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手術在即,未央不想躺著被人推進去,她要自己走。倆護士左右隨護著。手術室大門推開的瞬間,未央突然極度緊張起來,一種進得門去,從此便要陰陽兩隔的異樣感覺驟然襲來。隨著大門「砰」的關上,未央只覺腦子一空,「哇」的一聲魂飛魄散的聲淚俱下,一癱坐在了地上。赤手空拳的再決高下差點就變成了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了。人也就跟人斗行,跟別的都不行。跟死的神斗都不是對手。手術成功。術後放化療的上著,一天天的也日見其好。
那思夫婦來了。病床旁照例海平坐著,那思站著。說會兒話,不久留。海平︰「能吃點就好了,想吃什麼說,我也想著點。中午我跑,晚上那頓就讓那思送。費南這一陣兒辛苦的人都瘦一圈了,也惦記著調整調整。有什麼要幫忙的先想著我們,給個電話就好了」。未央眼眶就濕了,說︰「要有事一定給嫂子電話,不給電話就別總往這跑了,這一陣兒總累你們,我也不說謝謝了。」那思跟費南說︰「手頭上那點事我也忙完了,看著你也夠辛苦的,你要是能跟我說說好話央告央告我,沒準我能替你會兒,讓你睡個整覺。意下如何呵」?費南︰「別的都不想,還就想睡個整覺」!未央翻了費南一眼,剛要說什麼,話又咽回去了。要說沒說那是當著那思夫婦不便說,真要說出來應該是這句︰「你最好別的都不想。」
費南陪夜,中午再伺候未央午飯,完了就想著那思過來替他,好回去睡個痛快覺。正想著,人那思挺仁義的就到了,還帶著晚飯來的。那思進門就說要不還能早到會兒,到了醫院門口了見好些人圍著,看打架是。我就抱好了飯盒子也往里擠,我就樂意知道知道人們都是為了什麼事情去打架。結果是一精瘦小老頭還瘸條腿倒把一小伙給揍了。老頭醫院左手胡同口有一修車小門面,修車糊口也不容易。小伙車修好了欺負老頭腿腳不利索不想給錢了,蹬上車就要跑,沒料到老頭一條半腿不含糊竄出去就把小伙揪住給打了。人群里有人說老頭當過特種兵打過中越反擊戰,腿就是叫越南人給打殘了的。越戰英雄。未央一臉鄙夷地說︰「這種熱鬧你也看,你問問費南那老頭腿是叫越南人給打殘的嗎?年輕時不要臉爬樓……擺個修車攤不丟人,用不著靠吹這種牛往回找面子。」費南置若罔聞地搶著說得回去抓緊多睡會兒,道了謝就跑了。那思問︰「問費南干嘛,那老頭費南認識?」那思說什麼未央權當沒听見,光顧著自己心里火大。心說,野女人她爹,他能不認識?還幫人老頭拉過修車配件。這鳥費南要搭上張紫怡老娘我認栽,搭上個野女人尼瑪黑出租的女二駕!心里有氣往上竄,臉黑沉沉的就下來了。其實要真搭上什麼怡也未必就認栽,至少得上手訛人一把不是?女人常有的就這麼個心態。那思見狀也不便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