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的「保證不坑」讓李靖心情大爽,多年的行軍征戰,讓李大將軍不會像朝堂上那些文臣咬文嚼字地繞圈子,很顯然陳華的性格頗得他滿意。
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只好半個小時左右,李靖並沒多問,只是問了陳華仙鄉何處,家里還有些什麼什麼人,涼州的天氣好不好,純粹是拉家常閑磕叨,頗有多舌婆的嫌疑,八成是被家里那個無法無天的紅佛俠女給鍛煉出來的。
李大將軍甚苦啊,看他言行舉止就知道了,堂堂國公,卻是軟耳根的男人。
有一個舍身老父在前,自己投身報效國家在後。陳華當然從容回答,故事說起來行雲流水,听者流淚,聞者傷心。
李靖沒有懷疑陳華的故事。他「咯吱咯吱「啃著雞腿,磕叨完家常,就啥話不說,直接轟他走道︰「你可以滾了,出院子右拐,會看見一個營官,他會將你帶去軍營,因為你還未立軍功,暫時記名行軍醫生,隨大軍出發征討吐谷渾。」
很簡單的面試過程,就連特長,興趣愛好,學歷高低都不問,大將軍李靖一句話,陳華就被他招入帳下。
面試太輕松了,很符合古人用人不疑的原則。
這種憑感覺的招聘模式,陳華是挺喜歡的,不麻煩,最主要是輕松。他拉了拉背包的背帶,里面有太多裝備,都是見不得光的,重的要死,笑道︰「那小民就告退了。」
「戚,走吧。」李大將軍對著陳華,油膩膩的手在上面抓了抓,讓陳華更加堅信這家伙很不愛干淨,看他那身洪七公的初級裝備就知道。
都尉府是李靖待的地方,現在的陳華可沒資格像高人那樣待在那里,李靖雖然收下了他,卻沒有巴心巴肝奉若神明,暫時放軍營里當個行軍醫生,有沒有本事,等過了觀察期再說,不得不說李靖的頭腦是相當靈光。
順利地找到營官,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西北漢子,木訥的臉上寫著軍人不苟言笑的嚴明作風。他很古板的給陳華牽來馬,上馬,然後帶著陳華一路狂奔去駐扎在涼州城偏北方向的大營。
一個擁有兩萬人的軍營,數千頂帳篷,像羊群一樣趴在地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大片貼在地皮上。號角聲,人馬聲,鬧翻了天。軍營門前,偶爾一支斥候小隊,離營而去,卷起撲面黃沙。
亂,亂的不成樣子,史書上說,此刻的唐軍,正是紀律嚴明的時代,估計史官用的是夸張的手法。眼觀前方的軍營,喧嘩聲蓋過菜市場,人頭涌動優勝廟會趕集,和想象中安靜的軍營扯不上半點關系。
這該死的軍營,陳華終于知道李靖為何要跑去都尉府住了。他一大把年紀,沒有被敵人殺死,估計都被軍營中無時無刻存在的高分貝音波殺死。
進了軍營,本來李靖安排的營官要將陳華帶去所有行軍醫生所住的軍帳。不料半路遇見了挨千刀的杜荷,這家伙像才在朝堂上封了大官一樣,走路一搖三疊,那身騷包鎧甲,更是擦的光亮,在他身後,跟了兩個年輕人,穿的是那種只重外觀好看,完全不看戰場實用程度的輕皮鎧甲,鎧甲上瓖嵌著珍珠寶石,這樣的鎧甲,用來出席某些活動,很能夠吸引眼球,若是放戰場上,估計兩刀就砍爛了。
對于看見杜荷這個有功勞就不要兄弟的二貨,陳華以看不見他為原則,偏過頭只管往前走。
但是,無論陳華如何「掩藏聲跡」,他那一身青衫和奇特的背包,還是第一時間吸引了杜荷的注意。
「華哥兒?」杜荷喜出望外,揮手示意陳華身邊的營官可以離開了。自己小跑湊上前去︰「將軍沒有將你留在都尉府?」
「將軍讓我來軍營歷練,暫時做個行軍醫生。」
「什麼?行軍醫生?吝嗇的李老怪。」感情杜荷也只有在背地里罵罵李靖,當面還得恭敬的叫聲李叔。
「杜兄莫要吃驚。將軍是想先看兄弟表現,才決定給予重用。」若說那老頭是傻子,那你絕對會被他坑。連試用期都知道,這樣的人你能說不精?
杜荷那腦袋根本就考慮不了多深,難怪後來會在李承乾的蠱惑下參加造反運動,把老杜家幾百年的基業給毀個精光。「這樣也好,本來想去都尉府找兄弟吃酒,既然兄弟來了軍營,那今晚我們直接去城中喝酒去吧……」
「打仗也能喝酒?不會被砍頭?」
「怕啥,有後面那位正主兒,李將軍就算看見了,也只能吹胡子瞪眼。」杜荷笑呵呵,指了指他身後的兩人,給陳華介紹道︰「那位叫李兄。」
杜荷指了一位長相陰柔的男人,男人臉面很白,像是擦了粉兒,唇紅齒白,跟一個娘們似地。
然後杜荷又指了陰柔男人旁邊一位英俊的不像話,貌比潘安還潘安的男子,介紹道︰「他是長孫兄。」
兩人皆穿著鎧甲,但身上的書卷氣很濃。放佛天生就是才子類型,就算硬披上軍裝,也屬于那種穿什麼氣質永遠不變的人。
氣質這東西,並不是裝逼就能夠裝出來的。你若叫一個一窮二白的人扮富人,只會畫虎類犬。相反,那些家世優越,從小就接受過諸多禮儀培養的人,就算扮豬吃老虎,居然也有花痴稱他們落難的王子。
這狗娘養的世道,總是亂七八糟烏煙瘴氣的。陳華瞧了兩人一眼,一個長得像個純娘們,一個長得卻是帥的讓男人嫉妒,他有點懷疑兩人是不是有搞基嫌疑。不過這種小玩笑,也只能在心里一笑而過,然後換上一副很正經,外加初次見面的表情,拱手道︰「關外小民陳華,能結識兩位貴人,三生有幸啊。」
杜荷在介紹二人的時候,陳華已經猜的**不離十了,那個長得像個娘們的男人,看年齡八成就是太子李承乾,來涼州鍍金來了,估計是老李想讓他太子在軍中建立威信,以後好繼承大統。現在的老李還是愛承乾的,不過以後有了李格李泰那兩個小崽子的橫空出世,承乾注定要倒霉的。
而那個帥的讓陳華都想把他打成豬頭的男人,姓長孫,陳華如果沒猜錯,那家伙應該就是長孫老狐狸的兒子吧,至于是幾兒子,陳華無法判斷,據說那老狐狸生了十多個兒子,不得不承認狐狸的繁殖能力太強了。
兩位搞基嫌疑犯,彼此對望了一眼,心里無非在想,自己也沒怎麼招搖,眼前這人忒就知道他們是貴人?
將眼光落在杜荷身上,一副質問是不是他出賣了他們。
杜荷苦逼著臉,笑道︰「兩位哥哥,我兄弟乃是李叔急需得到的域外高人。當初小弟去接他的時候,他就一眼認出了兄弟是長安來的貴人,你說神不神?」
兩人恍然大悟,看待陳華的眼光也不一樣了。眼前的兄弟年紀輕輕就已經有高人風範,他二人還是有些佩服的。
「孤乃李承乾。」陰柔男人都自稱孤了,不是苦逼太子李承乾還是誰。
另一個帥氣男人,哈哈笑道︰「某就沒太子那般霸氣,長孫沖。」
長孫沖,長孫老狐狸的大兒子,李承乾的表哥,雖然沒有苦逼太子霸氣,但卻也是開國忠臣之後,大大的官二代啊,比起杜荷,都還要霸氣外露些,畢竟他在長孫家排行老大,以後貼板上釘釘繼承長孫無忌的爵位,而杜荷則是萬年老二,撐死當個苦逼駙馬。
這三人可以說在長安橫著走都沒誰敢惹他們,那是找死。陳華現在還是草根身份,一沒爵位,二沒背景,能一下子認識這麼多官二代,對他成功打入大唐,已經找到了墊腳石。
「原來是太子殿下和長孫公子,失敬失敬。」為了老子以後的前程,巴結就巴結吧,才不那麼傻逼的裝清高呢。
「說那麼多,你都和杜老三結拜兄弟了,自是我們的兄弟。今日,我們吃酒去,權當是為兄弟接風了。」李承乾頗有燕趙俠士之風,老李家的教育就是好,一言一行都是那麼如沐春風,難怪那麼多人對老李家死心塌地,瞧瞧這說話的本事,叫人听了就是舒服。
飲酒作樂嘛,這應該是陳華眾多長處中的一項了,只是他背了個作案的背包,莫不成吃酒也帶上?
「李兄,長孫兄,我先去安頓下來,再來找你們如何?」臉皮厚點,先拉近兄弟關系再說。
「那般麻煩,待我吩咐人前來,專門替你安排一間干淨的帳篷。叫兄弟和那些行軍醫生和病人住在一起,平白辱沒了兄弟的身份。」李承乾白袍外招,一個兵士就走了過來︰「你且將陳兄弟的東西帶去孤帳下放著,然後去參軍那里叫他替陳兄弟安排一間上好的帳篷。」
「遵!」那兵士估計是李承乾的保鏢,辦事兒很利索。
既然太子兄如此盛情款待,陳華怎麼忍心拒絕?
將背包交給那個兵士,他相信,那兵士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敢打自己背包的主意,所以很放心,不用怕人看見背包里裝了太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于是乎,在李承乾的安排下,陳華很順利地上了太子的「賊船」
就像某某軍,與某某軍,順利在某處匯合,四個頭頭相談甚歡聊著晚上的節目。
涼州地處偏遠,沒有太多娛樂設施。加上最近和吐谷渾開戰,邊境貿易幾乎斷絕,大多數商人都已經將商行搬遷去了關內。四人談論著不免惋惜,相互勉勵早日攻破吐谷渾,恢復涼州的經濟。
在交談中陳華知道,今天要去的地方,乃是涼州城中一處名叫「賽外樓」的酒樓。據說老板是長安人,抱著富貴險中求的精神,硬是沒有將酒樓的地址搬遷,反倒是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將長安的美酒大批量運送過來,因為如今住在在涼州城中的長安人居多,招來了許多客人,生意越發紅火起來。
大賣家鄉酒,壯大酒樓的銷量是其一。這招鄉情牌打的也是出其不意。老板的生意經,肯定是學到手的。
但從剛才三位仁兄說話的調調中,這塞外樓似乎還有別的樂趣在里面。
至于什麼樂趣,看三位仁兄心急火燎恨不得飛過去的表情,陳華知道,他們應該是去救火的。
唐代酒樓中,大多都準備有歌姬,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在長安城就沒少出去鬼混,現在被拉倒涼州這鳥地方當兵,身體早就憋出了毛病,不救火,怎麼能夠有好精神打仗呢。
三位救火兄,外加一個陳華,幾乎以跑的形式,興沖沖來到塞下樓。
直接上了最頂層的三樓,挑了一間雅間。吩咐好酒好菜端上來招待爺的時候,還順帶叫了幾個會唱曲兒的姑娘助助興。
喝酒必須要有歌姬在旁邊唱曲兒,是唐代人推行的一種娛樂方式。就和後世要***陪酒一樣。他們四個人,一口氣點了八個小妞唱曲兒,這群人還真是燒的不行了,需要太多的水救火。
酒菜還在準備中,唱曲兒的姑娘已經被酒樓的小伙計領了上來。
八個姑娘,穿的很少,風都能吹動她們身上的荷葉裙露出里面的肉色若隱若現,通通俏生生環抱琵琶,成一字排開,長的不算那種驚為天人,只能勉強說可以。
本來用來唱曲兒,這八個人已經夠了,哪知道李承乾剛喝了一杯酒,立刻囂囂,道︰「給爺換了,那麼丑,想嚇死我們幾兄弟啊。」這丫八成是把這兒當成他們老李家的皇宮了,收羅了天下美女,放眼望去都是環肥燕瘦的婀娜美人。
「換,換,換,太沒品位了。」杜荷這二百五說話最沒文化。
「凡塵俗物,凡塵俗物,豈能入眼乎?」長孫家的人,不愧是弄筆桿子的,說話文縐縐的。
陳華沒有表態,他知道這幾位哥等會兒準是要救火一番,一般的胭脂俗粉,怎麼能入他們的慧眼。所以陳華也只好違心地對著領著八個姑娘的伙計,說道︰「把你們店里,最漂亮的歌姬,都給我們帶上來,爺不差錢。」
這幾位公子都是穿著亮麗的鎧甲,一看就是軍中的將領,屬于人上人那種,伙計膛舌片刻,支支吾吾,很小聲說道︰「四位爺,樓里,樓里最漂亮的青青姑娘,已經被人包了。」伙計低下頭去,他已經做好這幾位爺砸酒樓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