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啊,有啥不可以的。」
步步都算計著怎麼才能將人脈擴大,陳華很豪氣地答應道︰「杜兄,需不需要燒黃紙,宰雞頭。」
「講究那麼多禮節干嘛,是兄弟不就一句話嗎。」
這家伙在長安肯定沒少坑人,說話一套一套的。
陳華也不講究,權當是交了個酒肉朋友。況且這二貨還是個大大的紈褲,有後台,有背景,對自己成功打入大唐做一番大事有用。
僅僅三言兩語,這兩個才見面的年輕人就成了能夠相互挨刀的難兄難弟,可見這年頭兄弟情義太廉價了,讓陳華都不敢相信隋唐演義里面寫的那些義薄雲天的兄弟情誼是不是杜撰的。
在營門口待著也不是事兒,穿著騷包白色鎧甲的杜荷安排了隨行那支騎兵在此整頓休息,自己陪著陳華一搖一擺,像游蕩在大街上的紈褲子弟,時不時露出指點江山的風範,道︰「兄弟,你知不知道,你的刀傷藥,可拯救了涼州三軍啊。」
陳華故作悲戚狀,道︰「家仇深似海。若非羌人犯境,兄弟我也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獻藥也是唯報家仇耳。再說,男子漢大丈夫,應當建功立業,光大門楣,兄弟只恨沒早看透這點。」
「話怎麼能這麼說。兄弟有所不知,唐軍在涼州已屯兵數月,于吐谷渾亦有過交鋒,不知道吐谷渾的羌人使了啥法術,戰士個個刀槍不入,威猛異常,唐軍吃了好幾場敗仗,李靖大將軍正在想破敵之策,昨夜有斥候連夜叩門,說涼州城外尋得高人身懷靈藥,李將軍大喜,連夜接見報喜斥候,得知涼州城外偵查營尋得域外高人身懷奇藥,特派兄弟連夜趕來迎接,此番不廢功夫,現在我三軍也有天賜奇藥,滅吐谷渾指日可待。」杜荷歡快自語,暗想這趟差事果然沒有選錯。
「希望這刀傷藥,能夠對三軍有用,家父在天之靈,可以安歇了。」沒辦法,說了一個謊話,就得用無數謊話去彌補。
杜荷以為陳華在懷念他被羌人殺死的父親,一副替陳華悲戚樣子,道︰「兄弟放心,我軍定能夠剿滅吐谷渾,伯父也能安息了。」
陳華當然相信吐谷渾能夠剿滅,歷史書上寫著地呢,不然怎麼算準了想撈一撈軍功,然後去長安做個富貴閑人呢。
「董將,兄弟們星夜趕來也累了,你吩咐下去,準備午飯,吃過之後我們將前往涼州,軍情一日不可耽擱,能夠早點得到靈藥,早日攻破吐谷渾。」杜荷吩咐老營長讓人準備午飯,自己和陳華勾肩搭背地走進了營中帳篷。攻破了吐谷渾,就回長安去了,一輩子再也不待這鳥地方。
幾人走進帳篷,帳內溫升氣暖,老魏,老董,杜荷,三人都是做的打仗殺人的勾當,見面無非就是暢談軍事,唐軍于幾日幾日和吐谷渾交戰,于那日又有小捷,三人唾沫橫飛,將整個涼州以外的戰況描繪的生動逼真,就連旁邊的軍事水貨陳華都听得心生熱血。
果真是功名但向馬上取啊,男人就該歃血邊疆,才算是個爺們。陳華覺得在這三個軍人的眼中,吐谷渾就是他們征服的尤|物,想方設法要將她拿下。
陳華一直做個旁听的觀眾,直到听到杜荷說及唐軍受困于祁連山,遭遇吐谷渾死士攻擊,連退百里的戰事,他才漸知為何涼州城的李靖此刻如此急需得到仙藥。
剛才從杜荷言語中,好像吐谷渾的羌人突然間就像吃了神藥一樣如有神助,個個刀槍不入,甚至不畏懼唐軍的利箭大刀,于戰場上廝殺凶猛渾不怕敵。唐軍進攻吐谷渾,本是順風順水,可前不久于祁連山一役,生生被逼退百里,猶在連日來,征討吐谷渾的大軍中,連接傳出羌人死士之說,唐軍頗有受挫。李將軍傳令三軍將士,想破敵之策,一直苦無頭緒,方才在涼州得到戍邊偵查營斥候獻上的文書一封,立刻為書中所寫吸引,以為天助,才有了杜荷連夜趕來的火速。
原來是戰情有變,吐谷渾突然間強勢起來,整個涼州三軍,都還在想破敵之策,老營長的一紙文書,就好像甘霖一樣拯救了涼州三軍。這也不知道是陳華走了好運,還是老天在暗中幫他,讓他才剛剛來到唐朝,就鑽了這個空子。
老營長略懂點頭,老魏也在一旁連連點頭算听明白。兩人都在想,難不成,華哥兒是上天派來的高人。偏巧在這個時候橫空出世,難道是天佑大唐,天佑聖上?
像出現陳華這種「祥瑞」應該是那些文官玩筆桿子的時候,他們武將不懂那些,只以為天佑,一時間帳篷里聊的火熱,很快就到了中午,該吃午飯了。
午飯很豐盛,不像昨夜吃的那種大鍋飯,而是由幾個女人端進帳篷擺桌上,四樣精致小菜,有肉有菜,味道適中,沒有酒,軍營禁止喝酒,老營長和杜荷悶頭吃飯,只有老魏偶爾給陳華夾了兩筷子,嘻嘻而笑,附和道,好菜,難得吃上一回。說完之後,這大男人一臉沉默,就好像這一頓飯後,以後一輩子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夠聚在一張桌子上了。
老魏是真把陳華當了兄弟看了。只是他知道,今天之後,自家兄弟恐怕就飛黃騰達,以後再也不會來涼州了吧。再說,涼州這偏遠地方,誰還會來呢,風大,黃沙漫天,和皇城長安是比不得的,兄弟去了,說不定能富貴。
一頓飯,吃的很安靜,像是在無聲告別。
飯後,也該準備去涼州了。
陳華回到昨晚休息的地方,把軍旅包和已經晾干的衣服收拾好隨身攜帶,軍旅包可是他的寶貝,里面太多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東西,是那種見不得光的高科技,隨便哪一樣拿出來,指不定明天坐鎮長安城的老李,就會追著喊著命令人宰了自己。
本來就沒啥可收拾的,簡單整理完畢,軍旅包背在背上,理了理袖口,做出要遠行的樣子,出來的時候,欄門前偵查營留營的人男女老少,就像在送別親人一樣,站成兩行,望著陳華,此時無聲,杜荷帶著一隊騎兵,盤桓在營門前等著陳華出發。
「各位兄弟,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昨日承蒙偵查營兄弟相救,方才撿回一條小命,此次去涼州,定為各位兄弟了一個心願。話不多說,兄弟們保重,陳華走了。」
受不了這種送別的氣氛,陳華已經翻身上馬,準備揚鞭子走人了。
「杜參軍,陳華兄弟,一路保重。」話是穩重的老營長董行軍說的。
「兄弟,無論到了那兒,可要記得俺老魏啊,別忘記了,你可是我們從野外撿回來的人,富貴了,可別忘了兄弟們。」老魏假裝邀功說道,他其實是強撐的。連眼楮已經開始紅了,陳華知道,這涼州漢子,其實最重情誼。
苟富貴,莫相忘,陳華點了點頭︰「老魏,兄弟若是富貴了,一定忘不了你。」
華哥兒的豪氣,讓營里的幾個女人笑嘻嘻說著。「華哥兒,我們還等著你回來吃我們做的干菜呢。」
「陳叔,我還惦記著你給我的巧克力呢。」狗娃子站在他娘身邊,探出個腦袋道。
偵查營的人,一一向陳華道了別。
陳華有些舍不得地向眾人揮了揮手,他雖然認為自己是個過客,但營中的兄弟們早已將他當成歸人。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人,那並不彎曲的心思,樸實到一分鐘就能體會,根本不用去猜疑。
「老營長,老魏,各位兄弟嫂嫂,陳華走了,謝謝你們一夜款待,有朝一日,我還會回來看你們的。」來到大唐第一眼看見的人,陳華還是有感情的。
道完了別,陳華的留念也就淡了。初春的氣息,夾著一絲從南方帶來的風,吹動著營門前執旗手上的旗幟獵獵飛舞,杜荷只道一聲「出發」整支騎兵隊伍,就向著前方開拔,直奔涼州城去。
前往涼州的路崎嶇不平,馬上的陳華一副心不在的樣子,正思考著這算是他真正踏入大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