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連溪蹲在原地,淚眸盯著他頎挺的背影,眼淚瘋一般的涌落,她的心?早就遺落在他的身上了,可他總是棄之如敝屐。
——墨岩楓,到底要怎樣的愛你,我們才能有未來?
沈契桀親眼所見這場鬧劇,一直想插話,但一直插不上話,墨岩楓一走,他立馬朝傅連溪解釋道︰「剛才那些話都是我自話自說的,跟四哥沒關系……丫」
黑眸看向傅連溪空洞的眸子,往後的話,全都被咽回了肚子里。
那個該說的人都走了,他這個局外人所說的話,她又怎麼能听得進去?
沈契桀煩躁的猛耙頭發,他以為四哥不愛她,所以才告誡他不要守著一段無愛的婚姻,誰知道——
反正,他又惹禍就是了!
——
晨光微曦媲。
一個人的臥室,一個人的大床,一個人突然驚醒。
恍惚間,傅連溪抬手踫了一下臉,咸濕的淚漬,密布兩頰。她望著窗外的晨光,感覺時光溯流,好像倒退回到了跟他提離婚的那個早晨,機械,冰冷,看不到希望的茫然。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直到何姨在門外叫她,她才恍然回神。
「少夫人,早餐做好了,你是下樓吃還是我端來房間吃?」
懷孕的消息並沒有傳了出去,範琴真不知道怎麼知道的,激動高興的帶著何姨過來照顧她,說是她生墨岩楓的時候,也是何姨一手照料的,何姨有經驗。
範琴真也在這里住了幾天,但因為要照顧墨繼朝,她前兩天已經走了,現在偌大的一棟庭園別墅,只剩下傅連溪和何姨。
「……下樓吃。」傅連溪低應道。
掀被起床,簡單的洗漱之後,神情安靜的下樓。
何姨做的早餐都是營養餐,量足,每次她吃完都會剩下,很偶爾,何姨會念叨幾句,說她懷著孕,卻反倒比之前還瘦了,一陣風就能刮走似的。
她只是笑,並不應聲,也從來不問,那個人在哪?
吃完早餐後,傅連溪撥通柯雪的手機號,讓她過來一趟。
「少夫人,你這是要去哪?」何姨緊張的問道。
傅連溪輕輕一笑,「我想出去走走,柯雪會陪著我……」
何姨哦了一聲,臉色稍微好了一點,端著碗筷走向廚房的時候,她暗自嘀咕道︰「要不要給少爺打個電話……?」
走向門口的腳步一頓,唇角咧開一道苦澀的淺弧,墨岩楓你這算什麼呢?
——
何姨的電話,吵醒了通宵整夜的墨岩楓。
最近幾天,墨氏股東內部有震蕩,幾個小股東竟莫名其妙的拋售股權,購買者竟是對手公司,墨岩楓不會以為這樣的莫名其妙是偶然,他懷疑是那個女人要出手了,所以時刻緊盯著。
一連幾夜都宿在休息室里,閑瑕時,會反思他和傅連溪的那次爭吵……
最後那句,是他的賭氣之語,可不知道傅連溪會理解成什麼樣?是不是他藏在心里的感覺沒有親口對她說出來,所以她才會這麼沒有安全感?
何姨的聲音還在繼續,墨岩楓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打斷她︰「隨她去,我這邊有派人,等會她回來你問她有什麼想吃的,你做給她吃。」
在抓到那個女人之前,他都必須小心謹慎,更何況傅連溪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他輸不起。
長這麼大,第一次承認輸不起一個女人!
——看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
鳳眸碾壓過一絲深沉的痛意,薄唇微抿,他出聲交待道︰「何姨,你告訴少夫人,我今晚回去!」
何姨欣喜的應了聲,切線後,墨岩楓拿起床沿邊的墨色西裝,邁步走出休息室。
「齊爾,我出去一趟!」
「是!」齊爾應道,手彎里一大撂文件,看來只有等總裁回來再簽了。
黑色的卡宴,停在G市環山傍水的一處陵園外,墨岩楓坐在駕駛座,目光遠眺遠處飄渺的山峰,按住方向盤的雙手緩緩攥緊,指尖深陷羊毛套絨里。
幾分鐘後,他推門下車,一身墨色西裝迎著晨光而立,頓了會,修長的右腿率先伸出,晨光打在他的臉上,襯得俊美逼人,一舉一動皆透露冷冽優雅與貴氣。
守門的陵園工作員迎了上來,熱情的招呼︰「請問這位先生是要擇陵園還是要看望家人,要不要我帶路……」
「——滾開!」狹長鳳眸裹著千年不化的寒冰射來,工作員滿臉的笑,頓時被凍僵。
回神後,看著那抹頎長的背影已經走遠,濃重的殤痛似乎籠罩在他的身後,跟著影子一起緩慢走動。
除了三年前,秦書靜下葬那次,墨岩楓親自到過這里,這還是他第二次,出現在秦書靜的墓前。
鳳眸陡然眯緊,盯著墓碑前彎身跪著的女人,薄唇噙起譏誚的冷笑。
他走了過去,口吻毫不留情的命令︰「你起開!」
跪在秦書靜墓前的秦薇慢動作的轉首,露出一雙哭紅的眼楮,看到他時,眸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扁唇喚道︰「姐夫,你怎麼來了……」
「我再說一遍,你滾開!」
秦薇欲哭求,一記陰厲如劍的眸光襲來,暗藏洶涌的警告,她黯然垂首,細若蚊縈般的應了聲。
她跪了半小時,雙腿麻痛的動不了,但在墨岩楓的面前,她還是假裝不痛般,艱難挪動。
不過,今天能踫到墨岩楓,那她這幾天的「努力」,也算是有得回報,媽咪的主意果然是最棒的!
「姐夫,你可不可以抱我上輪椅,我……我爬不上……」秦薇抬頭,瑟縮的乞求。
「你媽呢?」墨岩楓環視四周,墓碑林立,隨便哪個碑後都可以藏人,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一個個去找,聲音冷沉道︰「你怎麼下來的,就怎麼上去,我只給你三分鐘的時間!」
他可不認為,她是爬著到這墓前的!
「我媽沒有來,是家里司機送我來的……」秦薇哽咽道,清亮的眸子呈現出愧疚,然後,她望著他,悔疚的認錯︰「姐夫,小薇做錯了事,是我不應該為了替姐姐留住你,所以才會一時鬼迷心竅做出傷害連溪姐的事情,我下次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你看在姐姐的面上,原諒我……」
言語間,秦薇伸出手,欲拉住他的尾指,卻不料想,他不曾遲疑的避開,墨眸流轉著零度以下的冷光。
「……秦薇,不要任何事情都拿你姐姐當擋箭牌,我之前容忍也不過是看在你救她一面的份上,但這容忍已經到了盡頭,你以後最好好自為之,再敢生出什麼ど蛾子,我不介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墨岩楓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噙起,字句溫柔的宛如以往的每一天,但隱約透出一股陰柔的冷酷,與他寒鷙的眼神一起,發出對她最後的警告通碟。
「姐夫……」秦薇的身子泛起顫抖,透明的淚珠一顆顆滑落,她默默垂淚,一副委屈極了模樣,而爾,卻是突然咬牙,倔聲道︰「我知道你不愛姐姐了,所以你看到我也嫌礙眼,我走,我走了就不用受你威脅,讓姐姐看到心涼!」
縴細的手臂將輪椅推開,秦薇趴在地上,雙腿在水泥的地面上爬動,故意要激出他的憐憫心,每爬一下她都故意加重力道,雙腿磨擦著水泥地,殷紅的血絲一路蜿蜒。
墨岩楓盯著這一幕,瞳孔漸次涌起驚濤的煩躁,眼角的余光里,白玉碑上那一幀笑得傾城的美麗容顏,令他稍稍的軟下心腸。
彎身而下,秦薇被他打橫抱起,扔在輪椅上。
「姐夫……」
秦薇還來不及感動,就見他一揚手,不遠處正與擇陵的顧客攀談的工作人員小跑了過來,他開口命令︰「把她推到陵園門口!」
一言出,秦薇的臉色仿如調色盤,五彩紛呈。
工作人員迫于他的氣場,自然是不敢怠慢,乖乖照做了。
——
「靜兒,一直沒有來看你,你會不會怨我?」
秦書靜的墓前,墨岩楓盤腿坐在地上,修長的指尖觸踫白玉碑上的照片,動作輕輕的,怕驚擾了她安睡的靈魂。
有清風吹過耳畔,簌簌的響聲,似乎是在代替地下的人兒回答。
俊顏扯開一記溫柔淺笑,眼角卻泛著濕意,再次開口,悔疚如潮水般洶涌。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臉來見你,三年前你新死,我為了逼出那個女人,不顧你的感受就娶了傅連溪。而三年過去,我依然沒有找到殺你的凶手,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