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朱詩顏說要會去休息,這才和朱棣和燕王妃分開。
朱棣去了書房,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高小風那邊的情況,高小風也已經在那里候著朱棣了。
「小高,你果然是本王的好侍衛啊,劍已在你手上,看來,那冷依寒已經命喪亂箭之下了吧。」朱棣見高小風手中拿著自己當初給冷依寒的佩劍,心想冷依寒一定已經死了,所以,便大為欣喜。
誰知高小風卻突然跪下,雙手舉起手上那柄寶劍,「王爺,小高有負王爺所托,將冷依寒放走了,還請王爺責罰。」
「什麼,」高小風這麼一說,朱棣頓時變得驚怒,「你說你把冷依寒放走了,小高,你跟隨本王多年,是本王最信任的人,沒想到,你居然,你居然背叛本王,這是為什麼?」
「王爺,冷依寒是郡主最愛的人,如果他死了,郡主一定會很傷心的,所以,小高就擅作主張將他放走了。」
「詩顏喜歡冷依寒,這一點本王知道,可是,成大事者又豈能這般兒女情長,小高啊小高,你可太讓本王失望了。」
「小高自知有負王爺厚愛,王爺您如何處置小高,小高都絕無怨言。」
「事已至此,責罰你又有何用,」氣急敗壞的朱棣卻還是無奈地擺了擺手,「算了,你回去吧,還有,以後,這把佩劍就留給你吧。」
「謝王爺寬恕,小高告退。」
高小風起身,跟朱棣失禮後,便轉身離開了。高小風走後,朱棣心中怒火難消,卻又不能責罰高小風,因為他知道高小風雖然在這件事上背叛了自己,但他卻仍然是自己最衷心的下屬。無奈之下,也只好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之類的全都摔在了地上,靠砸些東西,發泄一下了。
高小風從書房里出去後,沒有會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朱詩顏所在的院,因為,他知道朱詩顏一定還在為冷依寒的事坐立難安,所以,他要去將冷依寒安全離開北平的消息告訴她,這樣,她才可以安心。
高小風只是將冷依寒的事兒告訴了朱詩顏便離開了,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說,他也想不出還能說些什麼,雖然,他很想找個借口在朱詩顏身邊多呆一會兒,然而,他卻怎麼也找不出,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朱詩顏心里除了冷依寒,再無他人了。
朱詩顏輕輕的將房間內的兩扇靜默的小窗子打開,寒風迎面襲來,她卻並不覺得冷,只是靜默地望著窗外的月色。
月色冷寂,亦如她孤寂不寧的心緒,夜風輕拂,散落一地晃動的迷離樹影。朱詩顏望著眼前婆娑的月影,回想著失憶的時候,半夏和水楊在潺潺的溪流旁嬉戲打鬧的情景,她笑了,眼角卻溢出了淚水。不知是相思拂慟了淚眼,還是淚眼氤氳了相思。
五日後京郊
臨近京師,冷依寒沒有直接回皇宮,而是去了兩年前悲劇發生的那個山間的岔路口。他看到了山坡上那四座沉默著的墓碑,翻身下馬,便往山上跑去。他滿心沉痛的跑到墓碑前,墓碑上果然寫著那四個熟悉的名字,墓碑周圍並非雜草叢生,看上去,應該是有人定期前來掃墓。他在梁紫菱的墓碑前蹲去,伸手撫模墓碑上那真切又寫滿悲傷的字跡,他哭了,撫模著墓碑的手在顫抖,兩年了,兩年前,他才與失散多年的表姐相認,然而,表姐為救自己被亂箭射死,而他連替表姐收尸的機會都沒有。他回來了,留給他的卻只有一座冰冷的墓碑,而自己就連多陪表姐一些時間都不可以,因為,他知道自己還要去承受接下來命運帶給自己的折磨。
東宮
黃昏,依舊又是黃昏,似乎每一個黃昏都會有或喜或悲的故事上演,你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在命運的洪流里寂寞的上演。
溫潤的南國不比北方,那一株不知生長了多少個春秋的香樟樹依舊蔥郁,多少年來,沒有歡喜,沒有悲傷,只是那樣靜默的。只是清涼的樹蔭下,總會坐著一兩個或悲或喜的身影,他們或凝望著遠處的夕陽,或輕撫著掌心的樹葉,總是會有一些說不出的心事,總是會有一種忘不掉的憂傷。
朱靜仙和千落便是這樣兩個一直守候著的痴人,她們已經習慣了每天這個時候坐在香樟樹下看夕陽,她們希望在那落日天際里,尋找自己守候著的那一雙身影,她們相信,終有一天,心中牽掛的人兒,會在斜陽的余暉里,伴著晚霞,回到自己身邊。她們已經這樣靜默地看過一千多次日落,等過了一千多個多個黃昏,她們等來了她和他還在人世的消息,卻沒能等到他們的歸來。
「千落,你說……」朱靜仙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身後的一個聲音打斷了。
「公主!好消息,好消息啊,公主!」雪娟一臉歡喜的跑了過來,看樣子,她口中的好消息一定也會讓這千落和朱靜仙二人萬分驚喜之事。
「什麼好消息,竟讓雪娟你高興成這樣。」朱靜仙回過頭去,見雪娟如此驚喜,卻也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依寒侍讀,依寒侍讀他回來了。」
「什麼,」听到雪娟口中的這句話,朱靜仙可謂是驚喜萬分卻又有些不敢相信,便又問道,「雪娟,你,你再說一遍。」
雖然,剛才的聲音已經很響亮了,雪娟還是又將聲音抬得更高,「依寒侍讀他回來了,此刻正在御書房呢。」
听到雪娟的回答,朱靜仙和千落二人對視了一下,便徑直往御書房跑去,雪娟也在後面緊跟著。一路上,這滿是欣喜的三人沒有停下來休息,只是那樣發了瘋似的跑著,卻也不覺得累,一直到了御書房。
「依寒。」朱靜仙、千落二人跑進了御書房,在門口停住了。
听到朱靜仙的聲音,冷依寒先是一怔,而後猛的轉身,「心……」他差一點兒就月兌口而出心潔二字,連忙又改口,「公主,千落。」接著,二人同時想對方跑去,緊緊的將對方擁在懷里。三年了,他們分開了三年,也彼此牽掛了三年,或許冷依寒不是,因為在那段時間里他失憶了,他不記得朱靜仙,更不會記得梁心潔,然而,當他記憶恢復的時候,那一刻的心傷與惦念,絕不少于一千多個晝夜的牽掛與守候。朱詩顏見到冷依寒的那一刻,眼楮里已然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這個時候,更是淚如泉涌,激動淚水劃過了她的臉,也浸濕了他的衣衫;那冷依寒本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卻又一次又一次抑制不住或悲或喜的淚水,他的眼楮里也溢滿了淚花,那固執的眼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