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依寒、朱詩顏一路往西而去,二人都很明白,前方的終點就是斷崖,二人也都已經想好了,倒了斷崖出便一起跳下去,因為,他們從未想過可以活著離開。
殺手們追到一半路程,殺手統領似乎想明白了什麼,馬恩慧她們沒有跟來,那她們又會去了哪里呢,如果遺詔真的在朱詩顏身上,那又為什麼「不好上當了,副統領,你趕緊帶一半人手掉頭去追皇太孫妃,我們可能中計了。」停蒙面人這麼一說,副統領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便連忙帶人回去追。其實,蒙面人讓副統領帶一部分人回去,並不只是因為覺得自己中計了,他還有另外的打算,就是朱詩顏,如果剩下的人手少一些,那他便有機會放朱詩顏走,因為,在他心里,誰都可以死,唯獨朱詩顏不可以。
一切都如冷依寒計劃中的那樣,殺手們追回去的時候,馬恩慧他們四人已經傳入了密林,尋不見蹤跡,而另一方面,冷依寒、朱詩顏二人也一步步向斷崖逼近。
到了懸崖邊上,朱詩顏、冷依寒二人勒馬停住,翻身下馬,將馬往回敢去,他們不想讓兩匹無辜的馬陪自己一起葬身崖下。
蒙面統領帶著一干殺手也逼到了朱、冷二人面前,前方是殺手,身後是斷崖,他們有兩條路可選,一回身跳下斷崖,二同殺手們死磕,那樣無疑會被亂箭射死,當然,也有第三條路,就是交出身上的遺詔,但對手很容易便可以發現遺詔是假,那最終還是要在前兩條路上二選一。
「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快把遺詔交出來。」殺手頭領又一次勸說,他真的很希望他二人可以交出遺詔,他不想殺他們,尤其是朱詩顏。
「到了這個時候,你覺得我們還想過要活著離開嗎?」朱詩顏冷笑,她似乎並不明白殺手頭領的心意,她只以為他是為了遺詔前來將馬恩慧的人趕盡殺絕的,所以,她對他只有仇恨,而無好感。
「難道為了一紙詔書,犧牲你們兩人的性命,這真的值嗎?」
「值不值都與你無關,反正,你休想得到遺詔?」
「郡主。」殺手頭領講臉上的面罩摘下,露出了那張熟悉而遙遠的臉,他是高小風,燕王朱棣的侍衛,也是同馬恩慧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愛她,只是她不知道,她只當他是自己的好朋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然而,誰都不會想到,有一天,二人竟會如此相對,他們不是敵人,卻終究成了對手。
「小高,怎麼會是你?」高小風摘下面罩後,朱詩顏發現追殺他們的竟是自己最熟悉的人,她很是驚訝,但更多的還是心痛,既然追殺自己的人是高小風,那幕後主使之人定是自己的父王朱棣無疑了,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朱棣的陰謀,他為了得到皇位,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包括殺掉自己的女兒。
「郡主,把遺詔給我,好嗎?」高小風言辭深切,那樣子不似是在逼問,而是請求,他請求她把遺詔交給自己,他不想讓她出什麼意外。
「你不要再說了,小高,我真的想不到你我會有今天這樣的相對,」高小風心生悲痛,朱詩顏又何嘗不是呢,她真的很失望,很痛心,冷笑一下,「事已至此,無需多言,動手吧。」
「郡主,你們走吧。」高小風示意手下讓出一條道來,讓朱詩顏和冷依寒二人離開,他本未打算傷害她,即便拿不到遺詔,也絕不會傷害她。
「統領,不可以啊,如果放他們走,回去之後,主人一定會責罰我們,到時候,恐怕我們都性命難保啊。」見高小風欲將二人放走,旁邊一殺手連忙勸道,他說的不錯,朱棣可是一個狠角色,對于違逆自己的人,他是絕不會手軟的。
高小風利劍出鞘,在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方才說話的那個手下已經被劍鋒斬斷了喉嚨,從馬上跌了下去。其他人立時大駭,高小風為了朱詩顏居然殺了自己的手下,但還是有人站了出來,繼續勸說,因為現在是死,如果放他們走,回去也是個死。
高小風回頭看著那個說話的人,握著寶劍的手在發抖,他不想朱詩顏出事,也不想殺自己的手下,因為,他們都是對自己很衷心的,剛才已經有一人死于自己劍下,這一次他真的下不去手了,可是,如果不殺了他,那他們是不會同意放朱詩顏和冷依寒離開的,他很矛盾,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小高,你不用為難了。」朱詩顏看得出高小風心中的矛盾,這一刻,她也清楚他對自己的情誼,他還是小高,原來的小高,「我說過了,我們沒有打算活著離開。」朱詩顏的手拉住了身旁的冷依寒的手,他的手同自己一樣,都是那樣的冰冷。她沖他淺笑,他同樣也沖她淺笑,而後,縱身一躍,便墜入了那不見其底的斷崖。
「不要」高小風呼喊著沖崖邊,他想要抓住她,然而,這根本不可能了,她和他已經墜了下去,消失在了雲霧迷蒙之間。高小風望著那寫滿憂傷的崖下,那一刻,他悲痛、怨怒、悔恨,為什麼,為什麼是自己逼死了自己所愛的人。他哭了,悲痛、悔恨交織的眼淚滑落下來,這是他第一次流淚,也將是唯一一次。
昨夜長江北岸
燕王朱棣、道衍等一行人馬已經來到了長江岸邊,他們所在之處已屬京師之地,只要度過長江,便可直抵皇宮,只是朱棣不知道,此時,朱元璋葬禮已經舉行完畢,他已經在孝陵里永遠沉睡了。
陳可之所帶的宮廷禁衛軍也來到了長江岸邊,不,應該說是回到了長江北岸才對,他們本來已經往北走了很遠了,只是同南下的朱棣錯開了,後來听路上的人說見一隊打著燕王旗號的人馬過去了,他才知道燕王已經南下,便趕緊回身來追,幸好,陳可之回來的時候,燕王還沒有渡江,否則一切都來不及了。
陳可之是以欽差的身份去見朱棣的,他給朱棣宣讀完遺詔,邊將遺詔遞到他面前,讓他接召,那朱棣非但沒有接詔,反而一把將陳可之手中的遺詔推開。他以為這遺詔是假的,因為,他不相信朱元璋會留下這樣一種詔書,說不讓在外藩王回京奔喪,他以為這是朱允炆別有用心,怕藩王回京會出什麼亂子,邊矯詔說不讓藩王回京。
「燕王,你這是何意,難道你想抗旨嗎?」
「抗旨,哼,本王不相信先帝會留下這樣的遺詔,恐怕是新皇別有用心吧。」
「大膽燕王,你非但抗旨,竟敢詆毀當今聖上,你究竟意欲何為?」
「大不敬?本王乃先帝的兒子,先帝駕崩,本王前來奔喪,你卻百般阻撓,你又意欲何為啊?」朱棣可是老謀深算,這陳可之與之相比還是太女敕了。
「既是奔喪,為何要帶兵前來,難不成是想謀反嗎?」這陳可之卻是膽識過人,龍蛇不懼啊。
「北平至京師路途遙遠,本王帶些人馬只是為了安全著想,何來謀反之理。」朱棣卻是依然淡定,他根本沒有把這個乳臭未干的後生放在眼里。
「你」朱棣所言在情在理,那陳可之也是個孝義之人,听朱棣這麼說,也不知該如何應付,只好說,「王爺,既如此,那你看這樣如何,我派人連夜回京向皇上復命,待明日天亮,聖旨到了,再做決定如何。」
朱棣看了看身旁的道衍,那個自己的軍師,他沖自己點頭,于是朱棣邊說︰「那好吧,本王姑且再等一晚,天亮之後,無論結果如何,本王都會南下渡江。」
那一夜,朱棣的人沒有前往行驛,而是在江邊上扎營,準備天亮之後隨時渡江。陳可之的人同樣也是在江邊上留宿,等著天亮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