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陳宋氏終于抬起了一直低垂的頭,何心洛這才發現她望向陳員外的眼中,滿是鄙夷和不屑,「老爺在金陽鎮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說話做事從來就是直來直去的,怎麼今兒個倒含蓄起來了?管家,你們老爺方才話里的意思,你可听明白了?」
「夫人……都是老奴糊涂,都是老奴的錯,我……」老管家一臉為難地佝僂著腰,急得額頭都冒汗了。
「你真是老糊涂了!」陳宋氏冷笑道,「你們老爺這是在打我的臉呢!我告訴你,他不是在罵你沒辦好差,他是在疑心我與藍先生暗度陳倉,罵我不知羞恥呢!老爺,我說得沒錯吧?」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秦斯揚一言不發,目光在陳員外和陳夫人身上來回巡視著,何心洛也屏息凝神地瞧著。
陳員外狠狠瞪了她一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只見他憤然揮手沖秦斯揚道︰「秦捕頭,雖說這家丑不可外揚,不過今天這件事既然趕巧了你也在,那我也顧不上什麼臉面不臉面了。那玉扣我素來收得極妥當的,這次玉扣分明就是讓這個賤人偷去給了那姓藍的。她與那姓藍的原本就是青梅竹馬還有過婚約的,只不過後來我岳丈大人嫌姓藍的家貧就將她又許配給我了。前陣子我不過去鄰縣做了趟生意,回來就發現這賤人居然把姓藍的請回來給我兒子當先生了。今天這事,打從一開始我就想不通,為什麼這麼多的金銀首飾不丟,偏就丟了這枚玉扣呢?要知道這玉扣是她宋家的傳家玉扣,傳婿不傳子,她這分明是與那姓藍的有了私情,想拋家棄夫跟那姓藍的走啊!」
「員外爺的意思……」秦斯揚緩緩抬起頭,不疾不徐道,「是想告尊夫人與府中的先生通奸之罪?」
似乎沒想到秦斯揚會這麼一針見血地說出自己的用意,陳員外語氣一滯,旋即才訥訥道︰「我這也是……也是沒辦法。這種事換作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接受得了啊,你說是吧?」
「是。夫人若果真與人通奸的話,就算陳員外你現時不告發揭穿,只怕今後府中也難有寧日。」他這話一說,陳員外連連點頭,一臉如遇知己般的表情。
「既然如此,我便代大人受理這樁案件了。待回頭抓到那偷玉扣的小賊,再請員外爺去縣衙走一趟,當堂對質一番必可真相大白的。」說完,他起身離座,拱了拱手,「那斯揚就先行告退了,員外爺留步。」
「管家,送秦捕頭和何姑娘!」陳員外忙不迭道。
何心洛走了兩步,忽然發現本來在自己前面的秦斯揚居然停下腳步蹲在了自己身前。
「怎麼不走了?你腰痛啊?」
秦斯揚擰眉看了她一眼︰「上來!」
何心洛還怔怔地站在那兒,一時反應不過來。秦斯揚只好上前拉過她的雙手圈到前胸,徑自將她背了起來︰「就知道你不會乖乖回去的。放著大人的官轎不坐,偏要在這兒拖我後腿。也不知道老方他們找到那個穿藍袍的男人沒有。」
何心洛驀地一頭扎進他的頸窩里,為他這意外的溫柔體貼歡喜不已。
「放心吧!鐵定能拿下的。今天運氣這麼好,想是我昨晚燒的高香被菩薩听見了。我昨天求菩薩保佑我心想事成,今天果然都應驗了!」
「哦?」秦斯揚挑眉,他模樣本就風流,長眉飛揚入鬢,眉眼之間是安靜的散逸之氣,淡淡的笑意泛進眼中,「求神告佛祈求富貴平安的見得多了,今日才知,原來這世上還有人討跤摔的。」
何心洛瞪著他,不過是剛剛覺得他對自己還是有些情意的,偏忘了他這人的拿手好戲便是潑她冷水。心里氣得極了,她想也不想張口便對著他的耳後咬了下去。
秦斯揚頓了頓腳步,側過臉瞧了何心洛一眼,卻並未叫痛,只是揚唇無聲地笑了笑。背著她,迎著漫天的雪,向前走去。
3.
方中平等人回到縣衙後,個個都凍得鼻涕直流,也顧不上規矩就把縣衙的大門給關了,幾個人窩在一起,烤著炭爐直跺腳。
只可惜他們還沒坐熱呢,就听門外 里啪啦一陣拍門聲。方中平冷得不行,罵罵咧咧地跑去開門︰「是哪個沒開眼的,茶都不讓我們喝一口。這鬼天氣也是怪了,才立冬不久就這麼冷……」他罵到一半,卻發現門外卷著一陣冷風躥進來的居然是背著何心洛的秦斯揚,連忙改口,「喲,心洛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