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動一動。」莫靖遠輕柔的說道。
蘇芩試探性地轉動腳踝，真的不那麼痛了。
這時楊科已經將那男人反手綁到莫靖遠面前，莫靖遠二話不說，抬起腿一腳就踢到他小腿的槍傷上，力道極大，男人受不住，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莫靖遠挑著眉毛，等著楊科繼續說下去。
他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因為痛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性感的薄唇干澀無比，起了一層小小的褶皺，體溫較涼，兩手相握之處再也不似以前那般溫暖火熱。蘇芩突然心里一酸，眼角又有了淚意。
楊科上樓以後，蘇芩關了多余的燈，只留了兩盞昏黃的小筒燈，光暈均勻地灑在屋內。蘇芩想了很多，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安立行是個狡猾的人，他如果要請殺手，一定不會讓對方知道自己是誰。」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時間在這個時候仿佛不存在，莫靖遠的體溫在蘇芩的照顧下，已經降了下來。
一切說來簡單，卻也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結束以後，三人的額上都起了一層津津冷汗。
莫靖遠擺擺手說︰「不用了，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莫靖遠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楊科抓抓腦袋，不知道蘇芩在笑什麼，轉身進廚房，盛了幾碗面條出來。
莫靖遠不自然地咳嗽一聲︰「情況緊急，沒想那麼多。」
吃過早飯，楊科指派蘇芩刷碗，自己則扶著莫靖遠上樓。
那把槍，昨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她曾拿出來把玩過，看款式和磨損程度，應該有很多年了。也許，這也是那個「晶晶」的所有物，蘇芩這樣想著。
不知為何，蘇芩心里竟有些淡淡的失落。隨即又釋然，她只是他的寵物、玩具，或許，也是那個「晶晶」的替代品，莫靖遠，實在不是自己可以心猿意馬的對象。
「你行啊，連這把槍都給她用！」楊科抱著胸，居高臨下地看著莫靖遠，嘴角似笑非笑。
「你是說——」
楊科托著腮幫子，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回去再審一次。」
莫靖遠受傷，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如果當時，自己不那麼膽小，不發出那代表害怕的聲音，莫靖遠就不會回頭，他不回頭，就不會硬生生挨下這一槍子兒。他應該還是有點在意自己的吧，不知道著了什麼魔，蘇芩突然這樣想道。
楊科抿了一口茶，說道︰「居然是安氏的安立行！那個道貌岸然的老匹夫，居然敢來刺殺你，話說回來，我回香港的這段時間，你該不會又做了什麼事吧？」
卻見莫靖遠像沒事人一般，臉色都沒變過。
楊科又在傷口處淋了一遍白酒，這才用紗布替他包扎好。
「我不怕，你好好休息吧。」轉過身，拿了一條薄毯蓋在他身上，蘇芩不敢再看他。
不停地擰著毛巾，不停地擦拭著他的手和臉，不停地換冰水。
他睡得並不安穩，後半夜的時候，嘴唇開始蠕動，好像在叫著什麼。蘇芩附過耳朵，停在他的唇邊。
還好小時候她身體不好，經常發燒感冒，姐姐就是用這個辦法幫自己退燒的。
蘇芩一把按住他，「別亂動，我來扶你。」
「嗯。」莫靖遠應了一聲，就要起身。
楊科嘖了一聲，道︰「快走，警察該來了了。」
扶著莫靖遠慢慢坐起來，他的氣色好了很多，體溫也正常了，蘇芩暗暗吃驚，不知道他是什麼BT的恢復能力。
他圍著不知道哪里來的花花綠綠的圍裙，上面還畫了一只唐老鴨，一手拿著鍋鏟，一手叉腰，活月兌月兌一家庭婦女的形象，蘇芩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蘇芩想，他一定很痛吧，自己只是崴了一下腳就痛得說不出話來，何況是槍傷。可是，不管莫靖遠是什麼樣的人，蘇芩此刻是佩服他的，這麼嚴重的傷，他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你就給自己找借口吧！」楊科一臉的不相信，「她真的可以取代那個位置？」
溫熱的氣息拍打在她的耳邊，叫的卻不是她的名字。
「紗布。」楊科喊了一聲，蘇芩連忙拿著剪好的紗布遞給楊科。
莫靖遠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皺著眉搖頭道︰「這件事不是安立行主使的。」
楊科去洗手間洗干淨了手，蘇芩拿著抹布處理大片的血跡。當一切靜下來以後，恐懼才入針尖一般，刺入她的心髒，拿著抹布的手不住發抖，臉色蒼白得難看。
楊科提著一袋藥回來的時候，探了莫靖遠的體溫，對蘇芩眨眨眼︰「看來，我這藥白買了。」
「那需不需要我去幫你解決了？」
蘇芩虛弱的笑笑，沒有答話。
楊科從洗手間出來，擦干手上的水漬，用手背在莫靖遠的額頭上探了一嚇體溫，對蘇芩說道︰「有點發燒，你看著他，我出去買一點藥。」
「……晶晶……晶晶……」
楊科在塑料袋子里面翻找了一下，找出一瓶雲南白藥︰「我記得你好像崴到腳了，就順便幫你買了這個。」
楊科模了模腦袋，想起真的沒什麼事情可做了，就說道︰「我去客房躺一下，有什麼事叫我。」
用棉簽沾了點水幫莫靖遠濕潤了嘴唇，蘇芩趴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男人，明明昨天還在威脅她，強迫她，可是，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這麼做了。
「先生，你醒了？」蘇芩怔了一下，旋即揚起一個笑臉，問道。
莫靖遠半躺在沙發上，急促地喘氣。
莫靖遠將視線轉到窗外，淡淡開口︰「她有晶晶的眼楮。」
「怎麼說？」
「 當。」一粒子彈落入旁邊的鐵盤子中。
突然，一只冰涼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莫靖遠半睜著眼楮，輕聲道︰「別怕，已經過去了。」
「沒錯，晶晶臨死前捐出了自己的眼角膜，後來被她接受了，所有和晶晶有關的，我都要。」莫靖遠抿著唇，語氣里帶著一絲瘋狂。
莫靖遠點了點頭，俯身將蘇芩打橫抱起。蘇芩驚叫一聲︰「先生，不行，你身上有傷！」
楊科一副了然的表情，嘖嘖道︰「怪不得人家要來殺你。我早就該想到的，安亞澤那個官司，如果不是你在背後撐腰，蘇芩怎麼可能打得贏！」
莫靖遠微微點頭，說︰「也沒做什麼，就是把安亞澤送進了大牢而已！」
蘇芩道了謝，在腳上噴了一點，涼涼的，很舒服。
莫靖遠看著楊科，聲音危險︰「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
楊科張大嘴，好半天才消化莫靖遠話語里的信息量，面部表情，難得的嚴肅起來︰「蘇芩是蘇芩，晶晶是晶晶，你應該早就知道，她倆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就算蘇芩接受了晶晶的眼角膜，但是她是無辜的，她什麼也不知道，你這樣做，未免太自私了一點，她是個好女孩，不應該當誰的替代品。」
「成，我不管了。但是兄弟，很多我們眼楮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心里認為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希望你不要後悔。」楊科說完這句，就把話題叉開︰「昨晚上抓到的那個人，已經招供了。」
蘇芩突然想起昨晚莫靖遠給她的那把手槍，忙從口袋里拿出來，還給莫靖遠，楊科在一旁曖昧地笑著，笑得蘇芩心里很不安。
楊科用火燒紅了匕首，用白酒淋上傷口，莫靖遠這時候臉色才微變了一下，但是也只是輕微蹙眉。楊科的動作很快，飛快地用匕首探入傷口深處，靈巧地一勾一挖，等到體內的子彈被挖到傷口表面的時候，換了鑷子，飛快地夾了出來。
蘇芩點點頭，楊科拿著外套，就出了門。
蘇芩臉色變了變，這是她第二次听到這個名字，第一次是從楊科口中，第二次是從莫靖遠口中。
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不正常的睡姿讓她脖子有些痛，轉了轉脖頸，就對上莫靖遠漆黑的眼珠。zVXC。
深秋的晚上有點涼，蘇芩找了另外一張薄毯披在自己身上，試探性的模了模莫靖遠的額頭和臉頰，溫度已經越來越高，楊科還沒有回來，蘇芩起身，去接了一盆冷水，從冰箱里拿了一些冰塊，打濕了毛巾蓋在莫靖遠的額頭上。
莫靖遠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終究抵不過困意，合上眼楮進入了半睡眠狀態。
廚房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和淡淡的香味，楊科听到說話聲，拿著鍋鏟站在廚房門口︰「你們醒了？我下了點面條，快起來吃。」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是晚上十一點。蘇芩按照楊科的要求，找來了白酒，鑷子，匕首和紗布，楊科神色不改，撕下莫靖遠的衣服，就看到肩胛處有一個拇指大小的血洞，血和著皮肉翻出傷口以外，蘇芩看得觸目驚心。
「不。我欠他一次，這一次我就不追究，如果還有下次，那就按照規矩辦事。」人受發綁。
「叩叩叩——」房門在這個時候被敲響，兩人同時默契地閉上了嘴，蘇芩端著一個托盤推門而入︰「先生，該吃藥了。」
莫靖遠點頭，拿了托盤上的溫水和藥丸，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