,沒過膝蓋的野草,點點繁華夾雜其間。一條不算大但清澈涼爽的溪流從幽谷往外流出,溪邊的石頭上隱約布滿了青苔,這個地方,當真是蛇類聚集的好地方。
「哈哈,我果然沒看錯!」沐九兒拍了拍大白的頭,大白有些布滿,說實話,他真心不喜歡這個地方,以前不喜歡現在也不喜歡。
倒是阿白,不斷蹭了蹭他的頭,似是安撫。
好在雲岫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兩只老虎人性化的一面,傳說白虎通靈,他也沒有什麼懷疑。沐九兒看了看天色,心里想著是不是應該去打點野味,順便也可以讓靈兒打打牙祭,話說靈兒跟著她這麼久還真是沒吃過什麼肉。
她剛轉身,雲岫也準備找個樹丫呆一宿,也不知這丫頭打算怎麼過夜,可就在他轉身的時候,忽然發現沐九兒身後有一條長影扭動,定楮一看,居然是那樹枝上一條通體金黃脖子上有兩個黑圈的蛇吐著星子朝沐九兒爬過去,而沐九兒剛好呆在樹枝底下。
雲岫心下一緊,沒出聲。
沐九兒只覺得耳邊有風聲一笑而過,回頭一看,一把白亮的飛刀穩穩扎在一套金黃大蛇的七寸在,「啊!」
整個森林這時大概都听見那慘絕人寰的叫聲,大白趴在地上,前爪捂著耳朵,有這樣的主人真是丟獸,阿白也扁扁地趴在地上,實際上,它們好餓啊。
雲岫飛身上前,一把將沐九兒摟入懷中,「別怕,我在!」
沐九兒將頭埋入來人的懷里,聞著那熟悉的清香好久才漸漸平靜下來,她果然對軟體動物無愛,等她終于回過神來,「雲哥哥,你怎麼會在這里?」
問出口她就後悔了,他怎麼會在這里還用說嗎,肯定是跟著她來的唄。
想到這里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努力回想著自己下午有沒有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好像除了從空間里取過兩個果子,也沒有做什麼,他跟在後面應該不知道!
還好自己沒有一個頭腦發熱就跑進空間,還好空間沒有移動的功能,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出了沐雲府轉身就進入空間,畢竟那個地方可比這深山老林來得舒服多了。
雲岫低沉的聲音自頭上傳來,「對不起九兒,我……」
沐九兒搖搖頭,「我知道的,如果不是你,我恐怕」,看著那條約莫有她小臂粗細的金黃大蛇,她還是有些心悸,其實在看到雲岫的時候,她心里沒有被跟蹤了的憤怒,反而是一種歡喜,很開心,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他擔心。
「謝謝你,雲哥哥!」
兩人靜靜相擁著,好久好久……
「九兒,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雲岫將頭從沐九兒頭頂抬起,仔細打量這個幽谷,里面透著一股子潮濕的味道,若在這里過夜必不安全。
沐九兒點點頭,原本是打算去空間的,可雲岫在自然不能成行,尋找過夜的地方是必然的,好在有大白和阿白,並不擔心半夜的野獸攻擊。
兩人很快尋到一個干燥的山洞,里面的原住民——兩只浣熊被大白和阿白喚出去聯絡感情去了,至于吃得,雲岫很快提了一直約莫兩三斤重的野雞回來,不得不說野外生存,雲岫很有一套。
聞著不遠處火堆上架著的烤肉散發出來的香氣,沐九兒只覺得五髒廟又開始了空城計。
「餓了吧!」,從外面走進來的雲岫,手上多了兩個用樹干刨出的木桶,其中一個里面裝滿了青紅色的果子,另外一只裝滿了清水;放下手中的東西,他又將火堆上的烤肉翻了翻,「先吃點果子墊墊吧,別吃太多,肉很快就能吃了!」
沐九兒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貌似她的野外生存能力可是經過沐家特級訓練,怎麼跟雲岫一比就差這麼多呢?
好吧,其實她就是懶病犯了而已,有人忙活,她自然樂享其成。剛吃了兩個果子,雲岫就已經麻利地將烤雞從火上取下來,撕成一塊一塊的放在一張大樹葉上晾著,見她將果核扔掉後,這才將樹葉包著肉遞過來,「吃吧,別餓壞了!」
「謝謝!」,沐九兒本就饑腸轆轆,再加上剛才聞到的那一股誘人香味,直接用手拎起一塊肉便往嘴里塞,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咸香適中,不含絲毫雜質的肉味里透出一股松針的清香,他是怎麼做到的。
雲岫見沐九兒望過來,停下手上的動作,「怎麼了,可是不合口味?」
山野的野獸,肉質本就不如家禽鮮女敕,這野雞已經算是野獸中味道不錯的了,他心中想著,若是九兒吃不慣的話,待會兒再去打兩只野兔吧。
「不,很好吃!」,沐九兒可不知道雲岫心中的想法,直言不諱道,「只是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麼好!」
雲岫笑笑不說話,見沐九兒吃得香,也放下心來;自然地將烤雞身上的肉都分給了沐九兒,看著那越堆越多的雞肉,沐九兒心里暖暖的,他一個大男子今天跟著她進城本也每吃多少東西,下午又跟著她一路上山,她騎著大白都覺得山路難行,他不僅注意腳下,還得防著不能跟丟或者被她發現了。如果不是那條蛇,恐怕他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的吧。
到現在,好不容易弄好了食物,還得先緊著她吃,這份體貼和溫柔,她無法不感動。
「雲哥哥,你吃吧,我已經飽了!」將大樹葉放在一邊,她本來食量就不大,那烤雞有兩三斤重,如今還剩下許多。雲岫見沐九兒真的不吃了,這才放心地吃起來,最後將地上的骨頭都收拾了,留給山洞外的幾只。
又朝火堆里添了兩根柴禾,看著坐在離火堆不願角落處的沐九兒,將外衫月兌下給她蓋上,自己則靠著牆便順勢將她攏在懷中,山中夜涼,她又穿得單薄。
沐九兒也不做作,兩人早已同床共枕數月之久,如今再掙扎就顯得矯情了。
一夜無夢,等沐九兒醒來的時候,雲岫早已經準備好了烤肉,正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睡得好麼?」,睜開眼正對上那張誘人的容顏,沐九兒一怔,點點頭,實際上真的睡得很好,很溫暖,很安心。
「來洗洗吧!」雲岫遞過來已經用水潤過的錦帕,「等吃點東西就去那個山谷,別擔心,只要雲山有,遲早能尋到的。」
沐九兒點點頭,知道他是怕她著急,這雲山什麼地方,讓高家村人談山色變他居然還能義無反顧地跟上來,就這一點,她對他的芥蒂就去了一半。至于其他的,沐九兒嘆口氣,以後再說吧。
穿越這個身份,哎,還真是想大吼一聲,他娘的很煩人啊。雖然只要她不說就沒有人知道,但她總是要離開這里的,她想。
不過思緒很快被火堆上那一串串的烤肉香味拉回來。
「吃吧!」,雲岫將考好的肉串遞過來,自己則在一旁烤著剩下的骨架子。看那樣子,沐九兒知道,那兔子身上的好肉怕是都給他剔下來了,剩下的就是一個骨架子而已,哪有什麼肉,只吃了兩串便不吃了。
「乖,多吃點,會餓!」山林中最忌諱的便是身體月兌力,吃飽是很重要的。沐九兒嘟著嘴,「我吃飽了嘛!」
雲岫知道沐九兒食量不大,也不像作假的,三兩口將剩下的肉串吃了,那個骨架卻也沒有扔掉,只是便宜了阿白那只吃貨。
站在岩石上,看著不遠處的溪水流出幽谷,那里是整個雲山最為潮濕的地方,若是有群蛇聚集,也當在里面,若是也沒有,那這雲山是否有骨靈草就真的很難說了。
「別擔心!」雲岫握著沐九兒的手,兩人並肩而走,沐九兒怕蛇,從昨天晚上的場景他就知道,可偏偏要尋骨靈草就必須尋著蛇的蹤跡,身上根本不能帶驅蛇的藥草。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護著沐九兒。
「嗯,沒事!這次找不到還有下次,雲山找不到還有其他的山,總會找到的!」沐九兒倒是非常樂觀,實在不行等她突破驚天訣第三重的時候,就能夠煉制初級丹藥,到時候也能雖然有些麻煩但也能只好梅娘的受傷,只是要慢上一些罷了。
雲岫盯著沐九兒好久,半晌才微微笑著,這丫頭倒真是想得開,不過也是,骨靈草只要有,總會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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