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霧氣已經消散而去。血色的夕陽又一次出現在天際,無論你是否看見,它都每日如此,不曾變過。冷依寒走出大帳,望著西面被染紅的天際,斜陽似火,在他眼中卻是那樣的冰冷,他與夕陽里看到的不是唯美與火熱,而是冷寂與死亡。他甚至在夕陽里看到了自己的亡魂,一個被烈火焚燒的身影,從自己恢復記憶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會在這個不屬于自己的時代里消失,只是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他雖然預想不到,但那個時候一定是寫滿了淒慘與憂傷,或許,在夕陽里燃燒,也未嘗不是一種傷感而唯美的方式。
夜里,中軍帳
冷依寒派人將鎮守左、右兩翼的陳可之、平安二人叫了回來,他決定改變計劃。
「大將軍,朱棣沒有中計,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計劃失敗,平安便又向冷依寒這位大將軍詢問該如何應對。
「我決定改變計劃,放棄兩翼,設法誘朱棣直接攻擊我中軍大帳。」冷依寒還是似平常那樣不急不緩地說著,似火,朱棣為中計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兒。
「什麼,放棄兩翼?」陳可之有些驚訝,問道,「大將軍口中的放棄兩翼是什麼意思?」
「首戰取勝,朱棣卻收兵回營,也就是說他擔心我軍兩翼有詐,所以,」冷依寒頓了頓,「我決定改變計劃,從左、右兩翼個抽調一半兒人馬,在中軍埋伏,而後,設法誘朱棣攻我中軍。」
「那又該如何才能讓朱棣上當呢,他既然可以看穿我們白天的計劃,若想再引他上鉤兒恐怕就更難了。」平安對冷依寒的計策有些懷疑,因為他也曾在朱棣帳下呆過,深知朱棣是個老謀深算的家伙,想引他上當,絕非易事。
「正因為朱棣識破了我們白天的計劃,我們才有機會誘他上當。」
冷依寒這句話讓平安、陳可之二人倍感驚疑,兩人對視一下,又同時一臉不解地望向冷依寒。
「朱棣會撤兵回營,說明他以為我軍在兩翼設有埋伏,所以,他會放棄進攻我左右兩翼,轉而從正面動手。我想過了,今夜我軍會營門打開,我們就秣馬厲兵,等著朱棣偷襲好了。」
「營門打開?大將軍此言何意,末將還是不知。」雖然冷依寒已經開始解釋自己的下一步計劃,但那平安還是不太明白。平安對冷依寒這個人不了解,也難怪會對他的行事風格感到有些意外。
「我已經讓林戈將軍去安排了,今夜我們會營門打開,而且每一座營帳里都要徹夜燈火通明。」
「燈火通明?」冷依寒這樣一說,那平安更是不能理解了,便又問道,「大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大將軍既然想引朱棣上鉤,就應該做出一副加緊防範的樣子,那樣朱棣,才可能會上鉤,大將軍的安排給人一種空城計的感覺,朱棣自然會想到這並非真正的空城計,又豈會帶兵來襲呢?」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平安的一番話不無道理,的確是這樣,在常人眼中,冷依寒的安排像是擺下了一處空城計,那只要攻進去,便可將其殲滅。而在朱棣對冷依寒也有些了解,他則會以為,這是冷依寒在借空城計誘自己去攻,而後趁機將自己殲滅。這樣一來,冷依寒的精心安排就白費了。
「平安將軍所言有理,正是那句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我們能想到的,朱棣也一樣可以想到,也就是說,我們是在揣測朱棣的心思,朱棣也在揣測我們的心思,而且我們又都在揣測對方如何揣測自己的心思。所以,我才會這樣安排。」
听了冷依寒這一番近乎繞口令兒的解釋,那平安和陳可之二人幾乎就要崩潰了,不過,他們也終于從這雲里霧里的話中听明白了什麼。
「大將軍,你的意思是,這是在賭?」陳可之望著冷依寒,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不錯,我就是在賭,我們在賭,朱棣也在賭,這場賭局,誰才是最好的贏家,我也不知道。」
這時,林戈回來了,「大將軍,一切已經按大將軍的話安排好了。」
「好,」冷依寒又吩咐說,「二位將軍,你們現在回去,各自抽調一半兒人馬回來,還有,就是將你們在兩翼的旗號收起來。」
「什麼,將旗號收起來,」平安又心生疑問,後又一想,反正這冷依寒的安排總是這麼出人意料,便也不問了,「是,我們這就去辦。」
陳可之、平安二人安裝冷依寒的安排去行事,朱棣派出的偵騎將查到的南軍軍營情況回去稟告給了朱棣,而這些正是冷依寒想讓朱棣知道的。
燕軍大營
中軍帳內,朱棣、道衍等人正在為南軍大營的變化討論著。
「王爺,這冷依寒分明就擺下了一出空城計嗎,只要我們趁夜沖進去,一定可以殲滅敵軍,活捉冷依寒的。」那朱能的想法比較簡單,認為冷依寒的布置就是一出空城計,所以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一個字兒,攻。
「不可,王爺,冷依寒絕非泛泛之輩,他又豈會擺下一出這麼明顯的空城計啊,恐怕這正是冷依寒的陰謀,他可能已經埋伏好了,就等著王爺去攻呢?」張玉的腦子比朱能多繞了一個彎兒,他認為這出兒「空城計」是冷依寒的陰謀。
那朱棣沒有回復朱能、張玉二人,反而是向道衍詢問,「大師,你對此事有何見解?」
道衍習慣性地捋了捋按有些泛白的山羊胡兒,遲疑了片刻,道,「貧僧同意張將軍的看法,還請王爺三思。」
張玉復道︰「對啊,王爺,您三思啊。」
朱棣大笑一聲,這個笑聲是讓在場的人誰都沒有想到的,他說,「大師、張將軍所言有理,只是,本王認為,那正是冷依寒想讓本王產生的想法,他想讓本王以為他想借空城計引本王去攻,本王以為其中有詐,便不會輕易去攻。而實際上呢,他就是擺下了一出空城計,所以,本王不攻反而中其奸計,若發兵進攻,才是上策啊。」朱棣之謀又其非常人能比,朱能的想法他想到了,張玉、道衍二人的想法他同樣想到了,就連這幾種想法拼合旋轉之後的看法他也想過了,只是繞來繞去,他總歸要選一個,而最終他選擇了進攻。
冷依寒說的不錯,在朱棣會不會突襲中軍這一環上是一場賭局,而結果證明,他賭贏了。
黎明尚未來臨的時候,朱棣率軍趁夜黑來到了南軍大營附近,這次出來,不僅有張玉、朱能而將,高小風也一起跟來了。朱棣雖然決定從正面突襲南軍大營,但同時也準備好了退路,他讓朱能、高小風二人率一隊人馬在附近留守,若自己出現什麼什麼不測,二人便率軍前去接應。
朱棣率軍攻入南軍大營,開始只是受到一些小規模的抵抗,那自然是擋不住勇猛凶殘的朱棣大軍的,然而,當朱棣即將攻入中軍的時候,形勢卻大逆轉,平安、林戈、陳可之率軍殺出,很快朱棣大軍便被南軍包圍,而一身碧色戰甲的冷依寒也執劍出現在了朱棣面前。
「朱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冷依寒躍馬上前,手中寶劍直逼朱棣咽喉,幾個回合下來,朱棣便以招架不住,眼看就要被冷依寒刺下馬來,那張玉卻沖了出來,一面高喊著「王爺快走。」一面與冷依寒交手。這時,朱能、高小風那接應的軍隊也殺了過來,反正,一番混戰之後,結果就是燕軍打敗,張玉死于冷依寒劍下,那朱棣卻逃走了。
張玉戰死,朱棣甚為傷心,朱棣又豈會甘心失敗,第二日,他又率軍主動進攻南軍,經歷上一次慘敗,此次朱棣不選擇從正面進攻了,而是選擇了自己最擅長的側翼進攻。他將朵顏三衛的精銳騎兵分為兩部分,分別從左右兩翼同時進攻。只是,這朱棣不知道,這個時候,冷依寒已經一概昨日的軍事部署,將全部精銳都安排在了兩翼,結果,朱棣再次打敗。本來此次冷依寒有機會將朱棣殺死的,豈料,那天氣偏偏與他作對,又一次出現了類似當初白溝河之戰的情形,眼看朱棣大軍無路可逃了,卻又是突然天地色變,風沙驟起,又是那惱人的東北風,朱棣又一次在那不開面兒的老天意外的幫助下得以逃月兌。對于此等情形,冷依寒是無可奈何,唯有慨嘆一句︰天要逆我,歷史終究是歷史啊。
經此一役,燕軍損失萬余人,這萬余人嗎,是史料記載,萬余究竟是多少沒人知道。但經此失敗後,朱棣率軍返回了北平,可想而知,這萬余人對朱棣來說應該不是個小數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