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黑子
有一天,吳奈工作不算忙,就回到了城里,想到安榮家看一看。
安榮的母親一人在家,正在看電視,一看到吳奈馬上叫他進屋里坐下。吳奈說,「就您一人看電視啊,安榮沒有在家啊。」
安榮的母親嘆息一聲說,「安榮跑車回來也不招家,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安榮的母親看了吳奈一眼又說,「你也好長時間沒有來了,看把你累的都瘦了,鐵路上的活我知道啊,一般人還干不了。你往後也要注意身體啊,沒有好身體干什麼都不行啊。」
吳奈就跟安榮的母親聊起了家常話,「當年您上班時在鐵路干什麼啊。」
安榮的母親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了過去自己的好時光,就高興地說起來,「我最初是鐵路工程隊的技術員,修建鐵路時需要技術把關。那年代干活真玩命啊,喊著號子,比賽著干活,沒有人願意落在別人後頭。那時候也年輕啊,跟本就不覺得累,有時一干就干到天黑,就是為了早點把鐵路線修起來。有些鐵路線都是五十年代建設成的,我差不多都參加了建設。」安榮的母親說著說著就停下來,嘆息一聲又說,「人老了,沒什麼用了,前幾天剛辦了退休。」
吳奈說,「您才多大啊,就老了,我看您不老,比我媽年輕多了。」
安榮的母親說,「你知道我身體不好,就覺得什麼都老了。」
吳奈極愛跟老人聊天,就說道,「您別竟在家里坐著看電視,到公園里走一走,要找點事兒做,不然會悶的慌。」
安榮的母親說,「是啊,安榮不在家時,我就一個人找活做,有時出門買點兒菜什麼的,再就是養幾盆花。有時安榮的姐姐來幫助做飯,不來時我就一個人做一個人吃,每天就這樣啊。」
吳奈說,「這兩天我在家,您用著我時就跟我說。我不在家時就跟道子說,您不用客氣,這樣安榮也會放心去工作。」
安榮的母親說,「你這孩子真是好,可是安榮這孩子沒這福氣啊。」安榮的母親嘆息一聲,淚水竟流下來。
吳奈說,「您這話怎麼說的啊,是安榮氣您了嗎,還是有什麼事了。」
安榮的母親說,「你最近沒有見到安榮嗎。」
吳奈說,「我上次回城就沒有見到安榮,好長時間我們沒見面了,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您就跟我說吧。」
「安榮這孩子不應該啊,你真不知道嗎,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才好。」安榮的母親把話停下來。
吳奈說,「到底怎麼回事啊,您就直說吧。」
安榮的母親又嘆了一口氣說,「安榮跟一個小伙子好上了。那小伙子常開著車來找安榮,我跟安榮說過這事,可她就是不听我的,一說這事她就跟我發火,如今我也管不了了。我是真心希望你們好,你們倆從小就認識,又在一起工作過,感情應當有很好的基礎。我不知道安榮跟那個小伙子是什麼關系。今天把這事跟你說了,叫你也好有個心理準備,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你也別太生氣,這事強扭不得。你是個大小伙子,要放寬心才好啊。」安榮的母親停了片刻又說,「我先在這里跟你賠個不是。」
吳奈忙說,「您別這樣說,我沒事的,真有那種事,我知道怎麼辦,不會傷害安榮的。只是當年安叔叔叫我照顧好安榮,怕是辜負了安叔叔的一片好心。」
安榮的母親又嘆息一聲說,「安榮這孩子沒福氣啊,沒福氣啊,這都是命啊。」
吳奈心里飛過一片冰雪,冷風嗖嗖,一切思維都被冰凍了,想說什麼話,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勁。吳奈抽著煙一聲不發。
安榮的母親給吳奈倒了一杯水說,「安榮從小生活在這樣的家里,又是家里的老小,性格有些古怪,從小姐姐們就讓著她,脾氣也 ,是我們從小把她慣壞了。」
吳奈抽著煙說,「安榮沒有錯,都是我不好,沒有能力掙大錢叫安榮過上好日子。」吳奈不知道為什麼說到這里想哭,可還是忍住了淚水。
安榮的母親說,「你最好再跟安榮談談,興許不是我說的那樣。」
吳奈說,「這麼晚了,您休息吧,我會跟安榮好好談一談,這您就放心吧。」吳奈說完這話就站起身來要走,想了想又說,「今後我可能不會常來看您了,您用著我時就說一聲,還像從前一樣,別客氣。您也要注意身體啊,兒女們都大了,兒女自有兒女福,他們都會處理好自己的事。」
安榮的母親說,「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吳奈走出大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家。安榮的母親站在門口,一只手扶著門框,黑暗的臉龐,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感覺到一個蒼老的身影,屋里透出來電視亮光,一閃一閃的。吳奈知道這是最後一眼看到安榮的母親了,最後一次來這個家里了,一種說不出的悲傷從心中涌出,一種失敗將吳奈打倒,全部的生活都沒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