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墨存也不說話,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打著桌上的紫砂壺,宜興的壺配太湖的碧螺春,真是人生一大美事。只是此刻,他有些無心品嘗,在等著面前女人回顧往事的時候,杯子里的茶漸漸涼了。
「那次……那次是你?!」
簡白珂打了個哆嗦,「那件事」她是刻意忘記的,畢竟,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頭痛欲裂,渾身無力的經歷,實在太不美好。
「想起來了?」
範墨存松開手,身子往後仰,靠在椅背上,眼神閃了一下。
此刻他該哭還是該笑,每一個細節他都念念不忘,而她卻要在三番兩次的提醒下才能捕捉到記憶的碎片。
「呵,你真是給了我太多‘意外’!」
簡白珂先前的狼狽之色漸漸消褪,出聲挖苦,看來,這個男人還真是神出鬼沒,居然早在她念書的時候就和自己有了交集。
「不過,你給的‘意外’更大。第一次見,你身上涂著迷`幻水,任誰也想不出你是個正經人,我也就順水推舟了。不過,你也應該很清楚,我那晚上只是踫了你,卻沒‘進`入’你……」
听出她話里的揶揄,範墨存毫不掩飾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得意,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剛要點上,又想起什麼,悻悻地放下了。
簡白珂被他直白的話嗆得噤聲,一直放在桌下的手也握緊了,圓弧形的指甲深深地嵌到掌心紋路里,但她幾乎察覺不到疼。
她當然知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是一`絲`不`掛如初生嬰兒的,只是身上多了很多曖`昧的痕跡,深淺皆有,遍布在嬌`女敕的肌膚上,尤以胸`口處最多。最要命的是,剛一動,雙腿間便火辣辣地疼,簡白珂嚇壞了,慢慢挪到浴室沖洗檢查,發現隱`秘地帶竟紅`腫得厲害,她咬牙伸出手指探向深處,卻意外地發現那個擊昏自己的男人,並沒有真的侵犯她。
所以,她才能在此後的某一天,用自己的「純潔」,做了一筆交易,一筆令她至今還算滿意的交易。
「範先生,有話不妨直說,從上次見面到現在,你繞了太大的圈子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不等簡白珂說完,茶室的服務生悄聲走來,她只得收聲,不想讓第三個人听見她和範墨存的談話。
服務生恭敬地從托盤上托起小碟子,輕輕放在她面前,說了聲「請慢用」,然後便如來時一般無聲離開。
簡白珂低頭,精致的白色瓷碟上兩小塊女敕黃色芒果班戟,鮮美的芒果肉混著女乃油,甜品的甘甜氣味叫她忍不住輕嗅了一口。
「剛才你幾乎沒吃東西,餓了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範墨存似乎煙癮不小,只可惜礙于這里不方便吸煙,他只好捏著香煙,眼神深沉,定定地看向簡白珂。
原來,他剛才和服務生耳語,是為了幫她叫一份隔壁甜品店的招牌甜點,還記著她沒吃晚飯。
只可惜,這小恩小惠尚不能令簡白珂對他改變敵對的態度,然而,一拿起銀勺,她居然又想起了那段蒙塵的童年少年歲月——
那還是香港回歸後不久,她和父母一起去香港,第一次吃到正宗的芒果班戟和楊枝甘露,印象中,那也是唯一一次一家三口的旅行。記憶里那時的香港特別美,那時的甜品也特別甜。
進入娛樂圈後,簡白珂有無數次機會前往香港,可是再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觸,無非是購置些服裝珠寶,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她這才知道,其實厭惡也是一種情感,最怕的是,再也沒感覺。
她甩甩頭,不去再想,如今父親已經去世,母親重病在床,她所奮斗的一切,都是為了賺錢,賺更多的錢,為母親看病,給自己攢養老錢。
大概是吃得太急了,簡白珂被一塊芒果肉給噎了一下,她立即扔下勺子,抬起右手捶著自己的胸腔,抓起茶杯就灌了一大口茶水,眼淚終于忍不住涌了出來。淚眼朦朧中,她瞧見對面範墨存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積郁之氣更重,一口氣提不上來,嗚咽著咳嗽起來。
「怎麼了,又沒給你下毒,這怨念的小眼神兒,看得我都心疼了。」
範墨存起身,走到她身後,從後面抱住她的肩,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著氣,語氣放柔了些,幽幽道︰「就那麼不喜歡我?」
簡白珂總算好受了一些,擦了擦眼楮,拿過桌上的墨鏡戴上,遮住大半張臉,掙開他的手,站起來就要走。
「簡白珂。」
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音量並不大,簡白珂猶豫一下,還是收住腳,但沒轉身。
「我有事求你。」
她一驚,這樣的男人,能來求自己,又是為了什麼事。深吸一口氣,她擠出個笑,飛快轉身道︰「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