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昕毓緩緩抬起頭,明黃色的龍袍一點一點的呈現在眼前,最後,細細的脖頸上面,清秀的臉龐逐漸顯現,真的是自己心底的影子,只是身上尊貴的龍袍,和頭上高昂著頭的鳳冠,面上冰冷的神色,彰顯著她的不同。
紅唇微啟,吐出最殘忍的話語︰「你,不配住在這里。」
心中的期待,最終化為落寞,也罷,能夠陪在她的身邊,即使為奴也是好的。
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愛上了這個清秀的女子,不是喜歡,不是興趣,是愛!
「全憑女王吩咐。」再次垂下頭,表示自己的臣服。
殊不知這句話惹怒了冉夢瑩︰「月兒,帶他下去換身內侍衣物,以後做朕的貼身內侍。」
听到自己可以貼身侍奉冉夢瑩,單昕毓高興不已,可以呆在心愛的人身邊,做個下人又何妨?認定了自己心中的情感,單昕毓是絕對不會逃避的。
如果他此刻抬頭的話,一定可以看到冉夢瑩嘴角掛著的冰冷嗜血的笑意。
從清平殿出來,冉夢瑩刻意忽略自己內心的悸動,只留下對曾經的傷害的冰冷。
往事的片段從眼前劃過。
前世,為了一口饅頭,被幼兒園的小朋友們圍著毆打;每天晚上打工之後坐在昏暗的台燈前夜讀時的疲累;為了每個月少的可憐的工錢和無良的老板據理力爭;為了保住清白,運用智慧和猥瑣的男人周-旋……
今生,看到軒轅擎群發的英雄帖時的憎惡;被刺客堵在屋內,面臨死亡的恐懼;單昕毓放走刺客,與刺客一起逃走時的心痛;得知這具身體的母親棄女逃離時的麻木。
一幕幕的片段在腦海中如電影一般在腦海中劃過,傷痛似乎都是伴隨著自己的。
想到婢女們關切的面容,想到夏紫鶯嬌小可愛的模樣,心中微微有些暖意,那麼多的傷痛,有她們在,自己才不至于崩潰。
怡和殿內,還是兩個人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
這次,冉夢瑩先開口,沒有了嬌羞,有的只是落寞和報復的快感︰「今天,他到了,這,只是我報復的開端!」
夏紫鶯被她眼中的喜悅欺騙,雀躍的問︰「你準備怎麼報復他?」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最缺的就是同情與憐憫,他們奉行的是︰別人欺我一分,我還別人十分。
「呵呵,保密。」冉夢瑩勾唇一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讓他做我的隨身侍衛。」
夏紫鶯吃驚的看著她,隨即邪惡的笑︰「有沒有讓他做太監?」
「叭」冉夢瑩彈了一下她小小的腦袋,翻著白眼道︰「那是丑惡的舊社會下的產物好不好?我們可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怎麼可能會去制造那種東西呢?」
夏紫鶯不滿的揉揉微紅的額頭,覺著小嘴說︰「我看你是舍不得吧?」
「呵,小丫頭知道反擊了是吧,看我怎麼治你。」說著撲向夏紫鶯,伸出手撓她的胳肢窩。
只有她自己知道,也許,這次真的被小丫頭說準了,可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的報復。
單昕毓的不辭而別讓她心里認定了,他是奉了他的父親的命令去接近她們,然後刺殺,不然,那刺客怎麼會知道她才是真正的主子?怎麼會直接去刺殺她?
原本,心里只是有些失落。可是,當她得知自己再一次被親人拋棄後,所有的委屈全都爆發了,化為了滿腔的恨意,首當其沖的當然是自己可以制裁的單昕毓。
次日,御書房內雙方對峙。
邵東霖面色鐵青的質問冉夢瑩︰「請問女王陛下是什麼意思?為何我逐月王朝來和親的皇子會變成下人?」
冉夢瑩冰冷凌厲的眼眸刺向下方站立的邵東霖︰「即是和親,朕想讓他做王夫,還是男妃,抑或是奴才好像是朕的家務事了吧?」
邵東霖憤怒的雙眼冒火,身側的兩只手緊緊的握著,泛白的指節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憤怒︰「女王陛下就不怕引起兩國紛爭嗎?」
冉夢瑩冷笑︰「朕猜想,敝國皇帝應該不會為了一個用來和親的工具破壞兩國的關系吧?而且,朕可不覺得敝國的兵力足以和繁星抗衡。」
一句「和親的工具」狠狠地刺傷了她身後垂手站立,一身黑色內侍衣服的單昕毓,在父親眼里,自己可不就是無關緊要的工具嗎?
邵東霖嘴巴大張,將擔憂的目光投向冉夢瑩身後微微顫抖的身影上。
他真的不能說什麼了,因為這只會對三皇子造成更大的傷害,盡管這些都是事實,可是,當眾所周知的秘密揭露在陽光之下,造成的傷害是巨大的。
「好了,就這麼定了。你們也知道,朕的後宮沒有男侍,為了不讓三皇子寂寞,所以你們都留下吧,派一個人回去報告敝國皇帝,三皇子已經安全到達就好。」冉夢瑩刻意將這些人扣下,畢竟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人恩怨搭上無辜的百姓。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們願意將和親使臣留下陪伴三皇子,下官願回國稟告陛下。」邵東霖平息胸中怒氣,盡量謙卑的對著冉夢瑩說道。
「想必這些人里,皇子與邵護衛最是熟識,別人對他只是恭恭敬敬的,三皇子定會乏味。邵護衛還是留下吧。」冉夢瑩早就听說了,這個護衛是單灝錫最信任的人,既是皇宮侍衛統領,又是常勝將軍,他不在,逐月定然不敢輕舉妄動。
「這些護衛是三皇子從小到大的玩伴,所以,皇子與他們是熟識的。」邵東霖硬著頭皮狡辯。
「那就請讓三皇子細數諸位侍衛的名姓,家室吧。」冉夢瑩依然不動聲色。
邵東霖頭上冒下汗珠︰「三皇子是不會在意下人的名字的,眾人只是排了個一二三四五六七來區分的。」
「哦?那就更說明三皇子是將他們當下人對待的,三皇子與邵護衛想必更熟吧?」冉夢瑩再次否認邵東霖的說法。
最後,邵東霖無奈的留了下來,只吩咐一個侍衛回去。
自從單昕毓跟在冉夢瑩身邊以後,連著幾天白天端茶送水,拿著扇子為她送去一絲涼風。晚上還要做女官吩咐下來的活計,清掃落葉,打掃宮殿。
從來沒做過這些的單昕毓苦不堪言,可是,他更心疼那個每日坐在一堆奏折里的女子,那麼的疲倦,那麼的操勞,沒有一絲空閑時間。
而邵東霖和那些和親侍衛則被派到了東門守城。美其名曰︰各司其所。
自從單昕毓來了之後,冉夢瑩就打發竹韻回去逐月王朝繼續經營百行商號,茹兒不喜歡宮闈中得的冷清,就和竹韻一起走了。照顧夏紫鶯的責任就落到了寒梅和藍新蕊身上。
項君逸說自己還是懷念百草園,就與竹韻她們同行了。
而藍新哲則跟著大將軍王悅學習行兵打仗,王悅是個女將軍,如今已經五十多歲了,想要找接-班人,正好看中了藍新哲靈活多變的性子。
怡和殿里,冉夢瑩抱著夏紫鶯靜靜的躺在床上︰「芸兒,你說我該怎麼開始好呢?又不能把他折磨死,又要達到一定的效果。」
夏紫鶯嬌笑︰「這還不容易,把他當男寵好了,高高在上的皇子被當作男寵,如男妓一樣的存在,這種屈辱夠他受的。」
冉夢瑩紅著臉啐她︰「你這丫頭,什麼時候正經些?為了報復他,把自己的身子搭上,我還沒有那麼傻。」
夏紫鶯將頭向後移動,看著她的臉龐,如看怪物一樣,滿臉新奇︰「天哪,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二十一世紀來的,居然把貞操看得那麼重,就當狎妓好了,更何況你生了我那層膜肯定不在了,你還在意什麼呢?」
冉夢瑩的面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最後變成青色︰「夏紫鶯,你給我听好,我不管你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有多……」說到這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畢竟是她此刻是自己的女兒。
「放蕩。」夏紫鶯好心的接著她的話說下去。
冉夢瑩惱怒的瞪她一眼︰「我不管你在二十一世紀怎樣,可是,你只要是我的女兒一天,我就不許你那麼的不自愛。」
夏紫鶯沮喪的回她︰「知道了,我又不傻,還不想被浸豬籠。」
冉夢瑩被她氣笑了,柔聲說︰「我是女王,將來你即便是不接我的位子,也是有資格多娶幾個男妻的,浸豬籠你這輩子是別想了,我的意思是你將來有多少男人我不管,但是前提是你愛他。」
「是,我高貴的娘親。」夏紫鶯搞笑的伸出小手放在頭頂行一個軍禮。
冉夢瑩啼笑皆非,伸出手憐愛的揉一下她的發頂,看來,還得自己想辦法。
由于連著幾天沒有睡覺,早上又匆匆忙忙的趕來伺候冉夢瑩,打著扇子的單昕毓不小心睡著了,手中的扇子掉落在地上,驚醒了他,也驚醒了買埋首批閱奏折的冉夢瑩。
冉夢瑩被扇子落地時清脆的聲音嚇到,手中朱筆在奏折上劃過一道長長的痕跡,她眉峰一皺,旋即唇角劃過一絲詭笑。
「來人。」冉夢瑩在單昕毓的呆愣中喝道。
「在。」門外守門的兩名女官推門進來,抱拳施禮。
在後宮,是不需要跪得,這是冉夢瑩定下的規矩,她的說法時是︰「後宮是我的家,若家人見面還要跪拜,這世上還有何親情可言?」她不希望自己變得像母親一般絕情。
「將單昕毓拖下去重則一百杖刑。」冷下臉,語氣冷硬,不留一絲情面。她知道單昕毓身上有武功,四五十棍不能奈他何。
「是。」女官對冉夢瑩的命令是絕對听從的,從來不問原因。
單昕毓被拖了下去,臨走時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這個女子未免太狠了,可是她清楚,遇到這種情況,自己父皇一定會將犯錯者斬首。
他只是不能相信眼前如萬年玄冰一般的女子會是自己放在心底的那個風一樣的女子。
冉夢瑩期待听到外面的慘叫聲,卻沒想到只有一下下擊打的聲音,甚至連悶哼聲都沒有。
冉夢瑩心神不寧的批閱奏折,後來在有節奏的擊打聲中,慢慢地開始專心的批閱奏折。
「陛下,已經打完了。」女官略帶謹慎的聲音響起,冉夢瑩才伸手揉揉太陽穴,從奏折堆里抬起螓首。
一身黑色的衣服有些褶皺,臀部的布料被血染成了墨黑色,由于臀部的疼痛站不起來的單昕毓由兩個女官攙扶著,無力的垂著頭,只能看到烏黑的發頂,看不見面上的表情。
冉夢瑩唇角勾起殘忍的笑意︰「松開他,讓他爬回去。記住,今天放你半天假,明天接著到御書房伺候。」
單昕毓猛地抬頭看著端坐高位的女子,只看見她不悅的眼神,和緊抿的唇角,殘忍的她,卻還是勾動著他內心的弦,真的,愛上了呢。
只見他臉上布滿汗水,下嘴唇因為拼命的隱忍而咬破,此刻的他,竟有一種頹廢的美,勾魂奪魄。唇角的鮮血將嘴唇染紅,看起來妖艷絕美。
任由兩個女官將自己放在御書房那柔軟的地攤上,然後艱難的轉過身,往他住的地方爬去。
身後傳來惡魔一般的聲音︰「不準給他找御醫。」
這回就連兩個女官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一百仗,不能醫治,還要在次日侍奉,即使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都做不到。
單昕毓已經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冉夢瑩,如果是因為自己的不辭而別,未免太牽強。殊不知,冉夢瑩將兩世被父母拋棄以及所受的苦,全都轉嫁到了他的身上,更有著那一層誤會。
爬了半個時辰左右,在眾多女官的圍觀下,單昕毓終于爬了回去。他的自尊如同四肢一般,早已麻木。
他住的地方離御書房有些距離,足有一公里,所幸後宮地面平整,一路行來倒也沒什麼阻礙。
他住的是宮里最差的屋子,陰暗潮濕的小屋子,一床薄薄的被褥,一張一米寬的單人床,一張漆黑的桌子,就佔滿了整個房間。
爬進屋子,又吃力的轉過身,將門關上,然後爬上自己的床,木板床上只鋪著一個灰色的薄褥,趴在上面是在是硌的難受,無奈,只好將薄被也鋪在身下,這才好些。
練功的人身上都會有治傷的藥,找出止血藥,將衣服月兌掉,到臀部時,擅抖著雙手,緊咬著牙齒,一點一點的將黏在皮膚上的布料撕下,徹底撕完的時候,長松一口氣,再看額頭上,早已是汗水密布。
由于不敢用力,隨手將衣服丟在床側,勾著頭,將藥面均勻的灑在血肉模糊的臀部上。
然後,垂下頭,趴在床上竟是已經睡去。睡著前他的想法是︰「這樣也好,終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
足足睡了六七個時辰,單昕毓才養好精神,最重要的是疼痛讓他睡不下去。
再次將藥面灑在已經不再流血的臀部,已經是晚間了,單昕毓覺得的身子有些冷,雖是夏季,晚間還是有些冷的,便把被子下的單子接下來搭在身上。
薄薄的單子剛粘在身上單昕毓就疼出一身冷汗,原來臀部只是止了血。再好的藥,也不可能十個小時就結痂,只是長出了薄薄的一層膜,沾著東西,卻還是疼痛難當。
迅速將覆在背上的單子揭下來,單昕毓這才想到自己身上是由內力的,苦笑一聲,從來沒有過的疼痛竟然讓自己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內力緩緩的在體內運行,漸漸地身上有些暖意,渾身舒暢。連臀部的疼痛也輕了不少。
內力對單昕毓而言,如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即使睡著了都可以運行,運行多了並不會疲憊,反而能夠增強體力,使身體的做到充分的休息。只有像冉夢瑩那樣不懂得如何運用自身內力的人才會出現
走火入魔的情況,這也是當初竹韻疏忽的原因。
運行著內力,單昕毓也睡不著,看著外面的星光,想著,此刻她還在批閱奏折吧?會不會又在御書房里睡著呢?晚上冷,有沒有人為她披上風衣呢?
隨即自嘲的笑,今日之事證明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影子,自己居然還這樣關心著她,自己什麼時候這麼犯賤呢?更何況,她身為帝王,那些女官怎麼可能會凍著她?
殊不知此刻的冉夢瑩早已命人將御書房內沒有處理完的奏折搬回怡和殿,甩手丟給寒梅,還讓藍新蕊跟著她一起去處理,借口說是信任她們,其實就是不想坐這位子,想著將所有內憂外患平息之後,把位子傳給夏紫鶯,自己則安心的做太上皇。這兩個人自然是輔政,公主的干娘可不是白當的,天下哪有這麼美的事?
而冉夢瑩好幾天沒休息好了,此刻正擁著夏紫鶯睡得香呢。
單昕毓睡了一天,也不瞌睡,就是肚子餓得難受,幾天的經驗告訴他,她們是不會給他東西吃的。便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思緒又不可遏制的飄向哪個狠心的女子身上。
如果自己當初不離開那家客棧,是不是會確定自己的心意呢?如果,當初自己當初能夠不管自己的身份向那個抱著孩子的女子表明心跡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之痛呢?
腦海中出現了初遇時那個女子的淡然,聰慧,運籌帷幄。到底是什麼,讓那個風一般的女子變成了寒冰一樣的存在?這樣的轉變是多大的傷痛,多大的打擊造成的?
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到底經歷了什麼?還有,她之前是個公主,為何會流落到逐月?又為何會帶著剛出世的女兒四處漂泊?
這樣一個謎一樣的女子疼了他的心,他不恨她的絕情,他只是心疼她的遭遇。
下早朝之後,冉夢瑩看到御書房外垂首站立的單昕毓,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當鑾駕走到單昕毓旁邊是冉夢瑩嘴里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恢復的挺快啊。」
不知道為什麼,听到這句話,單昕毓莫名的打了一個寒戰,似乎他的身體早已預知到了未來的苦難,他自己卻毫無所知。
跟著冉夢瑩的鑾駕走到御書房內,還是接著前幾日的工作,只是每扇動一下,都會拉扯到受傷的皮膚,沒辦法,只好手腕輕動,甚至連手臂都不敢抬。
看他這樣,冉夢瑩非常「好心」的吩咐門外的女官送進來一把椅子,讓他坐在自己身後打扇。
單昕毓臉色慘白,手中拿著白色的羽扇不知所措的站在當地,如迷路的孩童一般。
至此,那些女官也看出了端倪,冉夢瑩討厭單昕毓。
這也就意味著,單昕毓以後的日子更加悲慘。
自古以來,人類的本性就是見高拜見低踩。
「怎麼?朕難得做一回好事,小單子你竟不領情嗎?」冉夢瑩勾起的唇角看起來如惡魔一般邪惡。
听到「小單子」三個字,單昕毓嘴角不自主的抽搐了兩下,復又回歸平靜。
「奴才不敢。」單昕毓暗自咬了咬牙齒,緊閉著眼楮輕輕地做到那木椅上。
冷汗瞬間滑落,他感覺自己的臀部如火燒一般,疼痛比昨日挨打時更甚,後面剛剛長了一層膜的傷口又一次裂開,血逐漸茵濕新換的衣袍。
看著單昕毓隱忍的表情,冉夢瑩忽然沒了興致,打開面前的奏折,開始批閱。
這時,門外傳來女官的聲音︰「陛下,邵將軍要求見三皇子。」
「讓他進來吧。」冉夢瑩玩味的勾起唇角,斜睨一眼身後的單昕毓,她不相信他有臉向邵東霖訴苦。
門從外面被推開,邵東霖一身銀白色的盔甲顯得威風凜凜,他長得本就俊逸,刀刻般的輪廓,兩道濃眉英氣逼人,薄唇緊抿,顯出他的寡言和嚴肅。
他進來後,女官從外面將御書房的門關上。
「卑職叩見女王陛下,願女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邵東霖浦一進門就恭恭敬敬的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將頭低垂看著地面。
他必須恭恭敬敬的,莫說現在他是在繁星王朝的地面上任職,就是他有一絲的不恭敬,這個城府深沉的女王也會用三皇子來壓制自己。為了三皇子,他必須隱忍。
「愛卿平身。」冉夢瑩右手平舉示意邵東霖起身。
邵東霖隱去眼中的不滿,緩緩起身︰「女王陛下,當初要求卑職的理由是怕三皇子在深宮中寂寞,讓卑職陪伴。如今,卑職幾天不能見三皇子一面,這顯然與女王的初衷相悖。」
冉夢瑩淡笑︰「愛卿多慮了,三皇子現在雖然是奴才,可是你也看到了,他現在好端端的坐在朕的身後。這可是人人傾羨的殊榮啊。朕只是考慮到與三皇子不熟悉,暫時安排他做朕的貼身奴才,這樣我們也可以相互熟悉,相互了解。說不定有了感情,朕會封他做王夫呢。」
一番謊話听的她身後的單昕毓眼角不自然的抽搐,她還真敢說,見過誰培養感情是將人打得血肉模糊不準醫治,還強迫對方坐凳子呢?
邵東霖將信將疑的將疑惑的目光轉向冉夢瑩身後的單昕毓身上,只見他面色平靜,神色淡然,微微的點了點頭,表示冉夢瑩說的是實話。
邵東霖注意到整個御書房只剩下了三個人,而且四周並沒有暗衛,他也沒有察覺到冉夢瑩身上有一絲內息。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這個女王怎麼一絲安全意識都沒有?
來不及思索,將內力運行起來,運起自己最得意的輕功,向著御案前掠去,電光火石間,邵東霖只覺得眼前一花,脖頸就已被人掐住,對方的一只手指漫不經心的扣在自己的死穴上。
邵東霖渾身布滿冷汗,對方的實力已經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自己的輕功在江湖上排名前十,當然也有一些不屑于這些虛名的高手,不過並不多。
據他所知,怕是江湖第一高手都達不到這樣的速度,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移動軌跡,就被對方在他的高速移動中卡住死穴,這對他而言,是從未有過的恥辱。
「你沒有听說過武學的至高境界是返璞歸真嗎?」身後傳來淡淡地嘲諷。
單昕毓和邵東霖都變了臉色,單昕毓知道她會武功,卻不知道她竟這麼厲害。而邵東霖則沒想到扣住自己的竟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
「不可能,返璞歸真只是傳說中的,從沒有人練到過。而且從來都沒有人抓到過我,我在江湖上排名前十的。你這御案前定有什麼機關。」邵東霖反駁,雖然他自己也不相信世上會有那麼厲害的機關。
「井底之蛙。」冉夢瑩嗤笑。她自己心底也有些訝異,寒梅她們只說她的境界已經返璞歸真,可以隱匿聲息,平時別人是察覺不到她的內力的,卻沒說所,她的武功在江湖上是第一人。
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寒梅說時,大家臉上那種表情的含義,呵呵。
邵東霖臉上的表情無限精彩,如果冉夢瑩在他臉前一定可以看見這個隨時都是一副撲克臉的男人臉上這些無限精彩的樣子。
冉夢瑩松開他的死穴,步回自己的座位,懶懶的掀開眼皮看著眼前的邵東霖。
邵東霖能混到御前侍衛和常勝將軍靠的並不只是皇帝的信任和一身超群的武藝,還有過人的頭腦和善于審時度勢的靈活多變。
在冉夢瑩松手的瞬間,他就迅速退後,雙膝跪在御書房中間,低聲道︰「卑職冒犯女王,罪該萬死,請女王降罪。」
冉夢瑩揮揮手道︰「罷了,你現在雖然在繁星任職,畢竟不是我繁星王朝的人,朕沒有權利處置你。更何況你也是護主心切,此情可憫,朕就饒你一次。」、
邵東霖何等聰明,怎麼可能會被她一番話糊弄?當即不動聲色的回道︰「多謝女王陛下不殺之恩,卑職感激不盡。」卻不承諾什麼誓死追隨的話。
冉夢瑩倒也不指望他被自己一番話感動,要的就是他這一句話,江湖上的人都遵守著一句話︰「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之前說他在江湖上排名前十,既有排名,肯定知道江湖規矩。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朕就放過你,既往不咎。」冉夢瑩眼珠一轉想出一個好主意。
「只要不損害逐月王朝利益的事情,不違背江湖道義的,只要卑職力所能及的,卑職定然盡全力而為。」邵東霖並不把話說死。
冉夢瑩忽然想起張無忌對趙敏的承諾,不禁有些好笑。卻把御書房的兩個人笑得莫名其妙。
「朕保證這件事情不會有損逐月王朝利益。」別人會不會就不一定了,「與江湖道義無關,而且這件事情你一定可以做到。」冉夢瑩並不惱怒,對他的三個條件一一作出保證。
「請女王吩咐。」再如何的小心,邵東霖還是一腳踏進冉夢瑩為他挖的陷阱里。
冉夢瑩輕輕一笑,笑的邵東霖脊背發涼,有些後悔自己說出那句話,更後悔自己剛才的冒失,他居然忽略了這個女人的城府,全都是她對三皇子的「善待」讓自己疏于防範。
冉夢瑩此刻的想法是︰「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還斗不過你們這些老古董,就白活了。」
「傳藍將軍覲見。」冉夢瑩對著門外吩咐。
「陛下承諾過不會損害逐月王朝的利益的。」顯然,邵東霖誤會了冉夢瑩的意思。
「邵將軍多慮了,此時絕對和逐月無關。」冉夢瑩伸出右手擺了一下,表示自己說的是實話。
忐忑不安的等了一刻鐘,門外才傳來女官的聲音︰「陛下,藍將軍帶到。」
不等冉夢瑩說話,門就被推開了,藍新哲一身藍色的長袍,顯得很是瀟灑,臉上的天真,此刻已被肅穆代替,只是那兩顆烏黑的眼珠還是滴溜亂轉,顯然還是不太安分。
見到御案後的冉夢瑩,象征性的拱了一下手,口中問著︰「小姐有事找我?」
然後,將手放下,看向御書房里里多出來的兩個人,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伸手撓一下頭,十足是一只猴子的模樣。
冉夢瑩笑笑問他︰「新哲,這幾天跟著王將軍學的怎麼樣?」
藍新哲看冉夢瑩沒有怪罪自己,就不再裝腔作勢了,開始大倒口水︰「師傅對我還不錯,就是每天逼著我練武,說什麼將軍必須要武力超群才足以服眾。在我看來,作為將軍最重要的是過人的智慧,靈活的頭腦,和強有力的組織領導能力……」
冉夢瑩耐心的听藍新哲說完,才笑著開口︰「你說的沒錯,可是你想過沒有,當兩軍作戰的時候,作為將軍的你,被對方殺死或者俘虜,你的那些還有用嗎?你手下的那些兵會不會亂了陣腳?」
藍新哲的臉瞬間變紅,囁嚅道︰「我夠機靈,在戰場上我可以躲在士兵身後,而且我身上的功夫早已足夠自保。」
冉夢瑩面色嚴肅的喝道︰「胡鬧,兩軍作戰最重要的是士氣,你作為將軍躲在最後面,你的軍隊能夠做到悍不畏死嗎?你機靈,你身上有護身的功夫,你能保證對方的將軍就是草包嗎?」
藍新哲面色一白,慌忙跪在地上︰「我錯了,我回去之後一定努力學習武藝,不會再有這些不知所謂的想法了。」冉夢瑩的一席話給他敲了警鐘,自己還是太女敕啊。這樣的自己如何保護妹妹?
「不用了,給你換個師傅,起來吧。」冉夢瑩頭疼的看著下面跪著的藍新哲,她不知道自己把這個單純的少年培養成一個在沙場上征戰的將軍到底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