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民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低著頭,心里在默默地想著些什麼。
臨近落日,閃耀了一天光芒的太陽,此時依然光焰十足,毫無倦態。漸漸地,太陽變成了一個淡淡的黃球,仿佛一個圓圓的大金盤似的。一會兒那淡黃的顏色開始加深,又成了一個略帶紅色的火球。這時候,太陽光芒已經不那麼刺眼,而變得柔和,仿佛女孩的臉蛋,美麗可愛。
落日的光芒照在都市那鱗次櫛比的房屋上,給一幢幢房屋瓖嵌了一道道金色的邊框,使千萬家庭都沐浴在落日的余輝之中。夕陽旁邊的雲霞色彩變化極快,一會兒百合色,一會兒金黃色,一會兒半紫半黃,一會兒半灰半紅,真是五彩繽紛,變幻無窮。
夕陽西下,大地沐浴在余輝的彩霞中,人們三三兩兩地在街道上漫步,微風徐徐地拂送來一陣陣花木夾雜的幽香,送入人們的口里,鼻子里,使人們感覺心曠神怡,更覺夕陽無限好。
陳宇民緩緩地在一棟棟高樓大廈間慢慢的行走著,臉色帶著一絲淡淡的憂郁,偶爾也會抬頭看看那些來來往往,有說有笑的路人,在街道旁鍛煉的已快到垂暮之年的老人,以及那些坐在人行道旁相互依偎著的小情侶們。
陳宇民打算今晚再在城里過一夜,明天才回去,所以他並不著急,步伐懶懶散散,有氣無力。
他今天去玲的家里,真正見識到了玲和自己的差距。玲的家庭條件是那麼的優越,而自己,與玲比起來,還真可謂天壤之別。玲的媽媽看起來雖然對自己挺好,挺客氣,但仔細想想,從她媽媽的眼神及話語中,都可以看出一絲絲對自己的不屑與傲慢。陳宇民想到這些,不禁感嘆起來。
慢慢的,他走上了一座天橋,天橋上人來人往,人們都行色匆匆的快步走上天橋,然後又快步地走下,仿佛這座天橋在人們眼里不值一提一般。只有陳宇民,沒有那些人的匆忙,沒有那些人的不屑,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里,緩緩地走了上去,步伐看起來悠閑又瀟灑。
當他走到天橋的正中央的時候,一個頭發凌亂,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跪著地上,面前放著一個巨大的碗,在向過往的行人乞討著。陳宇民模了模口袋,掏出五角錢,扔了進去。那乞丐看見碗里多了五角錢,似乎感覺太少了,抬頭冷冷地看了陳宇民一眼,眼神里好像充滿抱怨似的,然後又低下了看起來骯髒不堪的頭,沒說什麼,包括一聲謝謝。陳宇民頓時感覺後悔了,自己的好心他不但不領情,反而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欠他什麼似的,真是俗話所說的好心沒好報啊。
陳宇民也沒說什麼,抬腿離開了。剛走幾步,他就听見了一首響亮的手機鈴聲,聲音很熟悉,好像是隻果手機才專有的鈴聲。他好奇地看了看周圍,響聲不是他周圍人的。他又回頭看了看後面那個骯髒的乞丐,不看沒什麼,一看令他大吃一驚,神經忽然不自覺地繃緊了一下。剛才那個乞丐因沒有雙手,陳宇民才出于好心,給他一點錢,沒想到現在那乞丐竟然不知從哪里伸出了一只手,伸出的手還拿起了在響著的手機。再仔細看他手上的手機時,竟然是剛剛出來的iPhone4S。陳宇民徹底崩潰了,自己幸幸苦苦讀了那麼多年書,用的手機還只是最便宜的幾百塊錢的山寨機,而那乞丐,都用上了最先進的高科技手機了,自己連一個乞丐都不如啊。轉過身,他忍不住罵了句‘靠……’,接著他又嘆起氣來。
他走下天橋,又走了一會兒,看見前面有供行人休息的椅子,他自己感覺也有點累了,于是走過去,坐了下來。坐在他旁邊的是兩個年輕的女子,那兩個女子在眉飛色舞,有聲有色地聊著。陳宇民仔細一听,只听一位女子說道︰「你剛才看見天橋上那個乞丐沒有,上次我走過那里時,我見他沒有手,就好心給了他一元錢。你才他是怎麼反應的,他媽的他看了我一眼,竟然從衣服里伸出了一直手,從他那破碗里隨便抓了一把錢,遞給我說︰‘大姐,我看你也不容易,拿點去救濟救濟吧’,當時我差點沒被氣死。」哈哈……,另一位女子忍不住大笑起來,陳宇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現在這個社會啊,他媽的什麼人都有,習慣了就好了」,那名女子笑了一會兒,不急不慢地說道。
「習慣?不被氣死就好嘍,習慣?習慣個屁啊。」那女子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這時嘴里冒出了髒話。
「別氣了,氣也是沒用的啦。」另一名女子安慰道。
「哼哼……,好姐姐你知道嗎?去年我參加公務員考試,他媽的我的筆試可是第一名啊,面試也是第二名,我想我這次肯定考得上了。後來你猜怎麼樣,老子無緣無故地落選了,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唉,誰不知道啊,有時要得去適應啊,我們這些沒錢沒勢家的孩子,有時想翻身真的挺難啊!」這名女子也由剛開始的安慰變得嘆息起來。
「是啊,真坑爹啊。」
「…………」
陳宇民沒再接著听下去,站起來,在將要走過時,偷偷地瞟了那兩個女子一眼。剛才他們的一席憤世嫉俗的話觸動了他,使他感覺到他們和自己仿佛都有著同樣的命運,同樣是不幸之人。
夕陽收斂起他最後的光芒,還來不及說一聲再見,便垂下頭去,合上了雙眼,靜靜地睡去了。再看原先的那群追隨者,也適時收斂起興致,變幻成暗雲,等待夕陽的再次到來。
天色越來越暗淡,殘陽如血,那勞累了一天的落日,此時正圓,光芒照在大廈的樓頂上,刺人眼膜如夢似幻,好不真實。最後一絲殘陽打在地上與淡黃的樹葉融為一體,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漸漸的,漸漸的,夜幕慢慢地降臨了,陳宇民邁著沉重的腳步,依然在街上悠閑地晃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