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寶兒中毒,七星海棠
褚瑞自然也懂她的意思,他們三人都只是當過來做客的,哪里想到會被人強留在這個鬼地方,自然是沒有帶衣衫的,多送幾套過來也是有備無患而已,「嗯」,他輕輕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沐九兒卻一直緊緊地盯著寶兒的身子,有玉肌膏,倒是不會留下疤痕,她擔心的卻是另外的事情,經過這次事情,寶兒的心里也不知會不會留下什麼陰影,生在二十一世紀,她非常清楚孩子嬰幼兒時期教導和引導的重要性,雖然之前因為寶兒與雲岫酷似的長相,她經常會很矛盾,但對他卻是非常好的。
再加上寶兒本身就非常的敏感,她和雲岫貌似都還算是神經比較大條的人,這點兒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九兒,你快看,這銀針有問題」,褚瑞招來青山吩咐好衣衫的事情之後回到屋內,本來是想看看寶兒的溫度退下去了沒,可卻意外地看到那原本明晃晃的一百零八根銀針此刻竟然全部變得漆黑。
沐九兒本來在想著寶兒後面要怎樣治療的問題,經過褚瑞一吼,她快速地上前,看著銀針臉一沉,拉過寶兒的小腳,靈力化刀,擠出幾滴血來,用銀針挑了一滴血,放在鼻尖聞了聞,面色越發的難看,「混賬,居然敢對寶兒下毒!」而且還是那般陰狠的毒藥。
「什麼毒」,褚瑞心一沉,寶兒是他從小看到大,一向被視作親生兒子對待的,此刻被下毒他心里也非常的憤怒。
「七星海棠」,沐九兒輕嘆口氣,面色卻非常的冷硬。
「什麼」,褚瑞也吃了一驚,生為醫者對七星海棠不可能沒有了解,「九兒可能解?」
沐九兒嘴角微勾,正所謂毒草七步之內必有解,而誰能知道七星海棠花為毒,其根便是解藥,「你可知哪里有七星海棠?」
褚瑞想了想搖搖頭,他當真還未听說過哪里有七星海棠的。
罷了,沐九兒嘆口氣,用神識跟靈兒溝通了下,空間中有七星海棠的存在,但年份卻比寶兒所種的七星還挺要高多了,如果是那根入藥解毒,也不知道寶兒能不能承受得了那暴戾的靈力。
「姐姐笨」,靈兒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千年以上的七星海棠根睫的靈力雖然暴戾,但七星海棠之毒本分潛伏期久,若非姐姐以九華玉露丸催化,也不會查出來。」
沐九兒有些不服氣,「那又如何,七星海棠的毒性隱匿,難道你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靈兒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說反正七星海棠發作的時間比較長,姐姐若是讓寶兒提前修煉到時候筋脈拓寬強韌,再毒性爆發之前服下解藥,也只是痛苦一番而已。」
沐九兒在心里冷哼一聲,雖然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但始終還是讓她覺得有些不爽。
知道沐九兒心里的想法,靈兒很沒骨氣的在此刻選擇了噤聲。
「九兒,這」,褚瑞看著傷心過度,其實是在發呆的沐九兒抿著唇,「我去找楚雲飛!」,說著就要往外走。
回過神來,沐九兒一把拉住褚瑞,搖搖頭,「七星海棠毒性並非不能解,只是,哎,等過段時間再說吧,左右沒個三五年毒性是不會發作的」,現在他們最主要的事情是要弄清楚寶兒到底是不是感染了鼠疫。
「九兒,我」,褚瑞看著面色蒼白的沐九兒,又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寶兒,心中非常難受,如果不是因為他,寶兒又怎麼會承受這樣非人的痛苦。
「不是你的錯」,沐九兒拍了拍褚瑞的肩膀,說不清為何,就像當初褚瑞救了身懷六甲的她還毫不猶豫的收留她那般,他們之間比友情更高,卻沒有愛情。
話音未落,沐九兒已經站在軟榻前,仔細地觀察著銀針的變化;想著傳音讓靈兒準備了一瓶清玉泉水,裝著從懷中掏出來,銀針渡穴能將寶兒體內部分毒性壓制住,這也未嘗不是好事。
所謂歪打正著,就是沐九兒現在的狀況了吧。
半個時辰之後,敲門聲突然響起。
「什麼事」,褚瑞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冷冽。
「小人已經按照三皇子的要求將藥材送來了」,青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沐九兒對著褚瑞點了點頭,褚瑞會意,「那就拿進來吧。」
青山小心翼翼地指揮著身後之人,大量藥材被堆放在屋子外間的角落處。
「三皇子,這是紫芝和血珊瑚」,等所有的人將藥材都放下後,青山才從懷中掏出兩個檀木盒子雙手托著恭敬地呈遞給褚瑞。
褚瑞若無其事地接過來打開,放在鼻尖聞了聞,點點頭,「嗯,吩咐廚房備好浴湯,退下吧。」
「是」,青山早已經不復先前的倨傲;倒是沐九兒有些好奇,這前前後後也不過三四個時辰怎麼這青山就像是變了個人般,這態度,當真是值得讓人深究啊。
「怎麼,有問題」,褚瑞看著沐九兒盯著青山背影的眼神,疑惑地問道。
「沒有」,沐九兒搖搖頭,「既然藥材都不備齊了,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對了,熬藥時記得加入三勺這個」,說著從懷中將靈兒給的特地調制用解毒丹和清玉泉水調制的藥水遞給褚瑞。
褚瑞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並沒有疑問,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好久,褚瑞從藥草中抬起頭來,看著洗浴完畢後,青絲披肩的沐九兒,輕輕咳嗽一聲,提醒道,「該拔針了,九兒」。
沐九兒思緒纏繞,一直想著其他事情,褚瑞搖搖頭他就知道會是這樣,從一旁取了干布輕輕地替沐九兒擦拭著濕發,畢竟他們現在是在盛王府中,四處都是監視的暗衛,沐九兒是女子的事情還是先不要暴露得好,她必須盡快將頭發豎起來。
「該拔針了,九兒」,運氣內力迅速將沐九兒的頭發烘干之後,又取了發冠將她的頭發梳好。
「哦」,沐九兒仍在想著這雲岫都已經出去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回來的問題,猛然听到褚瑞的聲音回過神來,「啊,你說啥」,轉頭間看到躺在床上的寶兒,心下一急猛然起身,「啊,慘了,該拔針了!」
看著這樣的沐九兒,褚瑞搖搖頭。
他雖然醫術尚可,但並不通針灸之術,只是靜靜地看著沐九兒將取下來的銀針放到事先準備好的木盆之中,然後用一個玉瓶中的水浸泡著。
旁邊的洗浴間內,青山早已經讓人備好了溫度適中的浴湯,沐九兒抱起寶兒,將茶幾上一直溫著的藥汁喂進去之後,這才將寶兒抱到洗浴間內,小心翼翼地擦洗著。
「寶兒的脈相已經舒緩了很多,不用著急」,沐九兒將寶兒放到軟榻上,褚瑞自然而然地抓起寶兒的左手探脈。
「嗯」,沐九兒點點頭,「如果三天之內沒有其他癥狀的話,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褚瑞有些不解,可是也沒有多問,他早就知道醫術一道上,沐九兒走得比他遠得多;只是他們兩人,包括別院中的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有些事情比他們想象中要來得早得多。
翌日清早,沐九兒睜開眼,看著旁邊睡得正香的寶兒,在他額頭上烙下一個輕吻,取了床頭的外衫飛快的套上。
「醒了」,雲岫看著沐九兒,唇角微勾。他們兩人是以褚瑞的貼身侍衛身份進來的,自然必須要有一個人守夜,這個人自然只能是雲岫。
沐九兒點點頭,壓低了嗓音,「知秋那邊事情辦得如何了?」
「那些藥材知秋事先已經收購了不少,我都已經帶回來了,風氏商行的人也都已經談妥,只是」,雲岫突然像是想到什麼,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沐九兒心一沉,難道發生了其他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沒什麼」,雲岫揉了揉沐九兒的腦袋,那風墨給的印信一出,雲州那邊的人必然會收到消息,那她所希望的平靜安寧的生活,只怕是所剩無幾了。更何況她現在只身出現在朝歌,一旦動靜過大,軒轅皇室不可能一無所知,到時候蘭州岌岌可危,秦氏一族更是……
軒轅皇室一直都邊城四州忌憚無比,如今有了這樣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突破蘭州,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放棄!
沐九兒抬頭看著雲岫,有些事情他不說她也清楚,當拿出那枚印信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後面會發生的事情,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已經逃避得夠久的了,軒轅皇室,當初陷害秦憶身死的這筆賬還沒跟他們算清楚,既然他們想拿秦氏一族開刀,那她不介意跟他們一起算算。
當真以為她沐九兒是好欺負的嗎。
「丫頭,別這麼看著我」,雲岫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沙啞,半帶著慵懶的神情讓沐九兒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我先去洗漱了,寶兒的藥可是熬好了?」
看著沐九兒落荒而逃的背影,雲岫無奈地笑笑,藥汁不是早就已經放在茶幾上了嗎。
不遠處,一雙眼楮緊緊地盯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空氣中傳來一聲嘆息。
有些事情真的是早已經注定的,不談奢望,因為根本就沒有希望。
「昨天的事情可還順利」,褚瑞大大方方的從屏風後走出來,嘴角微揚。
「嗯」,雲岫點點頭,他們在屋子里談話都習慣性的壓低了嗓音,「楚雲飛準備七日後動手,你那邊可是已經安排妥當了」。
褚瑞看著雲岫,眼中帶著詫異和不敢置信,楚雲飛準備七日後動手的事情連他都不知道,這雲岫又是從何得知的;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七日麼,如果這樣事情有些棘手了。」
「嗯?」,雲岫有些不解。
「藥材不齊,藥丸配置也需要時間」,褚瑞只是簡單地說了兩句,其實更重要的是配置好藥丸之後怎麼樣送進皇後手上再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那些人服下。
沐九兒從洗漱間出來,看著兩人,「藥材不起?」
褚瑞抿著唇,點點頭,這件事情本來不打算讓沐九兒知道的,如今為了寶兒的事情她已經耗費了太多的心神,他們楚家的事情,就讓他自己來解決好了,只可惜他還是不夠懂沐九兒,或者說還是低估了沐九兒。
「還缺哪些藥材」,沐九兒輕聲開口,常見的藥材她是沒有,不過一些對于這個世界來說非常稀缺的藥材她倒是有不少,只要不是生長環境有特殊要求乃至苛刻的,空間里都能培育出來。
褚瑞抿著唇,想著自己昨天晚上研究出來的,「百味子、陰陽果、夢梨花。」
第二節真的是鼠疫
「配置小還丹?」,沐九兒眉毛一挑,昨日她只是將一個簡單的計策說給了褚瑞卻沒有跟他說清楚實施那個計劃需要的幾種藥丸,畢竟有些事情太過于不好解釋,倒不是對褚瑞不信任,只是不想讓人知曉空間的秘密,就連雲岫也是一樣,她與他們始終是不同的,她不確定若是他們知道她已經是死過兩次的人之後,會是一個怎樣的態度。
褚瑞點點頭,壓低嗓音,「我想用龜息散造成父皇和母後假死,再用小還丹延續他們的生命」,畢竟那個計劃太冒險,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否及時將兩人救出來,視線準備好總是好的。
沐九兒點點頭,的確是這麼個道理;褚瑞不向楚雲飛要這三味藥材也是對的,雖然楚雲飛不懂醫術卻並不代表他身後的人不懂,不得不說褚瑞雖然在外七年,可對于這些權謀比起楚雲飛也絲毫不遜色,只不同的是,他不屑。
「這三種藥材我待會兒拿給你」,沐九兒想了想,已經在心底吩咐靈兒去庫房取了三份藥材,沒有取新鮮的,也是為了避免引起褚瑞的懷疑。
褚瑞看著沐九兒,眼神中劃過一道驚訝和詫異。
「身為醫者,收集藥材是天性」,沐九兒只輕聲說了一句,敲門聲便想起,緊接著兩名婢女送了早餐進屋。
「放在那兒,退下吧」,褚瑞對著沐九兒點點頭,揮退了兩名婢女,「九兒先吃點東西吧。」
「你們先吃吧」,沐九兒想了想,以寶兒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吃這些東西,既然已經打定主意提前讓他修靈,那也是時候給他打基礎了,只是現在他還病著,如果不是因為在這個地方,給他準備一些靈果的果漿也是不錯的。
想到這里,她搖搖頭。
雲岫走到沐九兒身邊,卻沒有如以往一般攬著她的腰,只是輕聲的,「多少吃點兒。」
沐九兒知道自己拗不過,點點頭,卻也只不過喝了幾口粥,至于那些肉啊、湯啊什麼的,沐九兒實在是無愛,大清早的吃這麼豐盛也不嫌膩得慌。
「我去喂寶兒喝藥」,看到軟榻上的動靜,沐九兒立刻放下碗筷,快步走過去,將寶兒抱起來飛快地替他穿好里衣,然後半摟在懷中,「寶兒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娘,知道不?」
寶兒溫順地點點頭,非常懂事的大口大口地喝了藥也不用沐九兒哄;眼見藥碗見底,沐九兒點點頭,剛想從懷中掏出糖果喂給寶兒,卻突然听到寶兒怯生生的,「痛!」
「哪兒痛了」,沐九兒立刻將藥碗放到一旁,緊張兮兮地看著寶兒。
「痛」,寶兒癟著嘴,要哭不哭的,也說不清楚哪里痛,「噗」,嘴角泛著黑絲的猩紅流出,染紅了沐九兒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寶兒乖,不痛了啊,娘親這就去給你抓藥。」
沐九兒順手模了模寶兒下頜骨處,果然一個蛋黃大小的淋巴硬硬的,扯開寶兒的褻衣,原本嬌女敕的肌膚上除了之前的鞭痕,又莫名地多出了許多青紫的血塊,她心下一緊,果然還是逃不掉了嗎。
回過神來的雲岫和褚瑞也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軟榻前,看著沐九兒的動作,「怎麼會這樣?」
沐九兒沒有說話,只是點了寶兒的睡穴,透過窗戶望著天空,眼神犀利,聲音冷冽宛若千年不化的寒雪,「鼠疫!」
「什麼」,褚瑞失聲叫道,「怎麼可能?」
鼠疫,身為行醫者他並不陌生,甚至整個朝歌的大夫都不可能陌生。就在百年前,朝歌本有三十八座城池,可在那次被史書稱為災難的鼠疫中,以鳳陽為中心的八座城池都成為了空城,那是朝歌歷史上最為嚴重的災難,甚至因為那次鼠疫,朝歌不得不向流雲、天楚兩國俯首稱臣,每年繳納大量的稅賦才得以保全。
「九兒,你是不是弄錯了」,褚瑞臉上露出難得急切。
沐九兒有氣無力地搖搖頭。
褚瑞只覺得全身一軟,險些癱坐在地,「鼠疫,真的是鼠疫,難道盛都已經爆發鼠疫了嗎?」
「沒事,從今天開始,你們兩人都搬出去」,沐九兒深吸一口氣,想了想雖然是最壞的情況不過自己之前就已經想到了,不是嗎;只是為何在確定真的是鼠疫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不,我不要」,雲岫立刻出聲反駁,見沐九兒還要說什麼,「寶兒也是我的孩子!」
沐九兒聲音冷冽,「我說了,你們都搬出去。」
「我不要」,雲岫也惱了,「不就是鼠疫嗎,有什麼可怕的」,如果她和寶兒都不在了,他一個人就算僥幸活了下來又有什麼意思。
「算了,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吧」,沐九兒突然泄下氣來,反正當初不也是這般打算的嗎,如今正好。
只是不知道寶兒這鼠疫到底是在何處感染的,是在從巫山到盛都的途中,還是被那個人關押鞭打的時候,如果是前者,那她只能說是有些遺憾了;如果說是後者,呵呵,那他定會喜歡她的這份大禮吧。
「我去給寶兒熬藥」,沐九兒聲音依舊冷冽,褚瑞想要問什麼卻終究沒能問出口。
鼠疫又被稱為黑死病,癥狀表現為發熱、淋巴結腫大、肺炎等,而後發展為敗血癥;傳染性極強,死亡率也高居不下,將Z國鬧得人仰馬翻的**、甲流跟它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寶兒現在的癥狀已經非常明顯了,好在前兩日的湯藥中她有意識的加入了一些治療鼠疫的藥材,只是分量較輕,畢竟當時不能確診,現在她不得不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老祖宗傳下來的藥方中,治療鼠疫的不是沒有,只是卻沒有效果非常明顯的方子,一時之間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坐在角落的書桌前,她提起比,刷刷刷的寫了三個藥方,「褚瑞,讓人準備足夠的火爐砂鍋和藥材」,煎藥這種事情,還是她親自來比較放心。
「嗯」,褚瑞應聲剛要出去,卻被沐九兒叫住,「鼠疫的事情,先不要聲張。」
褚瑞點點頭,他也是明白的,若是那個人知道寶兒患上了鼠疫,不管是真是假,只怕是這竹園明日就會變成一座廢墟吧,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他從未懷疑過那個人心狠手辣的程度。
其實沐九兒本意只是不想讓楚雲飛知道鼠疫已經爆發了而已,褚瑞已經完全誤解了她的意思,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雲哥哥,把藥材給我吧」,沐九兒知道雲岫的紫戒中肯定帶了不少藥材回來。
「嗯」,雲岫點點頭,走到屋子的一個死角處,大手一揮,一堆藥材出現在小塌上,沐九兒在書桌上取了三張宣紙,分別按照三張藥方剛配好藥,褚瑞已經帶著青山將她要的東西完全準備好了,甚至連火都已經升好了。
「三皇子,可需要奴才派幾個丫鬟過來」,青山看著屋子外面一溜的架著砂鍋的火爐,那跟著三皇子過來的侍衛正埋頭在藥材堆里面配藥,心底隱隱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對,可卻抓不住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用了」,褚瑞冷聲道,「下去吧,本宮沒有吩咐不用過來了。」
「是」,青山恭敬地俯身,然後離開,心里卻多少帶了幾分不屑,那個孩子不就是個風寒嗎,還弄得這麼麻煩,可見這位三皇子的醫術也不咋地。
褚瑞現在可沒有時間去管青山如何的月復誹,沐九兒遞給褚瑞一個木盒,然後自己帶著剛抓好的藥材走到門外,取了三個砂鍋洗淨之後,開始認真的熬藥。
若是其他人有心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沐九兒熬了一鍋又一鍋的藥,可青山準備的井水卻絲毫沒少。
就在沐九兒忙著熬藥的時候,褚瑞卻在一邊快速地配置著藥丸,他的時間也不多,所以他只能盡快將龜息散和小還丹配置好送出去之後才能幫上沐九兒的忙,不然他們之前的謀劃就全白費了。
「先將這藥喂給寶兒」,沐九兒先取了其中一碗,遞給雲岫,其他的話也不用多說,雲岫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寶兒躺在榻上,只覺得渾身都疼,尤其是醒來卻沒有看到沐九兒的身影,癟著嘴,要哭不哭。
「寶兒乖,你娘在給你熬藥,喝了藥就不痛了」,雲岫長這麼大當真沒哄過小孩子,只是僵硬地端著藥碗,語氣也非常的生硬。
寶兒點點頭,癟著嘴將已經被雲岫調得溫熱的藥喝下去,酸苦的味道從口腔散開,可是他卻不敢吐出來,這是娘親給他熬的藥,他答應過娘親要听話的。
「寶兒真乖」,雲岫揉了揉寶兒的頭,語氣稍微軟了些,從旁邊的茶幾上取了一顆蜜餞,「寶兒乖乖躺著,你娘等會兒就來看你。」
「嗯」,寶兒糯糯的應聲,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雲岫又點了他的睡穴。
睡著了,就不痛了;雖然是自欺欺人但雲岫卻沒有辦法看到寶兒痛苦而無動于衷,甚至有些時候他多麼希望能代替寶兒承受那樣的痛苦。
半個時辰之後,沐九兒替寶兒把脈。
「怎麼樣」,雲岫有些急切。
沐九兒搖搖頭,端了另外一碗藥,解開寶兒的睡穴,「寶兒乖,該喝藥了!」
「娘親」,寶兒睜開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快又睡了過去,而且還要喝這麼多的藥,可是對沐九兒的話他卻不敢也不想反駁,只是張開嘴,將那碗黑 的藥汁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寶兒听話,等寶兒好了娘親就帶寶兒回家」,沐九兒輕輕吻了下寶兒的額頭,「還痛不痛?」
「不痛」,寶兒搖搖頭,可那緊皺的眉頭和時不時的抽泣卻非常明顯的表明他此刻的狀態,沐九兒只覺得胸口處好似被一只大手揪著一般的疼痛,這個孩子永遠都是那麼的听話、懂事。
鼻頭一算,眼眶一熱,沐九兒順手點了寶兒的睡穴,淚再也忍不住吧唧吧唧的往下掉;不痛,怎麼可能不痛。
「會沒事的」,雲岫將沐九兒攬入懷中,拍了拍輕聲安慰著。
「嗯」,沐九兒帶著濃濃鼻音應聲,坐在軟榻旁,手上握著筆,在紙上不斷的寫寫畫畫著,絞盡腦汁的想著還有什麼方子可以治療鼠疫。
老祖宗傳下來的藥方就那麼幾個,空間中的那些所謂的靈丹妙藥也並非萬能,對于內外傷它是有奇效,可像鼠疫這般感染的病癥卻還是力有未逮。
「九兒,歇會兒吧」,雲岫有些自責,這個時候自己竟然什麼忙都幫不上。
「我沒事」,沐九兒搖搖頭,用手背試了試寶兒額頭的溫度,果然已經開始發熱了。
「讓廚房備浴湯,我要全天任何時候都有熱水」,沐九兒想了想,「另外讓青山送些白醋和艾草過來。」
雲岫點點頭,「我立刻去辦!」
沐九兒揉了揉太陽穴,如果寶兒是在這竹園感染的,那麼竹園肯定有其他的感染者,在他們到來之前替寶兒醫治的大夫也有可能已經感染,如果沒有特意的控制,鼠疫的傳染速度堪稱恐怖。
第三節動手,就憑你們?
望著窗外的天空,沐九兒的心非常的混亂。
如果她預料得沒錯的話,十日內盛都必定會出現鼠疫的第一批死亡者;想到這里她的心沉甸甸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不過很快她便將這種想法拋開了。
大雨綿延數月,洪水肆意蔓延,當權者卻沒有頒布任何的應對措施,鼠疫的爆發只不過是時間的先後罷了,她區區一介女子又能奈何。
「還是沒效果嗎」,雲岫看著沐九兒黯然的神色。
「喂最後一碗藥吧」,沐九兒抿著唇,雲岫解了寶兒的睡穴,看著藥碗聰慧的寶兒似是已經知道什麼,也不用沐九兒和雲岫再多說什麼,便將藥喝了個干淨。
「娘親,寶兒是不是要死了!」稚女敕的聲音從寶兒的口中發出,沐九兒和雲岫同時一滯。
「誰說的,寶兒不是說過要一直陪著娘的嗎」,沐九兒將寶兒摟在懷中,下巴抵著寶兒的額頭,「寶兒只是病了,娘會治好寶兒的,一定會的!」
寶兒仰著頭,卻只能看到沐九兒的下巴,一雙明眸沾染了不該有的顏色,雲岫低首垂眸,掩去那抹肆虐,「寶兒听話,乖乖睡覺。」
「嗯,寶兒听話」,說著掙扎著從沐九兒懷中出來,端正的躺在床上。
「娘的寶兒最乖了」,沐九兒在寶兒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沾了安眠香的指甲從寶兒鼻頭劃過,慢慢的,寶兒只覺得眼皮好重,他真的好想看看自家娘親,可是又好想睡覺,好想睡覺……
沐九兒坐在書桌旁,看著藥方,到底是哪里不對了。
明明老祖宗傳下來的藥方就是這樣的啊,按照藥性也沒錯啊,怎麼就是沒效果呢。
難道是寶兒體內的七星海棠影響了湯藥的效果?
寶兒身上已經出現了青青紫紫的血塊,他的狀況已經不能再等了,想著從空間中取了一顆萬年玉參,鼠疫癥狀來得迅猛,她必須為寶兒爭取時間,想著靈力化刀將手中的玉參切下薄薄的一片,讓寶兒含在口中。
然後自己埋頭在書桌上,不斷的研究著藥方。
或許是自己的記憶出錯,雖然這種情況發生的幾率微乎其微,但也不敢保證,當然最有可能的便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藥方並不完全,她試著將其中的好幾種藥材替換了,又相應的加大了分量。
配制好藥材之後,她又來到門外,將之前砂鍋中的藥渣倒到竹簍中,深吸一口氣,將藥材倒入砂鍋中,加水,看火,不斷的攪拌,再添水……
「怎麼樣?」,雲岫再次開口。
「還是沒效果」,沐九兒搖搖頭,很快便接著打起精神,修改藥方;然後再配藥、熬藥,喂給寶兒
……
三天時間眨眼而過,褚瑞已經在前一天便將藥丸配好成功的送了出去,然後便一直和沐九兒兩人研究著藥方,探討著,三天時間,兩人加起來已經浪費了數十副藥材。
「怎麼樣,有效果了嗎」,雲岫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問了,雖然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每次他都忍不住開口,也許下一次就有希望了呢。
「還是不行」,褚瑞搖搖頭,「到底是哪兒出錯了?」
沐九兒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眯著眼揉著太陽穴,她已經研究了這藥方三天三夜了,原本的藥方都已經被她改得面目全非了,前前後後加起來只怕也是有二三十種方子了,怎麼就是沒效果呢。
若是用萬年玉參替寶兒吊著命,只怕現在還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種光景呢。
「我不會放棄的」,沐九兒突然睜開眼,起身走到書桌前,上面的玉碟上有兩滴新鮮的血液,她一邊分析研究著,一邊修改藥方,第三十四次,她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始配藥,敲門聲卻突然想起。
「何事」,褚瑞淡淡地開口。
「三皇子,我家王爺有請」,青山的聲音傳來。
「嗯,本宮知道了」,褚瑞本就氣質不俗,再加上刻意端著架子,更是盡顯皇家威儀。
「三皇子,請吧」,青山恭敬地對著褚瑞做了個請的姿勢,沐九兒對著雲岫使了個顏色,雲岫會意地跟了上去,這主子見客,自然是要帶個侍從的,更何況是褚瑞這般身份,他們如果一個人都不跟上去那才令人起疑吧。
「你就留在這里,好好照顧著小主子」,褚瑞頗有深意地看了青山一眼,「想來大皇兄對本宮這樣的作法沒有意見吧?」
「沒有,沒有」,青山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小心翼翼地看了褚瑞一眼,難道三皇子察覺了什麼,不,不可能他們的事情做得那般隱秘他們怎麼可能覺察得到,更何況,不過是個小小的侍衛,在他們盛王府中,難道還能翻天了不成。
褚瑞和雲岫跟著青山前腳剛走,一名紫衣少女領著八名侍衛後腳就推門進來。
「就是他,給我抓起來」,那名少女指著沐九兒,「哼,居然敢在我們盛王府的地盤上撒野!」
「是」,八名侍衛一哄而上,沐九兒還未回過神來,已經處在他們的包圍圈中。
「兄弟,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其中一名侍衛有些不忍的開口。
沐九兒冷哼一聲,「束手就擒,倒是不知在下如何在盛王府的地盤上撒野了,值得王爺如此興師動眾。」
「你」,那名開口的侍衛面色一紅,紫衣少女更是瞪著沐九兒,「哼,還敢狡辯」,紫衣少女指著角落處的藥材,「這些藥材是哪兒來的?」
沐九兒雙手環胸看著那紫衣少女,倒是不知那楚雲飛看起來挺精明的一人,怎麼會用這麼愚蠢的人當手下,「怎麼來的,問你們青山總管不就知道了?」
她的確也說的不錯,要知道褚瑞可不止一兩次要求青山送藥材過來,而且每次送的藥材量都非常大,她在賭,賭這紫衣少女肯定不知道青山送過來的藥材數量和種類。
紫衣少女剛要出口的話被噎在喉頭,想到王爺的吩咐,心一橫,「哼,現在青山總管不在,你當然想說什麼就是什麼,等我把你抓起來,嚴刑拷打,看你認不認罪!」
「哦,原來盛王也就這點屈打成招的本事」,沐九兒嘴角一勾,「我可是奉我家主子的命令照看小主子的,還是說我可以理解為,盛王是想再次捉了我們小主子做人質呢?」
「你」,紫衣少女死死地咬著牙,「任你巧舌如簧,就算是三皇子在這里也保不了你」,說著對著那八名侍衛一勝利後,「還不動手!」
「動手」,沐九兒聲音驟然變得低沉,「就憑你們?」
听到沐九兒的話,還有那輕佻的語氣,八名侍衛再也按捺不住,尤其是之前開口的那名侍衛更是面色通紅,八人齊齊拔刀而出,朝著沐九兒飛撲過來。
沐九兒左閃右躲,整個人宛若游鳳驚龍般在八人見徘徊游蕩,可那八人居然連沐九兒的衣角都沒有觸踫到。
「砰——砰砰——」
屋內的茶幾、桌椅時不時的被打翻,傳來砰砰的聲響,沐九兒嘴角劃過一絲戲謔,「就憑你們這幾個雜碎,想要拿住我,再練個十年八年吧」,話音落,沐九兒再也沒心思跟他們糾纏,身上氣勢盡顯,八名侍衛只覺得身上宛若千斤巨石。
「給我跪下」,沐九兒突然一聲厲吼,八個人強撐著卻再也撐不住,隨著砰砰砰的幾聲悶響,八個人齊齊跪倒在地,有修為稍弱的,嘴角甚至已經流出了猩紅,之前那名張牙舞爪的紫衣少女更是早已經癱倒在地,雙手撐著,整個人仰坐在地上,看著附身過來的沐九兒,「你,你,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沐九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想做什麼難道姑娘你不知道麼?」
兩指鉗住紫衣少女的下巴,另一只手不斷拍打著女子的臉,「嘖嘖,好一個沉魚落雁的嬌客,就是不知若是在上面劃上兩道,盛王可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