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國領地 第三十七章 玉泉院中

作者 ︰ 大措

西安可供建設機場的位置極少,城南30公里是秦嶺,城北10幾公里就開始進入黃土丘陵地帶的涇河谷地,雖然在沿渭河東西方向的臨潼和武功各有一個軍用機場,也是因為氣候原因不宜于大型民航客機起降,所以選來選去,就修在了同樣是古城的鄰居咸陽地面,在一座土 上與西安隔渭河相望。這個機場的修建卻得罪了國內大批的考古和文物專家,因為,這條土 上安葬著從漢到唐的800多位帝王將相,其中漢高祖長陵、惠帝安陵、景帝陽陵、武帝茂陵、昭帝平陵均設邑建縣,故名五陵原。同時還有昭陵、乾陵等聞名天下的唐代帝王陵,無論是整體密度還是個體規模都是世界僅見。

這條「龍脈」地勢高、不易積水、雨雪天氣少、距離西安較近,這四大優點成了古人建皇陵和今人建機場的共同標準,但其中也有著歷史遺存與經濟發展的矛盾之處,為保護陵墓,專家們爭取到的最終結果也只是減少了專用高速的佔地面積,連接偌大機場的僅是雙向兩車道的窄胡同,加上還有幾處急肘彎和駝峰橋,自開通起就車禍頻頻,成為酸澀笑談。

從西安機場不,準備的說是咸陽機場到華山約200公里,全程高速兩個多小時便能到,馬鴻陵交待司機慢慢開,自己先睡一會,司機看客人不急自己也就穩住了速度,放棄了與夜間蜂擁上路的大貨車爭逐搶道,三點半鐘到達了玉泉院門口,而玉泉院背後的華山還隱身在最為濃密的夜色之中,峰頭上不知是道觀還是旅館的幾處燈火點明了西岳的位置。

與想象中的靜謐不同,玉泉院大門雙開,里面居然是燈火通明,並且隔著圍牆還能听到院內悠揚的鑼鼓絲竹之音,奏的是關中道情的曲式,同時間雜著有男男女女合唱的《澄清韻》從牆頭飄出,唱的是「琳瑯振響,十方肅清,河海靜默,山岳吞煙。萬靈鎮伏,招集群仙。天無氛穢,地無妖塵……」因為聲腔太過綿長,馬鴻陵只能听懂幾個字,但是卻有無名的寧靜從心中升起,化解了連續奔波所帶來的疲乏,再看看手表,這才明白自己趕上了玉泉院的早課。

將500塊一次付給出租司機,司機信誓旦旦的說請你放心,絕對會在這里等上一天。馬鴻陵走進玉泉院本想找個道士問問,結果所有人都在大殿作早課,只能在殿外找個石凳子坐下等待,這一通早課又唱又念極為長久,道徒信眾個個認真,《澄清韻》唱完又是《舉天尊》、《吊掛韻》、《大、小啟請韻》、《八大神咒》等等幾十篇經咒,直到「無上師寶,當願眾生,學最上乘,不落邪見」的《三皈依》唱完,早課才算結束。

馬鴻陵在短短的十幾個小時就從密宗法會轉到這道院洞天,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想必世上沒有第二個同樣經歷的人吧。

望著大殿里魚貫走出的道士的信眾,馬鴻陵只能找了位胡子花白的老道士打听︰「請問道長,我想找一位抱樸子道長,您知道在哪里嗎?」

沒想到這位老道士斜看了一眼馬鴻陵,用豫陝交界處的方言答道︰「俺木听說過啥抱樸子,要做法事請俺一樣勒,恁家有啥事情?紅事還是白事?在哪個地方遠不遠……」

馬鴻陵趕快逃離再找人問,結果問遍了能找到的道士都沒有人知道,而最了解的道院情況的方丈卻在外出開會,何時回來還不確定,有個八十多歲的老婆婆看到馬鴻陵在院里反復找人,善心一起就來問,明白情況後老婆婆說︰「娃呀!你要尋的這個老道士年紀也得有九十歲咧,整個玉泉院的道士我都認得,沒有這個人啊,不過山上的鎮岳宮倒是有一個看門的老道士,年紀跟你說的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馬鴻陵听完這話心中一陣翻騰,因為老婆婆所說的這個看門老道自己在十年前曾經打過極淺的兩次交道。

謝過老婆婆後馬鴻陵穿過玉泉院向華山峽谷走去,此時天色未明售票處仍未上班,景區大門只開了容人側身進去的小縫,馬鴻陵鑽進去後一路上行,空蕩蕩的山谷里再沒有第二個人,溪流潺潺、鳥鳴啾啾,一片山野爛漫的暮春景色。

對于華山馬鴻陵非常熟悉,1993年高中畢業時在半個月內連登兩次,第一次是和高中同學中要好幾人上去的,回到西安後剛過一周,幾個初中同學又來邀請,馬鴻陵實在推托不掉,忍著沒有恢復的肌肉酸痛又咬牙開始了第二次攀登。並且就是這兩次登臨與鎮岳宮的那位老道士發生了小小趣事,第一次上山路過此地休息時,有位獨臂老道士主動給自己和伙伴們舀了幾瓢井水解渴,進而向自己打听當年的高考錄取分數線,為自己能過關而開心祝福;第二次再和初中同學來時,還是這位獨臂老道士玩笑似的說你怎麼半個月了還在山上,馬鴻陵記得非常清楚,自己當時也玩笑似的回應了一句︰我想出家當道士,您收我當徒弟行不行?這位獨臂老道士卻搖頭說︰你爺爺要是能答應我就收下你。

這個經歷在以前純粹是笑話,同去的好友還在幾年時間里屢屢回憶說笑,現在馬鴻陵卻覺得獨臂老道士的話不似那麼簡單,為什麼他只關心了我的考試學習?為什麼他單單提到爺爺而不是普通邏輯中的父親?這下馬鴻陵百分九十九的認定,鎮岳宮的獨臂老道士就是當年的小道士抱樸子!

本來想到這里還應該有一次驚訝,就是為什麼十年前抱樸子能認出自己,可是在經歷和知道了這麼多奇怪詭譎的事情後,馬鴻陵已經覺得這些不重要了,或許在自己熟知的世界之外還有一層未知世界,而自己剛剛開啟了這個未知世界的一條門縫。

自山門一路上行,經青柯坪到回心石,山路也從蜿蜒的坡道變為陡峭的石階,走著走著馬鴻陵才想起自己忘記帶水,因為自回心石後的山路全部是在懸崖上硬生開鑿出來的台階,已經遠遠離開了溪谷,而且一直到山頂也沒有泉水可飲,但此時已經上到了千尺幢的頂端,前面就是更為險峻的百尺峽,時間太早一路上做買賣的也沒有出來,若返回找水還得重走冤枉路,這一陣急走嗓內早已焦渴難耐,甚至有些咽癢欲嘔,只能張嘴在潮濕的岩石上接上幾滴水珠緩解,然後咬牙再攀登,心中自嘲不已,自己恐怕是渴死在中國5A級景區的第一人了。

堅持上行又過了蒼龍嶺,道路就開鑿在魚脊一般的山刃上,這里就是一千年前嚇住韓愈寫遺言扔下山的地方,後人好事,在此立了一塊「韓退之投書處」的石碑以志紀念,中國人自古就有這種附會湊趣的愛好,文人名士也都有題詩留壁的習俗,當然,今天這種習慣被極好的傳承下來,舉目中國人所到的地方都有「到此一游」的留名。

到了蒼龍嶺上馬鴻陵實在支持不住,為保持水份還不敢大口喘息,就在這難受的時候忽听前面有笛聲傳來,雖說不上十分的婉轉繞梁,但音振空山倒有九分的仙風氣勢。尋著笛聲望去,不遠處的華山五須松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坐在石頭上橫笛吹奏,身旁橫放著一條系滿紙箱油罐之類垃圾的短扁擔,分明是早起運垃圾下山的挑山工在這里休息自樂。

馬鴻陵走過來還沒有開口,這個挑山工便停下吹笛,從扁擔上自己的布包中掏出兩瓶礦泉水遞了過來,口中說道︰「我下山時鎮岳宮的老師父讓我在這里等著,說有個自家的晚輩上山忘帶水,我本來還想這麼早沒人上山,誰想就看見你了,是不是沒帶水喝?」

馬鴻陵這時咽干冒火哪里能說話,只有點頭的份兒,接過瓶子擰開咚咚咚灌了起來,連續兩瓶下肚才覺得舒緩許多,連忙開言道謝,挑山工也不客氣,受過感謝後扛起扁擔一路下山,邊走邊唱著︰這山望見那山高,望到那山好葡萄,望到的葡萄摘不到手,望到的姐兒攏不到腰……

听聲腔這挑夫應該是秦嶺南面的商洛人,華山道路絕險,關中平原上的人極難適應,所以挑夫大都來自陝南的商洛和安康,身瘦體健極能吃苦,馬鴻陵十年前來華山時就與挑夫聊過天,那時有個背著兩塊解好的厚木板上山的挑夫在經過千尺幢時險些失足,重心不穩就要向後摔去,馬鴻陵剛好在旁邊一把將其抱住,才避免了一次傷亡事故。上去休息時馬鴻陵問挑夫為什麼當時不選擇松開木板保全自己,挑夫卻說如果這兩塊厚重的木板從不到一米寬的小路沖下,後面幾十人都無法幸免,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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