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不說再見(完本) 第九十六章 世上最溫存的那個人,去了(三)

作者 ︰ 草芊芊

忙忙碌碌的警察局里,周小蝶麻木地坐著,她看著對面的警察從一個檔案袋里取出一個又一個密封的袋子,她看到了他的手機,瞬間,淚如雨滴。

「這是他最後寫好的短信息,好像還來不及發出去,就,」警察抬眼著了周小蝶一眼,無聲地遞過一盒紙巾。

「蛾子,我給我們的小魚找了一枚漂亮的雨花石,明天我就回去了,等我,」手機屏幕閃爍著,終在周小蝶的面前變成了一片黑色。

「就是這個!」警察遞過一個透明的袋子,一枚橢圓的紅得純粹的石頭靜靜地躺在那里,「是在事主的上衣口袋里找到的,當時他估計正在書寫短信息。媲」

「周小蝶,你還我哥哥來!」陪同著進來的天舞嚎叫著撲了上來,一把便抓落在周小蝶頭上的發夾,那是一只蝴蝶花的,天諾最喜歡的一枚。

周小蝶任憑天舞拼著命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背上,有著沉悶的聲響,兩名警察費力地拉了開來,其中一名,竟然被天舞抓破了臉丫。

「我就說過,你是災星,災星!」齊天舞仍舊哭喊著,雙手扒著門框,不肯離去。

災星。

周小蝶漠然地看著天舞離去,她感覺不到一點的疼,隔了袋子握著那枚已冰涼的石頭,仿佛那里面,依舊記錄著他強有力的心跳。

它在離他心髒最近的地方,它見證了他的心髒從跳動到沉睡的整個過程。

「我能帶走它嗎?」周小蝶的聲音有著沙啞。

「你和事主的關系是?」警察進一步確認著。

「我是他的未婚妻,」周小蝶用了這三個字,她後悔之前對他的不冷不熱與不咸不淡,他是一個好男人,他值得托福自己的一生,可當自己明白這一切時,他卻不在了。

冰涼的石頭,冰透了手心,仿佛用盡全身的溫度,也無法暖透它,它的生命仿佛隨著他去了,走得很遠很遠。

周小蝶木然地坐著,她看到了隨後趕來的二位老人和點點爸爸,老人雙鬢的銀發刺得眼生疼。

「根據現場的勘察,以及對車輛的檢測,這輛寶萊的剎車踏板有著間歇性的失靈,這也是導致此次事故的重要原因,」另一名警察推門進來,將事故現場勘察報告遞給了眾人。

點點爸爸別過了頭,甚至于雙手捂了臉,周小蝶很清晰地看到有淚水有他的指縫里滴落了下來,落在衣衫上,瞬間,無蹤影。

天舞癱坐在門口的長椅上,听著門里頻繁提到的寶萊的車名,掄起拳頭狠狠地砸著自己的頭,如果她及時去修檢了車,如果她明確將這一故障告訴了天諾,或者她讓天諾開了家里另一輛車,那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不會發生。

「媽媽,我要舅舅,舅舅答應給我買小汽車,」點點乖乖地坐在天舞旁邊,看著那落在媽媽頭上的手發出的一陣陣沉悶的聲響,開始癟著嘴巴。

一把摟入懷里,天舞抱著兒子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是罪魁禍首,她造成了今天一切的局面,她讓父母一夜之間白了頭,她讓白發人送別黑發人。

天笑,天笑走時,也是在雨中,天河好像潰了堤,雨水洗刷干淨了一切的痕跡,卻洗刷不去父母心里永遠無法抹去的痛,而今天,那片痛卻再一次被無情地揭開,再狠狠地在傷口上灑了把鹽。

雲煙樹緊緊地縮著,抱著那一柄傘緊緊地縮在車後座上,她看到了POLICE的招牌,她記憶里自己躺在血泊中時,那個對著自己揮拳頭的人被一輛車帶走了,那輛車上,就有這樣的標識,而過後,那個人又回來了,又狠狠地扯著自己的頭發。

「小雲,乖,跟姐姐下車,我們去里面看一個人,一會兒就出來,」隨行的醫護憋著一肚子的火,耐著性子哄著。

誰也不曾想到,一向規規矩矩的她竟然會從後牆翻了出去,誰也不曾想到,一向與世隔絕的六安會迎來警察的盤查。

雲煙樹依舊縮在後座上,瘦弱的手緊抓著前排座椅,手背上突兀的青筋得手有著病態的蒼白。

「雲煙樹,你老老實實給我下來!」醫護急了,一把扯落她懷中的傘,狠狠地丟到了車門外,她看著雲煙樹尖叫著往門外撲去,那是怎樣的一種方式,她是全身用性命在呵護著那把傘。

她就那樣坐在地上,無視手在粗糙的水泥路面上蹭出的一片血痕,像抱著孩子一樣的抱著她的傘,敵視著司機和醫護。

她的眼楮有著空洞,而此刻,卻有著無所畏懼,醫護看著她手上的血順著手腕,在胳膊上繞了細細的一圈,殷紅,刺目。

天舞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那是一張歲月留下淡淡足跡的臉龐,耳畔散落下幾縷的發,她看著她緊緊地盯著自己,盯著她懷里的點點,卻突然地咧著嘴笑著,然後笑容散去,她將手中的傘狠狠地摟進懷里,依舊敵視著齊天舞。

天舞認出了那張臉,雖然她的臉上有著木衲和灰塵留下的淚痕,雖然她散落著發,可她依舊認得她。那個時候,她是她認定的嫂子,她們從小一起長大。

她在對她笑時眼晴是清澈的,黑亮著沒有一絲的雜質,可那種清亮,卻轉瞬即逝。

她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六安」兩個字醒目地在胸前。

齊天舞下意識地摟緊了點點,雲煙樹的敵意,讓她莫名的恐慌。

齊老婦人緊緊地盯著桌上厚厚一摞的卷宗,她在門吱呀著打開後回過了頭,她在瞬間怔住,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里,仿佛有數以萬計的螞蟻在啃噬著自己。

她也認出了她,那個曾經被她狠狠地掰開與天諾相牽的那只手,狠狠地推到門外的女子。

她是雲家的骨血。

齊雲兩家,曾經相敬如賓,也曾反目成仇。

「六安醫院里,事發當日只有一名病人冒雨外出,就是她,可她的行為,她沒有自控能力,」警察無力地瞥了一眼兩眼空洞無物的雲煙樹,隱隱的一聲長嘆。

齊老婦人怔怔地看著雲煙樹,她曾經多麼喜歡這個孩子,秀氣聰慧,一雙會說話的眼楮永遠帶著笑意,可她,是雲家的女兒。

她記得那一年天諾將自己整整關在了房間里三天,三天後出來,便沒有了曾經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她也記得那家的女兒出嫁的當日,天諾跟著花車整整追了兩條街,最後無力地躺在馬路牙子上,汗水還是淚水,濕透了整張臉。

可這都是命,人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可她來索命來了。

齊老婦人「哈哈」地大笑了起來,濁淚順著皺紋在臉龐蜿蜒,無聲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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