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龍椅上的朝皇怎麼都沒有想到,當年不過剛過及笄之年的安平公主,如何在自己派出去的眾多皇家秘衛手中逃過一劫的,如今看她的樣子應該已經與天楚國君相認了吧,可為何自己竟然半點不知曉?
最重要的是,當年他記得自己為防萬一給那安平公主下了讓人慢性致死的藥,就是為了防止這一天的出現,倒不是他不夠心狠手辣,沒有一擊斃命;只是在當時的那個情況下,他沒有辦法也不能讓君湘恬死得太快,再加上織錦的求情,沒想到卻……
「哎」,朝皇嘆口氣,閉上眼,眼前一幕幕盡是他與織錦相識、相知的場面;突然畫面流轉,他放佛看到朝歌和天楚和談失敗,天楚國君親率四十萬大軍,一路上勢如破竹,直逼盛都。
想到這里,朝皇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來人吶」,朝皇厲喝一聲。
「陛下有何吩咐?」,黃公公非常適時地從一旁的角落中走出。
「去太醫院問問咱們朝歌完全解除鼠疫還需要多少冰亦丹」,朝皇稍微思索下,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現在朝歌內憂外患,原本他還打著天楚能看在湘妃和楚雲承的面子上多少能拖延些時日,可在知道君湘恬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
君湘恬這次主動請纓出使朝歌,分明就是為報仇而來,又如何能放得過他。
「是」,黃公公微微福身,然後喚來一個小太監,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直到小太監點點頭,再三表示沒問題之後,他這才回到朝皇的身後,充當**電桿。
盛都,驛站中。
君湘恬身著一襲火紅色抹胸長裙,配上同色牡丹團簇的外套,寬帶束月復,那雕飾寬帶的火紅絲綢在腰間結成一個優雅、展翅欲飛的蝴蝶;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用鳳冠別氣,那鳳首吐珠,下面呆著的流蘇剛好垂在額前,頸上呆著金閃閃的雙魚串珠項鏈,整個人的裝扮顯得貴氣而又不失華麗;大氣卻又不失優雅。
「哼,把那個小賤人給我帶上來」,君湘恬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水袖輕甩整個人斜靠在軟榻上仿若無骨一般,看著門口處。
「是,公主」,兩名侍衛立刻應聲,或許別人無法知道,但在所有天楚臣民的眼中,鎮國公主就是他們的信仰,當然不是說哪個人,而是鎮國公主這個封號。
天楚地處南疆,基本上所有的人對蠱毒都略通一二,而他們所有的人中,對蠱術最精通的莫過于蠱王,而天楚皇室遺訓,唯鎮國公主可被授予百花蠱,成為新一任蠱王。
在君湘恬之前,天楚已經近百年沒有出現過新的蠱王了,無關其他,只是百花蠱不認主,又沒有哪個公主足夠受寵有此殊榮而已。
「公主,人已經帶到了」,一個侍衛的聲音陡然響起;緊接著一個身著宮裝羅裙,頭戴鳳釵,卻發絲凌亂,頗為狼狽的女子被兩人毫不憐香惜玉的扔在地上。
君湘恬揮揮手,「下去吧。」
「是」,兩名侍衛低頭退出去,小心翼翼的關上大門。
「呵呵,沒想到吧」,君湘恬慵懶的擺弄著自己的大紅指甲,這豆蔻可是九兒那寶貝丫頭自己調制的呢,放在鼻尖還能聞到那股醉人的花香呢。
被仍在地上的湘妃抬起頭,投向君湘恬,眼中的嫉恨一閃而逝,不過很快地恢復正常,低著頭,「公主!」
「呵呵,我可擔不起湘妃娘娘這聲公主吶」,君湘恬嗤笑一聲,看著身後的香草,「還不快給我們朝歌最受寵愛的湘妃娘娘看座?」
香草捂著嘴,「公主,您忘了,這朝歌從此以後可沒有湘妃娘娘了?」
「哦,是嗎」,君湘恬故作疑惑之色,一拍腦門看著跪在地上的湘妃,「呵呵,瞧瞧本宮這記性,有些東西啊就是不能亂吃,不然這人的腦子怕是會被弄壞的,織錦,你說是吧?」
湘妃跪在地上,心上一緊,戰戰兢兢,「是,是!」
「說起來,這事兒我還得感謝織錦你呢」,君湘恬淡笑著,「知道那楚天孝並非兩人,所以聯合外人偷梁換柱,李代桃僵,不然今日慘被拋棄的就該是本宮了,織錦你說說,你替本宮承受了二十年的委屈,本宮該賞你什麼好呢?」
織錦沉默的跪在地上,並不言語。
君湘恬本也沒指望她說什麼,膽敢算計她的人,她從來都不會放過。
不過有一句話倒是真的,她還真得好好感謝感謝他們呢,如果沒有他們當初的那般惡毒的算計,如何能有今日天楚的鎮國公主君湘恬,又如何能有雲岫那臭小子的存在,當然更不可能有九兒那個寶貝丫頭和寶兒了。
「咱家公主就是大度」,香草在一旁用沸水沖了一杯蜂蜜柚子茶恭敬地呈遞給君湘恬,听說這可是千金坊的沐姑娘親手調制的;「依香草看啊,這織錦不是最喜歡搶別人的男人嘛,那瓊花樓里的姑娘干的不正是這樣的差事嗎?相比織錦跟她們會很有共同語言才是。」
君湘恬眼皮微抬看了眼香草,在心中搖搖頭,這丫頭……
「公主,我說也是」,香菱從里屋取了薄被出來,搭在君湘恬的腿上,「有些人吶,就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給她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
君湘恬知道這兩名丫頭實在為自己抱不平,「行了你們這兩個丫頭,不要得理不饒人的,去把我梳妝台上的信箋給艾大人送過去。」
「是」,香菱雖然心中疑惑,自己剛從里屋出來的時候沒看到梳妝台上有什麼信箋啊,不過看著君湘恬的臉色很快就知道了,也不顧香草的神色,拉著香草對著君湘恬微微福身,然後直直地朝著門口走去。
君湘恬看著湘妃,「行了,現在屋子里沒有其他人也不用在本宮面前裝乖巧,本宮可不是那會憐香惜玉的楚天孝,織錦,你說是吧?」
「呵呵」,織錦抬起頭,看著君湘恬眼神灼灼,「想不到我們昔日天真無邪的安平公主居然會變得如此的惡毒,狡詐,不知天楚的百姓看到會作何感想呢?」
君湘恬心中冷笑,剛才的那些不過是場面話,當年呆在自己身邊兢兢業業的織錦也只怕是表象吧,只有現在這般那雙眼透著嫉妒和恨意的,只怕才是真的她吧;「當年本宮從瓊花樓的掌事媽媽手中救下你的時候你才十歲吧,嘖嘖……」
「是啊」,織錦突然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對面前這位不管是身份還是容貌都一等一的女子面前,她永遠都只能覺得自慚形穢,如果不是當年偷听到先皇與太子也就是現任天楚國君的談話,恐怕有些事情的真相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原來她根本不是什麼卑賤的罪臣之女,原來她是地地道道的鳳子龍孫,卻偏偏要因為自己母親那愚蠢的堅持,讓自己不得不承受別人的白眼,處處低人一等。
憑什麼?
更何況當年明明是與朝皇鐘情在先,可為什麼最後要嫁給朝皇的卻是她;織錦死死地瞪著君湘恬,所以當年朝皇在與她說了那個計劃之後,她幾乎是沒有考慮就答應了。
「當真是條養不家的狗呢」,看著像是陷入回憶的織錦,君湘恬冷聲一字一句。
織錦猛地抬起頭,看著君湘恬眼中帶著不可思議,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是啊,在高貴受盡寵愛的安平公主眼中,我織錦只不過一條狗而已。」
「呵呵」,君湘恬冷笑著,「當年如是,現在嘛,我只後悔自己識人不清,養條狗至少還懂得搖搖尾巴,而不是反咬一口。」
織錦在朝歌貴為湘妃,二十年來更是受盡朝皇的寵愛,又哪里受過這等侮辱,「你以為你又憑什麼,不過是個卑賤宮女生的賤人而已,當真以為得了太子的青眼就能平步青雲了?」
如果,如果太子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妹妹……
「是啊,本宮的生母是一個宮女」,君湘恬從小就知道最疼愛他的哥哥與她並不是同一個母親,「那又如何?總比你什麼都不是來得強。」
「你……」
「我什麼我」,君湘恬面帶嘲諷,「你當真以為哥哥他什麼都不知道嗎?當真以為哥哥知道有你的存在,你就能得了他的寵麼?」
織錦眼中帶著不甘,事實上她的確是這般想的,難道不是麼?
若非君湘恬是先皇唯一的女兒,她又如何能受盡寵愛?
看著織錦眼中的不甘,君湘恬嘖嘖兩聲,帶著鄙夷和不屑,「你當真以為當年的和親是真正的和親麼?你當真以為楚天孝二十年前的計劃天衣無縫麼?」
「你,你什麼意思?」,突然听到這樣的話,織錦眼中帶著疑惑,難道……
「說你笨還不承認」,君湘恬看著自己手上的艷紅色豆蔻,突然想起還有好幾種顏色,要不自己改日試試,可看到織錦瞬間又覺得沒有了心情,「哥哥,出來吧!」
「太子!」
織錦月兌口而出,不過隨後心卻一下子提了起來,看著從里屋走出來的黑衣男子,身材修長,俏顏俊容,那雙天藍色如水晶般透明的眼眸下,鼻梁高挺,整個人分明就透著異國風情的氣息。
「呵呵」,天楚國君笑得低沉,走到軟榻前,一把將君湘恬摟住點了下她的鼻頭,「都是當阿嬤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淘氣。」
君湘恬嘟著嘴,「人家哪有?」
「還說沒有」,天楚國君冷冷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織錦,「跟她說那麼多做什麼,帶回天楚扔到化蛇池去。」
「是」,兩名黑衣侍衛應聲而出。
織錦瞠目結舌,被兩名侍衛架起,「不,不,太子不能這麼對我,我才是父皇的女兒,你的妹妹,憑什麼,你不能這麼對我!」
看著不斷掙扎的織錦,君湘恬突然好心的叫停。
「怎麼,還沒玩兒夠?」,君子諾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是吃醋了;當年她可是險些就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從某種角度上說他還得感謝當年朝皇的李代桃僵之計呢。
「沒有」,君湘恬嘟著嘴,根本就沒有玩兒夠嘛。
「乖,等回了涼城,你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君子諾俯首看著明明已經年近四十可卻依舊像個孩子般的女子,眼中慢慢的全是寵溺。
「好吧」,君湘恬想了想,左右自己現在也還沒想到要怎麼懲罰織錦,雖然香草說的是一種辦法,不過她總覺得這樣是不是太仁慈了,還是再想想吧,敢欺負她君湘恬,哼!
「這才乖」,君子諾抬起頭,臉色瞬間變得冷冽,「還不快將人帶走?」
兩名黑衣侍衛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心中同時月復誹著,這陛下變臉的速度又增加了啊,他們可是有些跟不上頻率了呢。
解決了阻礙有情人二人世界的障礙,君子諾很自然地將君湘恬擁入懷中,「什麼時候才願意跟我回宮?」
君湘恬在君子諾懷中蹭了蹭,撅著嘴,「誰讓雲岫那個臭小子老是不讓人省心,取了媳婦居然都不告訴我,哼!」
「下次懲罰他,乖,不氣」,君子諾生硬的安慰著君湘恬,可那俊臉很明顯地抽了抽。
「你說的,不許反悔」,君湘恬抬起頭在君子諾唇角吧唧吻了一下,嘿嘿,惹惱了哥哥,雲岫,你死定了!
此刻,雲岫正與沐九兒與朝皇派去的老丞相、黃院首一行談論著。
「雲夫人,這件事情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老丞相神色肅穆,雖然之前的那些冰亦丹暫時控制了鼠疫病情和蔓延的速度,可如果後續的冰亦丹跟不上的話,鼠疫一樣會爆發,並且會爆發得更嚴重。
正所謂厚積薄發,他們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在鼠疫再次爆發之前,搶先將它徹底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