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雨，卻沒有給江城帶來一絲絲的涼意，依舊是悶熱，如無數只螞蟻在啃噬著全身，坐立，皆不安，周小蝶恍惚地看著窗外，灰色的樓群鱗次櫛比，藍色的落地窗映照著遠遠灰蒙蒙的天，起身倒茶的瞬間，手機響起。
「周小蝶，我是段子璃，記得嗎？飛機上，」手機里傳出一個很好听的男中音，帶著磁性。
好陌生的名字，周小蝶努力地回想著，飛機上，那個他？
「我就在你公司門口呢，前台先生說你們在開會，不給我接內線，」戲虐的聲音，段子璃雙手撐在前台的桌沿上，看著前台先生一眼的恨意，看著著了淺灰色工作服周小蝶邊听著電話邊從里間的玻璃門急急地走了出來。
前台先生？
「小蝶，你們策劃中心每天這個時候不是要開會嗎？」前台的位子上，坐著司機小墨，小墨的眼里有著謊言即將被戳穿的尷尬。
「剛開完了，你好，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淡然一笑，周小蝶有著詫異，記憶里的段子璃，只剩下那外套衣領上一抹淡淡的香。
「那天幫你拿藥，看到了你的名片夾，順手牽了一張，」段子璃微微一笑，一張名片夾在兩指中在周小蝶面前一晃而過，然後送到唇邊輕輕一吻後，再順手插入了上衣的口袋里。
周小蝶頗有些尷尬，自嘲地笑笑，「有什麼事情嗎？」
「來看看你，那天在機場等你半天都沒看到你出來，還準備順路捎你一程的，」段子璃的笑容有著玩世不恭的輕挑。
周小蝶依稀記起那一日的夜色里，出口處那個東張西望的段子璃。
「今天特意前來，不知道周小姐肯不肯賞臉共進午餐？」段子璃的眼楮在薄薄的鏡面後洋溢著誠懇的笑意，「要不周小姐請我吃飯吧，段某今天出門沒帶錢包。」
「沒問題，其實我也一直想謝謝您那天的照顧，」周小蝶無法拒絕了，她很清楚段子璃的只是托辭，可是，眼前的人，唇邊那一抹帶著不羈的笑意，卻生生地讓周小蝶無法抗拒，曾經的磊，也會這般笑著，自負，驕傲，狂妄不羈，更何況，他聰明得找到了一個自己無法拒絕的借口。
依舊是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臉，周小蝶看到段子璃沖著小墨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大廈的二層是花樣年華西餐廳，段子璃斜斜地靠在軟軟的白沙發椅上，莫名其妙地，他竟然害怕周小蝶拒絕他的邀請，盡管于他，從不曾被女性拒絕過。
她的臉，他已經記不清了，可他記得她像一只小貓一樣縮在座椅上，緊緊地縮成一團，微微地皺眉，長長的睫毛落在眼瞼，留下兩排彎彎的月影，他記得把自己的上衣蓋在了她的肩上，看著她沉沉地睡去，听著她偶爾睡夢中的囈語，他竟然有著一絲莫名的溫暖和心安。
冬日暖陽，院中階下，曾經父親就靜靜地守著身旁的婦人，看著她裹了毛毯在陽光下沉沉地睡去，微白的雙鬢閃爍著刺眼的光芒，段子璃一直記得那一刻父親的眼神，溫柔、不舍、疼惜……
可卻是什麼時候，這一幕卻不再有了？
段子璃記得自己的手已輕撫上那一縷散亂在她額前的發，可航班下落的顛簸里，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