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不見往昔曲徑深巷，院落門半敞。記得庭前檐下，幾處梨花海棠。那人分明在，莞爾紅妝。暖暖春光里，你說最難忘，執手憑窗。新城卻是故里，愛戀卻人在他鄉。相送卻未能再見，離別叫天各一方。瑟瑟秋風里，你說你不該教會我惆悵。伊人梨花落，至今憶海棠。伊人今何在，我心明滅如月下波光。」那思晚上寫字，想起舊筆記里有用得著一段，到處翻。那段沒找著，把這段翻出來了。這是那思為他如風逝去不知所終的初戀寫的一首歌的歌詞，完了還給譜了曲。會唱的就他自己，听過的再無二人。這是他內心隱秘處的一段不可言說。曲風生無可戀的頹廢，憂郁到爆！
初戀是江南水鄉杏花深巷的小地方人，出差住店認識的。一個是酒店的部門經理，一個是酒店的短住客人。小城故事多，那思也有一段。前後不過半月，兩人真就好上了。女人說她見過那思，還好過。沒說在哪，什麼時候。就語焉不詳地說不是今生就是前世。那思不一樣，詼諧打趣全不會了。就剩下失智般的迷戀這女人︰迷戀女人身體春之田原般的起伏韻致，迷戀女人清新卻又蒼白得讓人頓生憐惜的柔美面龐，迷戀女人那雙黛色深潭般的眸子，和眸子里蕩漾開來的，那一**忽而嫵媚端莊忽而又妖冶輕佻的萬種風情！到了該結賬走人的時候，那思執意賴賬不走。死也要死在這女人的石榴裙下。工作九霄雲外去，全然不顧了。
同事無奈上報，老板震怒問責。得知詳情後，當即密召同去出差見過女人的那倆開小會︰「來來，都說說，那女人，呵，呵，那女人到底長什麼樣，真有那麼漂亮？」同事跟那思相處愉快，都有心幫那思一把，可是錯在那思，又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唯有把那女人往死里夸！說，說，說好多。說到臨了竟冒出這麼一句來︰「只怕那女人未必是人，是個妖精也未可知！」老板听听嘴半張著已然走了神了。月兌口而出︰「尼瑪！追悔莫及，這趟差，根本就應該老子自己去！」
三十四
女人跟那思說︰「記得我們說過，生死相許的飄渺傳說我們都不喜歡的。」那思︰「不！不，我現在喜歡了！」「我們終究都是要結帳走人的人，不光你，我也是。」那思大感詫異︰「你要去哪？」女人若有所思︰「楓情國度。」「是要出國？無論你身在何方，我想我都有能力去到你身邊」……失智般的那思有點緩過神來了，還在掙扎作最後努力。「我說過我要出國嗎？」從最初，那思就感覺到這女人氣質中有一種虛在的，飄忽且難以言表的東西時隱時現。現在，那思再次感覺到了。女人︰「我知道我會喜歡上一個人，也知道不會也不必有結果。」「走吧。」女人平靜地看著那思，像看著個孩子。那思開始感到絕望，心有不甘地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女人拾起那思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前︰「你想要的我給無可給；我想要的已心有所得。為什麼非要在一起呢？」那一刻，那思知道自己的愛已成空，淚水決堤般傾瀉而下。出人意料的女人忽然莞爾道︰「回家，我們去見一個人，我的姨媽。」笑得那麼好看，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