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士堆那天在峨城山過了一夜回來是相當的高興,與陳祖仁分手後,是一路哼著小曲兒回家的,要攏家了沒有想到摔了一撲爬,腳輪到一個尖角角石頭上,他怎麼爬也爬不起來,一模發現左腳小腿斷了。管家汪努彩正好出來,看到黃士堆趴在黃家大院門口的地上,趕快過去扶他,「汪管家,莫動,這個腳不行了。」黃士堆指著左腳,汪管家一模,發現里面骨頭都翹起來了,那肯定是斷了。他返身走到大門口,大聲地喊,「快來人吶,老爺摔倒了。」黃士堆在床上躺了不舒服,又在堂屋里來躺到大椅子上,他以為陳祖仁要來找他,可是左等不來右等還是不來,這一下就等到臘月三十天。
那天,幾個人把黃士堆抬回去,蔣氏說,「你這個人走到家了,這麼不小心,還摔了一筋斗。」「你個婆娘還不快叫人去給我喊郎中來,還說麼子喲,摔都摔了,還要哪捫做喲。」郎中來了,把黃士堆的褲子月兌下來一看,小腿上的骨頭都翹了出來,肉破了四寸長,血已經把里面的棉褲都給染紅了,郎中把骨頭往里面一按,黃士堆窩呵連天的喊,痛得不得了,郎中把火紙燒了兩張,口中念念有詞,吐了一扒口水在手中,搓了兩下,在黃士堆的腿上揉,郎中說,你還痛不痛,黃士堆說,不痛了。郎中就把骨頭按了進去,又吩咐弄幾塊一尺長半寸寬的楠竹片子來,給黃綁上,然後弄些草草藥敷上,就算完事。事後,郎中說,你在床上至少要睡十五天,不要那麼早地起來,不要用力,保證你好了過後與正常人無異,還是與以前一樣的。事情做完了,蔣氏說,郎中這要給多少錢呢?郎中說,這個錢我不跟你說,你高興給多少就給多少,錢我不會給你說多少。七天過後我再來看,來的時候還要弄些藥。蔣氏就給了郎中二十個大洋。
晚上睡覺的時候身都翻不得,一翻腳都痛。這天晚上,蔣氏給他說,「他爺爺的墳原來在石干子橫路的上面,現在怎麼在路下面來了。」
「那不可能喲。」
「鸞兒那天給我說起,起初還不相信,又去看了,真的。又听人家說,是回彎那兒那個號給打了,所以墳就 了下來。」
「難怪不得,跟老子的。」
「原來站到那兒都听得到水流撞擊的聲音,像一支號在吹一樣,那天我站在那路上什麼都沒有听到,就听到風唔呀唔的吹。」
「我听你這麼一說,還得改變一些看法。那回來給我算命的那個,結果我家出了事。就不信那個了。看來,還得信那個。什麼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看也是可以改變的。蠢婆娘,你看,我們家出事,是不是前兆?後來我家的祖墳就走了位。」
「老黃,風水輪流轉,那說不定是另一種情況了呢?我們黃家不缺吃不缺穿的,也不想有什麼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說是不是?」
黃士堆想,他這個老婆娘說的還是有些道理,正如他第一次與朱寡婦在一起的時候,是個軟蛋,後來,他堅強地想那是美好的事,一下子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人生的道路何嘗不是如此呢。世間的一切都是要人去做的,他想以後呀不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生意上,還要把重點放在培養子孫上,要他們有出息有能耐就可以改變命運,一想到這一點,他一下子不悲觀了。「那是,好山好水在我黃家還有什麼愁。」
這年三十天的團年飯,黃士堆是吃得特別高興,也很心安。他特地把給他家幫工的佃戶以及護院的人都在一起吃團年飯,大家看他走路都不行,但看到他笑容掛在臉上,也就與黃士堆一樣的高興了,把所有的那些不愉快以及丑陋的東西都埋在心底的最深處,展現在眼前的是迎春的和風。其實,黃士堆這樣做就是要和陳家比一下,你陳家給下人發年獎,我就請下人團年,你能團結人,我也能把我周圍的人聚攏來,為我所用。多少年的第一次大團年,由于黃士堆行動不便,管家汪努彩就忙得不亦樂乎,黃士堆說,你代我去照顧大家,讓大家吃高興喝高興,都是一家人要心在一起就能辦大事。大家吃得正在高興的時候,他把黃七娃叫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一會兒,一排人舉著槍朝天放,呯呯呯的聲音,震天動地,黃家大院周圍樹上那些鳥兒嚇得亂飛,黃家大團年進入到了gao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