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睜開眼,發現你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什麼都變了,你會有什麼感覺?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物換星移,身邊的至親之人都被阻隔在另一個世界,你有什麼理由獨自停留在這個世界?
當這個世界上,似乎再沒有支撐你存活下去的理由……
從混混沌沌的昏睡中清醒之後,白悠兮不眠不休,整日靠在床頭,望著來來往往的李家鄰居,面目沉寂,不憂不喜。
仿佛最平靜的一潭……死水。
玉狐族滅了,同火狐族同歸于盡,一場她還來不及看清的噩夢。于無形之中扼住了她的喉嚨。她還來不及喘息,她還來不及反抗命運。
所有狐狸,都死了。
卻獨獨是她!她活了下來!她的母親告訴她,不要報仇!
報仇?找誰報仇!?那遍地焦黑的狐狸尸體,那被夷為廢墟的百里雪梨,那個她曾經深深蝸居著的狐洞,那對日日守在洞口的白氏夫婦,那個為她梳洗長發的粉眸水瑤……
沒了!什麼都沒了!
不!
一切都在她的沉默里靜靜沉澱,她身體里有另外一個自己,日日夜夜沖擊著這一副陌生的軀殼,摧殘扭曲著她的精神意志,只要一閉眼,黑暗里浮現的只有那天的那場腥風血雨,煙燼灰飛,遍地滾滾青煙!
出生在這個世界,已經說不清是緣,還是劫。兩百年,白悠兮以為自己擁有了一切,溫暖充實的家庭,恩愛慈善的父母,彼此信賴扶持的伙伴,突然有一天,她的幻想破滅了,像是廉價的肥皂泡,化為一場水汽。
南柯一夢。
夢過了無痕。
憤懣。不安。焦躁。幻想。
狗屁!什麼世道!哪些魂淡嚷嚷世界每個角落都有愛,那老子豈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轉!朝著鏡花水月里撲騰了半晌,自認為什麼花什麼月都抓在了手里,到頭來撈了個空。
窗外明月當空,樹影斑駁,麥浪聲刷刷撫過心髒,給人安穩平和之感。
狐洞的窗外,比這個美多了。
白悠兮定定想著,突然淚流滿面。月色下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蛋,幾道水痕滑過,更顯單薄。
抬手,用手背擦去眼淚,依舊不停月復誹老天不公。
那一滴透明的淚,滴落在她手腕的銀鈴之上,與此同時,暗色里,傳來淺淺的一聲嘆息。
「唉——」
背後伸出一雙手,袖間錦緞摩擦的瑟瑟之聲,白悠兮被拉入一個不溫不涼的柔軟懷抱。
月光照在他的紫緞雲錦上,暗色的滾銀蘭花一簇簇盛放,如黑暗里張揚奪目的華美圖卷。
那消失了十多年,卻依舊濃烈而清雅的香氣,白悠兮又怎會忘。
背後貼近了一個寬厚的胸膛。
將她環住的臂膀牢牢不可逃月兌。
白悠兮吸了吸鼻子,清澈的眸子里又滑下一道淚來,轉過頭,她貝齒一口,緊緊咬住來者的肩膀,那一口咬的如此之深,穿過對方的錦緞,淚水口水鼻涕全都擦在上面,咬著不松口的,卻硬生生想要扯下一塊肉來。
男子未曾動過分寸。只是于黑夜里抱緊了白悠兮的縴細的腰身,低唇在女子耳邊戲謔道——
「小姐,許久不見,牙口見長。」
小劇場某悠望著一邊啃櫻桃一邊念念有詞的紅衣美男,好奇道︰「你啃就啃嘛,嘀咕什麼!」紅衣美男眨了眨清澈卻沒有聚焦的眼楮,憋出一泡淚水,在眼眶里轉悠︰「悠兮,今天我听說有反日游行,我也跟著群大媽湊熱鬧去了。她們喊‘收復’我喊‘釣魚島’,可她們喊‘提臀’的時候,我不知道喊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