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斷京城 126白子

作者 ︰ 響馬

126白子

一大塊雲采在天空滑過,投在地上一片陰影。安榮走在那片陰影里,看著四圍陽光明媚的地方,一點兒不想走出那片陰影,就跟著那片陰影走著,直到那片陰影在天空滑過,把安榮放在強烈的陽光下,一時感到不安起來。安榮看看天空飄遠的白雲,再看看四圍的陽光,停下來想了一會兒,就走向路邊的陰影中,順著路邊向前走去,拐進了一條胡同里。安榮盡量走在陰影里,一點都不想走進陽光里。安榮走進了一家小吃店,要了一碗面茶,靜靜地坐著吃起來。安榮記得小時候父親常帶著她來吃面茶,也可能就是從那時起就特喜歡吃面茶了。安榮吃著面茶感覺父親就坐在身邊,她側頭看了一眼,父親還很年輕的樣子,一臉笑容,還听到父親說,「吃吧,吃完了上學去。」……

安榮有一天沒有吃飯了,她覺得真餓了,就呼嚕呼嚕吃了起來,吃了一碗還想吃,就又要了一碗,又吃了兩個芝麻燒餅,吃完了感覺身體有點力氣了,走在胡同里還是找陰影的地方走,一點不想走在陽光里,排簫發出低低的聲音跟在安榮的後身。

回到家里,拿出最後一支那種煙抽了起來,躺在床上享受著一時的飄蕩,感覺到自己要飛了起來,看到自己在空中飛躍,在藍色的陽光下飄浮,忽上忽下,越飄越遠,最後被那種藍色的陽光吸納了,天空變成紅色的海洋。不知道什麼時候,陽光輕輕地滑上她的臉上,她爭開眼楮,看到刺目的陽光,頓時叫她感到一種恐怖,她一下子就從床上起來了,走進了陰影里,坐在沙發上,看著空洞中的虛幻,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安榮想起了錢叉子,不知道多少天錢叉子沒有回家了,她沒有那種煙一天也不能活下去,打電話找錢叉子,打了不知道多少次,錢叉子就是不接電話,她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打算開著車去找錢叉子,不然自己真的過不去今天了,那感覺真的像是走在死亡的邊緣了。

安榮開著車上路了,她先是到從前的酒吧去,一走進酒吧里,感覺一切都不太一樣,有些裝飾跟從前不一樣了,桌子擺放位置也有變化了。安榮走到吧台前,從前那個調酒師看也不看安榮一眼,就像不認識一樣,眼晴看著遠處。這叫安榮很有氣,自己不當老板了,怎麼人都變成這樣了,要是她當老板時,調酒師哪敢這樣對待自己啊,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安榮還是把火氣壓了下來問調酒師,「你看過錢叉子在這里嗎。」

那個調酒師好像才看到安榮一樣說,「安老板來了,好長時間不見了。」

安榮沒有工夫跟調酒師廢話,接著又說,「我問你錢叉子在這里嗎。」

調酒師說,「你說的是哪個錢叉子啊,我怎麼沒有听說過啊,你不會說的是那個唱歌的歌手吧,到有一個叫錢叉子的。」

安榮又說了一遍,「我是說我的老公叫錢叉子,不是說什麼歌手,你難到不知道嗎,跟我裝什麼孫子啊。」

調酒師也不尿安榮說,「你怎麼能罵人啊,你才裝孫子呢,別以為我從前在你手下干活就怕你,如今兒我可不怕你了,你再罵一句我就抽你,你信不信啊。」

安榮很是強硬地說,「你不就是一個調酒師嗎,我看你是小人得志。」

調酒師說,「你還別來這套,你也不看看如今兒是誰的天下了,你要喝酒就花錢買酒喝,你再倒亂我叫人把你拎出去。」

正說著,從後台屋里走出灌腸兒,一臉裝著驚呼的樣子說,「你們這是怎麼了,吵什麼吵啊。」

調酒師一臉笑容地跟灌腸兒說,「老板,不知哪來的一個老娘們兒,來了不要酒喝,非要找一個叫錢叉子的人,我怎麼沒有听說過啊,她還罵罵咧咧的。」

這時灌腸兒才看到安榮,馬上一臉笑容地說,「哈哈,這不是安榮嗎,今兒可有空到本酒吧來喝酒啊,快給上好酒,怎麼能慢待了。」

安榮說,「我不是來喝酒的,我是來找錢叉子的,你沒有看到錢叉子嗎。」

灌腸兒一臉笑容說,「你找錢叉子啊,我也好長時間跟錢叉子沒有聯系了,我也再找錢叉子啊。」

安榮說,「錢叉子不是總跟你在一起嗎。」

灌腸兒說,「這麼跟你說吧,錢叉子好長時間沒來了。」

安榮說,「那你一定知道錢叉子遇到什麼事了。」

灌腸兒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如今兒掙錢的道多了去了,條條道路通前門樓子,你說是不是這理啊。

這時安榮沒什麼話可說了,就拉著灌腸兒到里屋去了,看看左右沒人就小聲地跟灌腸兒說,「我找錢叉子好幾天了,也沒有找到,你真不知道錢叉子在哪里嗎。」

灌腸兒一臉真城地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們這兩口子這是怎麼了,找不到就急成這個樣子,真是一對想愛的夫妻啊,我也要向你們學習啊。」

安榮說,「我沒工夫跟你逗啊,說真的,我現在沒有煙抽了,想找點兒煙抽,你這里有那種煙嗎。」

灌腸兒說,「說了這麼半天你才說到點兒上,跟你實話說吧,我手里也沒有貨了,你要真急著抽,等我找別人躉點兒貨,我眼下手里真沒有了,你知道我是不玩這個的。」

安榮說,「那說好了,今兒我就要,你快想法子給我找點兒。」

灌腸兒說,「好吧,這不算什麼事兒,找著貨你是想自己來拿,還是我給你送家里去。」

安榮說,「你還是給我送家里吧,找到貨給我打電話。」

灌腸兒跟安榮說好後,就一同走到酒吧廳里。灌腸兒大聲跟調酒師說,「還不送送安老板。」

調酒師一臉笑容堆起來,看著安榮說,「安老板,您慢走,回頭來喝酒啊。」

安榮冷冷地看了調酒師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就走了出去。

晚上安榮接到灌腸兒打來的電話,說貨找到了。安榮叫灌腸兒馬上送來,那時安榮真的感覺全身都特別難受,淚水和鼻涕一直流。一看到灌腸兒進屋後,迫不及待地問灌腸兒煙帶來了嗎。灌腸兒馬上把煙拿出來,安榮哆嗦著手接過來,點燃上煙就抽了起來,一臉享受的樣子,全然不管灌腸兒現場看著,一直把那支煙抽完,才跟灌腸兒說話。安榮問灌腸兒,「你真的不知道錢叉子如今兒都干什麼嗎,你跟我說實話。」

灌腸兒說,「我真的也好長時間沒有遇到錢叉子了,不過我大概知道他干什麼呢。錢叉子又吸毒又販毒,這話你可不能去問錢叉子啊,別說是我說的,我看你這人不錯,才跟你說這樣的話,你不能把我賣了啊。」

安榮冷笑了一聲說,「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錢叉子的事兒,女人的神經最敏銳了,你看錢叉子瘦成什麼樣子了。」

灌腸兒說,「這就是命啊,當初我感覺錢叉子就配不上你,你那時不知道錢叉子,我可早知道他了。別看他一表人才,叫女人一見就喜歡,可是你不知道,他什麼事都敢干。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無毒不丈夫。他說的那毒就是毒品的毒,在他看來毒品是世界上第一快樂,愛情排在毒品後邊,是第二快樂,這就是他的邏輯。」

安榮好像想起了什麼問道,「當年我在鐵路上當列車員的時候,錢叉子叫我帶時裝,那時你們就開始叫我帶毒品了。」

灌腸兒說,「這可都是錢叉子叫我干的啊,他說干這種事兒來錢快啊。」

安榮說,「是不是從那時開始,錢叉子就玩毒品了。」

灌腸兒說,「那時他就是好奇,只是抽這種煙,玩的並不大。」

安榮說,「原來是這樣,是不是你也跟著一起玩啊。」

灌腸兒說,「別看我表面挺狂的,可我不玩毒品,我只吸過一回,把我給惡心的想吐,就再也沒有玩過。不過跟著錢叉子倒過毒品,這都是從前的事了,後來我發現玩這東西太懸,說不定哪天就進局子了,所以就沒有跟著錢叉子再玩過。你今兒叫我找這種煙,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找到,過去玩這種東西的人,不是進去了,就是轉行洗手不干了,成了正經的商人了,還有成了賭徒,什麼樣的人都有,還有成家了叫媳婦管成了老邦子了。」

安榮又點上一支煙說,「你覺得錢叉子有救嗎。」

灌腸兒說,「我覺得沒救了,就像一個人想死,你就是今兒救了他,他早晚還是要去死,他就是沒有去死,人心也早死了,心靈都是空的。」

安榮說,「那你看我有救嗎。」

灌腸兒說,「你要是不發展成像錢叉子那樣,可能有救。」

安榮說,「跟你這麼說吧,我的心也早死了,我已經是八十歲的心靈了。」

灌腸兒說,「我不相信,你還很年輕,還這麼漂亮,多年來,你好像永遠都不會老。」

安榮說,「你跟本不懂女人,我跟你說實話吧,女人一到二十五歲,就開始老了,就像男人五十歲開始老了一樣。我是破罐子破摔,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叫蒼老空對月。一個女人把最美好的時光都過完了,就沒什麼可遺憾了。」

安榮不知道灌腸兒什麼時候走的,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抽著煙,眼角掛著淚痕,看著窗外的排簫聲在夜空里飛過,發出輕輕地柔美的聲音。……此時陽光燦爛,像是一種爆炸發出的強光一樣,安榮被這種強光淹沒了,漸漸變成了虛擬的一個影子,飛出窗外,溶解在陽光里,所有的陰影都頓時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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