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清河 第七章 再次入宮

作者 ︰ 歲聿

次日,太皇太後派人來請我入宮,阿瑪囑咐一通之後,便送我進了皇宮。

巍峨的宮殿,凝聚了幾代人的心血,走在這青石道上,心中涌現別樣的情懷,說不出是喜是悲。喜的是,這里是中華幾千年的智慧結晶,日後也成為中國在世界的象征。悲的是,這里是兩代王朝的棲息地,王朝的交替自然免不了用鮮血來祭奠,這一路的奼紫嫣紅,誰能想到地下埋藏的尸骸呢?

珠兒跟隨著我進了宮,大早上的,瓔珞一直在抱怨我不她帶來,「格格,你為什麼不帶奴婢呢?多一個人伺候您不好嗎?」我刮了刮她撅起的小嘴,「瞧你,嘴巴撅的都能掛油瓶了!珠兒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啊,毛毛躁躁的,皇宮可不是王府!」她嘴巴撅的更高了,扭過頭看向別處。

領我們入宮的太監將我們安置在降雪軒內,太監低頭,款款道︰「格格收拾完後,應該先去拜見一下老佛爺。」我微微頷首,「公公說的是。」

我與珠兒收拾妥帖後,準備去拜見太皇太後,出門向北處有一座園子,我問向太監︰「公公,這園子里種的是什麼花?」太監微微躬了下腰,回答道︰「這北園中種的是紅梅,只是現在早已過了觀賞時節!」我望向那片梅園,如今正是百花爭妍之際,唯獨這梅花不與爭鋒只在冬季里開放。隨即轉過身,問向珠兒︰「珠兒,為什麼我們王府里什麼花都有,唯獨沒有梅花呢?」珠兒咬了咬嘴唇,回答道︰「已故的福晉不喜歡梅花,所以王府里不曾栽種!」我暗自覺得奇怪,搖了搖頭,然後對著珠兒笑了笑︰「回去一定要讓阿瑪栽種上,我最喜歡梅花了!」我思忖著阿瑪最寵我了,這點要求阿瑪一定不會拒絕。正準備離開之際,只見這梅樹的枝椏上結了一張殘破的蜘蛛網,網中一只蝴蝶掙扎著,我踱步過去,拾起地上的一根小木棍,輕輕挑開了蜘蛛網。蝴蝶掙月兌了網的束縛,繞飛了三圈飛走了。

小太監走過來,「格格真是心善!」我笑了笑,「公公過譽了,我不過是與他人行方便而已!」太監點頭稱是。我轉身準備離開,裙裾被一根荊棘拉扯住,我牽起裙角繞了過去。

進坤寧宮拜見過太皇太後之後,小皇帝康熙匆匆地趕過來,一入內便拉著太皇太後的衣袖,「老祖宗,今兒個大休,我來老祖宗這討些吃的來了!」太皇太後慈愛的撫模了下康熙,隨即道︰「就知道老祖宗這的茶點好,引的小饞貓都過來了!」我微微笑了笑,沒想到年少的康熙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康熙依舊拉扯著太皇太後的衣袖,「老祖宗,你就知道在葛菁姑姑的面前拿我打趣!」太皇太後瞅了我一眼,「我看你是听說葛菁來了,迫不及待的趕過來了。」他瞥了我一眼,貌似害羞似的把頭埋進太皇太後的懷里,太皇太後撫模著康熙的背脊,問道︰「昨兒個看了什麼書了?」康熙回答道︰「昨兒個孫兒看《論語》了!」太皇太後微微一笑,「那你說,可悟到了什麼?」康熙回答道︰「子曰︰苟正其身矣,于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孫兒願以身作則,立心以天下為己任,許死而後已。」

我怔怔的看著他,作為名留青史的千古一帝,幼年登基,如今懷抱著如此恢宏的志向,他今後的路那麼艱辛,獨自披荊斬棘,在那皇位上的悠悠歲月,他該如何度過?

康熙離開太皇太後的懷抱,走過來雙手拉住我的右手,「葛菁姐姐,今日我大休,你就陪我出去玩吧!」我無奈的看向太皇太後,「那要看老祖宗的意思了?」太皇太後放下杯盞,幽幽道︰「葛菁就陪他去吧,哀家有些乏了,你們自己去吧!」太皇太後身後的宮女踱步走來,扶起太皇太後,我觀察著這位宮女,面上微露風霜,難道這就是那位陪伴太皇太後一生的蘇瑪喇姑?

康熙拉著我出了坤寧宮,我突然想起了四貞姐姐,便問道︰「四貞姐姐在何處?」康熙回答道︰「四貞姑姑今日身子不適,在頤和軒歇著呢!」我詫異道,「四貞姐姐怎麼會突然病了呢?」康熙嘆了一口氣,「四貞姑姑向老祖宗請求賜他阿瑪春秋二祭,卻遭到四大輔臣的極力反對,四貞姑姑苦于無計,壓在心頭便生出病來!」我不滿道︰「恭順王也是為大清也是立下大功的,桂林城陷,他自縊謝罪,如今人都死了,還計較那麼多干什麼?」

康熙看著我,眨了眨眼,隨即點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只是輔臣們反對,老祖宗也不好一意孤行!」我剛想說你不皇帝麼,可一想到他還未親政,政事都交與四大輔臣處理,只好做罷。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等四貞姐姐病好些了,我們便去看看她吧!」康熙點點頭,隨即說道︰「若我親政,這點要求定會滿足四貞姑姑的!」我想起他的親政之路,心中忐忑不安。

康熙搖了搖我的衣袖,「葛菁姐姐,你在想什麼呢?」我默默然,隨即轉移話題︰「你為什麼叫四貞姑姑,卻喚我姐姐?」小康熙搖搖頭嘆息道,「你怎麼連這個也忘了?你阿瑪多尼的父親是太祖皇帝十五子多鐸的兒子,世襲親王,只是後來被降為郡王。四貞姑姑的父親原先是明朝的臣子,後降清被封為恭順王!若按輩分,四貞自然是你我的姑姑!」

我詫異,怎麼四貞是我姑姑?我與她年紀相若,想必是自小不願喊姑姑。那阿瑪又為什麼從親王被降到郡王?剛想問康熙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阿瑪被降位,卻發現身邊所戴的半塊玉玦不見了,轉過身問向珠兒︰「珠兒,你可曾看見我的玉玦?」珠兒驚呼︰「格格,您的玉玦不見了,那可是您額娘留給您的遺物啊!」我驚詫了一下,在腦海中思索著跟玉玦有關的線索,突然想起在北園救下蝴蝶之後被荊棘拉扯裙裾一事,估計是那時候扯開裙角把玉玦丟了。隨即道︰「走,去北園,可能在那!」

正當我們準備去北園時,翩翩走過來一抹淺藍色的宮女,珠兒驚呼道︰「芷蘭姐姐!」芷蘭走近我們身邊,行過禮,道︰「格格可是在找這個?」我看向她手中拿的那半塊玉玦,正是我平時所戴的,「正是這個,謝謝你幫我找到!」從芷蘭手中拿到那半塊玉玦,隱隱嗅到她身上的香氣,「好香啊!是白玉蘭的香味。」珠兒欣喜地說︰「芷蘭姐姐最喜歡白玉蘭了,這樣淡雅的香氣像極了芷蘭姐姐的為人!」我問珠兒︰「怎麼,你們認識?」珠兒高興地拉住了芷蘭,幽幽道︰「當初多謝芷蘭姐姐相讓,不然今日伺候格格的就是芷蘭姐姐了!」我詫異道︰「難道珠兒原先是宮里出來的?」珠兒點了點頭,說道︰「奴婢當年是內務府的包衣奴才,剛入宮什麼都不懂,免不得要受嬤嬤責罰。原先是芷蘭姐姐要被分配到王府里的,芷蘭姐姐不忍看我受責,便讓出了被分配王府的位份。」

我點點頭,「原來珠兒先前是宮里出來的,怪不得不像瓔珞那般毛躁!」珠兒笑了笑說︰「若是瓔珞听到,怕是要惱了!」芷蘭凝視著我,然後問︰「格格今年貴庚?」我想了想,照我現在的這個樣子,若說是二十四歲,他們怕是不會信的。于是便答道︰「今年十四」。芷蘭怔了怔,然後又問道︰「可是乙丑年正月二十生辰?」我暗自覺得詫異,只見珠兒回答︰「我家格格是四月十二的生辰,芷蘭姐姐你問這個干什麼?」芷蘭回答︰「我只是想著趁著格格的生辰給格格做個玉穗,這塊玉玦本來已經殘缺,若加個玉穗,倒是能添幾分秀氣!」我笑了笑,說︰「不一定要生辰,什麼時候都可以,我等著你給我做呢!」

正當我們說話之際,小康熙從我手中拿過玉玦,「葛菁姐姐,這是郡王福晉留給你的?」我也一團霧水,只是剛剛听珠兒說到,于是便問珠兒,「珠兒,這是我額娘留給我的遺物嗎?」珠兒點點頭,我嘆了口氣,問道︰「我額娘是什麼時候去世的?」珠兒搖搖頭,回答道︰「奴婢不知,奴婢是在格格六歲的時候到王府的!」我心中暗自思忖著,難道我六歲前額娘就去了?不覺地替原先的葛菁格格感到悲哀,從小就沒有母親,幸好還有個這般疼她的阿瑪,可還未成年便香消玉殞了。如今的這個我,既然回不了現代,那就暫時做好這個葛菁格格了。

只見康熙一雙眼楮盯著我,悲傷地說道︰「葛菁姐姐好歹還有阿瑪!」我看向他,便想起了他如今八歲,父母亦都撒手人寰,以後的日子只有他與太皇太後相依為命,還要肩挑起天下的重擔。不由的伸出手撫模他的面頰,幽幽地說︰「你還有老祖宗,還有我!」

小康熙的眼楮亮了亮,隨後說︰「等我長大,我就娶你,那時候我們就永遠不分離了!」我嚇了一跳,這貨不是康熙!珠兒嗤一聲笑了,隨即說︰「先不說格格比皇上大六歲,就是格格與皇上同是皇族宗室這一條就不可能了,祖宗留下的禮法,宗室不得通婚,皇上就不要說笑了!」小康熙的眼神暗了暗,看了看我,嘟起嘴說道︰「那葛菁總有一天會離開的!」我看著他傷心的樣子,又想起年邁的阿瑪,一時頭疼腦熱說︰「我不嫁人,我就一輩子陪著你們!」珠兒嚇的立即說道︰「格格,您可不能胡說,當心一語成讖!」

我抬起頭,仰望著天空,如今的天空與三百年後的天空一樣,只是我站在這皇城之中,自己將如何自處?哪里又將是我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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