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兒真乖,會疼人了。」聲音由遠及近,她看見一個五歲的娃兒被抱在一個寬大的懷里,身旁還有個縴弱的身影。那身影也抱著一個小女娃,還有個小少年站在他們旁邊,像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其樂融融。
火苗卻在一瞬間舌忝食了這樣的情景,漸漸升起的熱度就像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白露猛然驚醒,全身都嚇出一身汗來。她粗粗地喘著氣,回想剛才的夢,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室內已經透亮,外面傳來歡悅的鳥叫聲。已經早上了麼?白露掀開被子下床換好衣服,離兒準時過來服侍她洗漱。
「今天我會隨二哥他們去商行,你去找林老板。」白露從梳妝台的鏡子里對正準備端水出去的離兒說道。
離兒應聲問︰「白露姐要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給您準備飯菜?」
白露合上台前的胭脂盒,再往鏡中瞄了幾眼妝容。才放心的起身拈了拈胸口的金魚盤扣,說︰「不用了。」
白露雖然用脂粉掩飾,但離兒還是看出她臉色不好。她擔心說︰「白露姐,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白露打斷她的話︰「沒事,你去忙吧。」
打發離兒走,白露就出門去找顧德生,沒想到顧弈也在那里等著她了。
「七弟媳,我听爹說了,今天你就隨我去商行吧。」顧德生見白露來了,也不多說廢話,直接要領白露出去。
顧弈緊隨其後。本來今天他要先過去林夢溪那里一趟,得知白露要隨顧德生到商行去,就臨時改變了行程。改變行程的原因無非就是怕顧德生把鴉片這種危險的東西介紹給白露。
顧德生要做什麼他可以不管,但把白露牽扯進去,他說什麼也無法袖手旁觀。
三個人出了門,何總管從門口過到清心齋給顧老爺上香的李蘭報告︰「大太太,德少爺,弈少爺還有七少女乃女乃已經出門了。」
李蘭把手從香爐里退回,合十在靈牌前拜了三拜,回身道︰「嗯,老爺那邊呢?」
「起來了,不知道大太太有什麼吩咐?」
「……何總管,你在顧家多久了?」李蘭若有所思片刻,問何大成。
何大成老臉一征,心里已經快速揣摩一遍李蘭為什麼時候突然問這個。李蘭在想什麼時候在顧家基本上沒有人能看出來,比顧弈更難讀懂。可他好歹在顧家這麼久了,李蘭的脾氣還是能模得一清二楚︰「回大太太的話,已經四十年了。」
「那顧家待你如何?」李蘭拂了拂膝上的灰塵,依舊不咸不淡的發問。
「恩重如山。」直覺大太太這麼問一定有什麼內情,他還是盡量少說話,免得不知哪句說錯了,得罪顧家這位實際上的當家人。
「有些事情還是要多勞煩你,你若這樣想,爹他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提到顧老太爺,何大成直覺這所謂的「有些事情」指不定就是老爺子臨終前對李蘭交待的事情。這可怠慢不得︰「我一定盡心盡力,盡心盡力。」
李蘭欣慰地點頭,耳邊捕捉到房間外的一絲動靜。她若無其事地對何大成說︰「叫老爺和九姨太到簾雅居,我有事找他們。」
藍茉莉匆匆從清心齋的門口快步急走,生怕被李蘭撞見她在偷听。白露,顧弈和顧德生都出去了,是個大好的下手機會。為了這一天,她已經蓄勢待發很久了——李蘭不上心的話,就只好由她來動手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
話是要隨著看顧德生和顧弈的表現,白露心里卻是清楚得很。若是讓他們其中一個人繼承了當家之位,她在顧家就沒任何利用價值了。換句話說只要綠鴛鴦還在自己的手上,做事也方便些,才更有籌碼。
她暫時不會把這個當家交出去的,能拖則拖。
顧德生和顧弈心里又是怎麼想的?看這兩人對繼承當家之事似乎不在意,好像誰來當都無所謂。
可是她也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越是風輕雲淡的人,也許內心才更加陰險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