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會跳舞 第一百五十八章︰雅魚爸爸的手表

作者 ︰ Flang0402

「我很喜歡你說的玩,那哥從現在開始給你玩玩,讓你看看。你們去在菜攤子那里看著菜攤子等我的好消息,我下午等他們上班就去請校長和黨委書記。甄琴你和烏木他們今天看看菜攤子吧,讓李杰王晨去休息休息。他們好幾個禮拜都在看菜攤子。要不你倆去上課吧」我給甄琴說完,轉身對李杰道。「那還不如你去上課,我替你去請人呢。」李杰笑著說完回宿舍睡覺去了。

我坐在菜市場李爺修鞋的凳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五個小孩一聲不啃地蹲在我的周圍,甄琴則靜靜地坐在菜攤子上看著。我吸了一口煙抬頭,看見李爺手里拿著一只皮鞋訂鞋掌笑著偷偷地看我。他看見我在看他,「今天怎麼了?沒見過你一根接一根抽煙啊,有難事了?」李爺一邊修鞋一邊說。

于是我把開業請人的事情給他說了說。

「我還以為是有天塌下來的事情,你是做生意的開業請人剪彩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什麼為難的,你就直接去買個請柬寫上校長的稱謂,他去了你歡迎,他不去你照樣不是也做生意,只要你想些好點子把生意做紅火了,比什麼都重要。商人要重利,你不能光顧了面子忘了利益,商人做生意的目的是利益最大化。小高你放心去請,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沒什麼大不了的,當初你這個小菜攤子不是也沒有做什麼開業儀式嗎?還不是照樣賺了錢。現在還不是擴大了嗎?我看好你,你去吧,不就請校長嗎,又不是去殺人,看把你愁的。」李爺說完嘿嘿笑了「給支香煙抽」。

我把兜里僅有的一包香煙遞給李爺。不知道為什麼,听完李爺的話,我的心里突然增添了無比多的信心,在我的記憶里我買沒有怕過誰,我站起來對甄琴笑了笑對身邊的五個小孩道︰「幫姐姐看好菜攤子,我走了。」說完,我邁開步子走向學校行政樓。

學校的行政樓是修建于五六十年代的蘇式建築,非常明顯的社會主義對社會主義的援助烙印留在這里。門口的保安看了我的學生證,才讓我走進那個蘇式建築。我在一樓大廳的示意圖上找到校長的辦公室在二樓的二零三房間,我慢慢地爬上樓梯,我覺得費了好大的勁,我才爬上二樓,看著眼前這個嚴肅的樓道以及被漆成紅色的樓梯欄桿,還有二樓樓道里一個接一個緊閉著的紅色的門,一陣莫名的緊張重新佔據了我的心,我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樓道,找到廁所我站在廁所的窗前看了一眼行政樓對面的綠色的草坪,看見綠色我的心里稍微平靜了一下。「大不了他拒絕我。我也照樣開業。」我心里想。

想完,我撒了一泡心情放松尿,從廁所出來,我沒有停下腳步,沒有給自己再想其他事情的時間,我知道多余的時間只能給我們退縮理由,所以我把找退縮理由的時間壓縮到零。

我站在校長辦公室的門口輕輕地敲門。門開了,我看見開門的是校長本人,我看見在校長寬大的辦公室里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坐著一位四十多歲戴眼鏡的中年人,他正看著我。校長看著我這個陌生的不速之客,好像有點很不高興。

「有什麼事下午四點以後來,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沒有時間。」校長很嚴肅地對我說。他說完,就準備把門關上,我心里想既然我已經來了我就要把事情說清楚,行與不行你說一句痛快話,也好讓我斷了請你的念想。我想著不假思索地一把推住校長關過來的門急忙道︰「校長我就耽誤您兩分鐘,說完我就走,您忙您的。

校長很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向辦公室里辦公桌後面的那人很歉意地笑了笑,他走進辦公室里面坐在沙發上,我看見沙發前的寬大茶幾上放滿了很多我看不懂的印在紙上的材料,

「有什麼事?說吧。」校長坐到沙發上一邊拿起茶幾上的材料看一邊說。

「我叫高寒,是經濟管理系的學生,今年大一,我在西門町開了一個城市菜籃子的蔬菜專賣店元旦開業,我想請校長去給我們剪彩,我是來請校長的,我說著把揣在兜里的請柬掏出來雙手拿著舉到校長低著的頭前。可能是校長一直看材料。他沒有看見我手里的請柬。我一直舉著沒有動。

「我知道了,可是我最近很忙,沒有時間去參加你的剪彩,非常抱歉。要不,你去找張副校長吧,他應該有時間。」听校長說完,我的心里完全失去了來之前所有的希望。我正準備把我的請柬收回,心里甚至想好了出門時要說的一句話︰沒有你的剪彩我一樣把生意做好。突然,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那個人大聲問我「你手上戴的表是從哪里來的?」

「一個朋友送的,跟你有關系嗎?」我看著手腕里雅魚爸爸給我的那塊手表回答。

「高寒,你怎麼說話呢。這是我們雲城的屈市長。」校長看著那位屈市長對我說。

「那是管你們的屈市長,跟我們這些學生有關系嗎?難道我說的不對?」此時此刻我才沒有了一點點害怕校長的理由,反正你已經拒絕了我,我沒有道理害怕你,我的回答沒有給校長一點面子。我也是人,此時人的孽根性在我身上表現的淋灕精致︰對你有所求時,對你小心謹慎、恭敬有加。而一旦這種關系破裂,前面的謹慎、恭敬就會很輕松地在人世間消散的無影無蹤。僅剩人與人生命的平等,最原始的狀態也是人類永恆追求的平等。

「你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叫周鐵成,你是從泉城來的?」那位屈市長笑著很客氣地問我。

我看著眼前的這位屈市長,突然想起在泉城監獄去看雅魚爸爸時,他給我這塊表時說讓我找一個叫屈建倉的市長,當時我把他給我的表戴到自己的手腕上,我一個普通學生怎麼去找屈市長,回到雲城我去過幾次市政府,都被門前的武警給擋回來了。我說我找屈市長,他們要我給屈市長打電話經過屈市長同意才能進去。我哪知道屈市長的電話。我要是知道屈市長的電話,我就直接給他打電話說周鐵成有一塊表要還給他,讓他直接自己過來取就完了。

「您是屈建倉市長?」我剛說完覺得自己不應該直接呼出人家的名字,就緊接著道︰「您真人要比電視上帥多了。」說完我很尷尬地笑了笑。我看了一眼校長,他在背後看著我笑。

屈市長點了點頭笑著繼續問我「周鐵成把這塊表看成寶貝一樣,他怎麼能舍得送給你?你給我說說他的情況。」

听屈市長說完,我看了一眼校長欲言又止。校長很懂得觀眼察色。他急忙站起來說︰「屈市長我有點事出去一下,你們先談著。」屈市長點了點頭。我看著走出門的校長的背影,心理上得到極大的滿足,剛才是他在趕我出去,現在是他自己走出去。我突然想起李杰說的那句話︰中國的官員永遠是為領導服務的。精闢啊,我想著突然笑了。

接下來我把雅魚的爸爸怎們受賄被關進監獄,我照顧雅魚的事情給面前的屈市長說了一遍。

「您和雅魚的爸爸是什麼關系,能告訴我嗎?他給我這塊表,說讓我找您,可是我這樣的普通學生就根本進不了你們市政府大院。」在中國的國情里玩,就要遵守這里的游戲規則。我突然想,眼前不正坐著一個活生生的游戲籌碼嗎?我應該跟他把關系搞好。

「能讓周鐵成看得起的人,並且他還能听你的話退回去一部分贓款還把女兒交給你照顧,我想這個人一定不簡單,」屈市長眼楮銳利地看著我道。

「其實我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學生,偶然機會認識了趙鐵成的女兒,您可能也知道,這有些事情年輕人與年輕人溝通就比較容易一點,她女兒和我就是這樣的關系。就是能說得來的那種。後來我們一起努力我考上這個學校,他女兒考上泉城一中。現在她在那里讀高一。」我說。

「你可能不知道你戴的這塊表很有歷史淵源的。這塊表是1956年朱德總司令訪問蘇聯時,斯大林作為一種軍事獎勵送給當時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陸空總司令的朱德朱老總的。我父親給朱總司令當了一輩子的警衛秘書,後來父親退役時朱總司令就把這塊表作為一種感謝送給了我的父親。你看看這塊表,它是正宗德國人工造的機械表,它可能有一百年的歷史了。現在看起來了雖然有點老舊,但是它總有一種吸引人的氣質,你說不出它有什麼好,但你就是喜歡。這就是這塊表的氣質。我父親一直把他奉為寶貝。

直到那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年代的到來。所有對這個國家有過貢獻的人都被牽扯進來,那是一個政治陰謀的年代,我父親被關進了牛棚,當時的牛棚就設在你們學校現在的菜市場那里,位置可能有點偏差,但大概就是那個位置。當時我和周鐵成都在這個學校上學。那年冬天,天特別的冷,好像老天爺把天下所有的冤情積到一起,鵝毛大雪連續下了一個月,好多房子都被壓塌了。

當時正修這幢樓,那是一個瘋狂的年代,你沒有辦法想想在寒冬季節修出來的房子能牢固嗎?氣溫零度以下鋼筋混凝土是不能完全凝固的。可是也正是在那個瘋狂的時代他確實創造出了很多人類想象不到奇跡。我想可能是人們愚蠢的熱情,盲目地創造出了那些奇跡。

我和周鐵成就做工農兵學員在這里為社會主義的建設添磚加瓦,突然我們听見牛棚那地方傳來咚咚的房屋的倒塌聲,趙鐵成不顧造反派的威逼和恐嚇,撒腿跑進牛棚把我的父親和另外一位老革命從牛棚里托出來。父親和那位老革命剛被托到門口就被掉下來的屋頂大梁壓住了腿。周鐵成站在門口大聲叫著救命,沒有人敢去救他們,包括我和王九州。我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和周鐵成在雪地里無助地掙扎。後來趙鐵成自己抬起大梁救出了我的父親和王九州的父親,把他們送進醫院。

周鐵成跪在醫院的院子里求造反派頭目「我知道他倆是歷史的罪人,是社會的敗類,我們要批判他們但是我們批判的應該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要讓他們在活著的時候知道他們的罪行,如果他們死了,我們批判他們有什麼意義?我求求你們先把他倆救活了。我們再批判他們。」就這樣醫院接受了他們,王九州的父親兩個禮拜後死了,我父親活了下來。他把他藏在貼身衣服里面沒有被造反派沒收走的手表送給了周鐵成作為恩謝。後來父親被平反。但是父親已經年歲已高,重病纏身,可是他始終沒有忘記在最為難時刻救過他生命的周鐵成。」

屈市長說,我從他疲憊蒼涼的聲音里听出那個人性埋沒的歷史年代,人性的扭曲變形。而我面前的人在另外一個人對自己父親的救助之中多的都是對自己的譴責和良心道德的懺悔。

「那,那個王九州呢?」我說。

「他是我們西北省的省委書記。」屈市長看了我一眼道。

我愕然。這些人都是以父母的生命為代價做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當然不知道他們背景的人們都會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教育自己的孩子︰看看人家,憑自己的奮斗做到了省委書記,造福一方百姓。

人們永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時候,我們生活的這個社會有的真相就不能公開,因為有的真相會毫不留情地打敗我們這個社會主旋律人生價值觀。

我看了一眼屈市長,此時我的眼神已經把他從市長的官位扯平到人與我平等的位置。我的眼神很復雜,並到處是疑惑。

「你沒有經歷那個時代沒有辦法體會到那種可怕,我和王九州在文化大革命開始就和父親斷絕了父子關系。在那個年代,我們只能這樣做。」屈市長默默地說。

「周鐵成也可以選擇不去救人,」我說完,看著眼前的屈市長,雲城市五百萬人民的父母官在回憶中無助無奈地痛苦慢慢地變成了滄桑、蒼茫。他低著頭,我把手腕里的表月兌下來放到屈市長面前的辦公桌上,悄悄地走出校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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