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眉尖微聳,軒轅曜的聲音更是沉了幾分,那雙眸子更是讓人一眼都看不到底,雖然面上依然看似平靜,可是誰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已經掀起了驚天巨浪,距離那一天已經越來越近了。
「葉青蓮媲」
眼楮凝望著他,半晌,蘇毅從牙縫里擠出了這三個字丫。
「竟然是她」
軒轅曜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怎麼會是她呢?
「千真萬確,臣已經將書信一並帶來了。」
說話間,蘇毅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呈到了他的面前。
將信攤開,逐字逐句的讀完,卻發現那不過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封信而已,信上交代讓她安心呆著,他一定會向皇上求情的。還責怪她不顧全大局,皇上乃九五之尊,又豈是她能任性妄為的,真是丟盡了宰相府的臉,另外還有一些囑咐她照顧身體的話。
從頭到尾的看了好幾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你確定就這一封嗎?」
軒轅曜沉聲問道,直覺告訴他,事情遠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葉鳳陽那個老狐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解人意了?
不對勁,肯定是哪里不對勁。
「臣截獲的只有這一封」
蘇毅這樣回答,就因為這封信太突兀,所以他不敢確定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信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被送出去。
坐在椅子上,看著殿外那金燦燦的陽光,軒轅曜微微的眯起了眼楮。
「葉青蓮現在怎麼樣?」
「自從被打入天牢後,一直都是出奇的安靜,據看守的侍衛說,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靜靜的坐著發呆,沒有什麼異樣。」
「哦?」
不停的揉捏著眉心,軒轅曜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那一天,她的瘋狂歷歷在目,直到她臨走時,那眸子里的恨意都足以燃盡一切,這樣一個心中充滿怨恨的人會乖乖的呆著?他還以為她至少會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難道說……
當心頭滑過一個念頭,他迅速的站了起來,「快,去天牢。」
「出什麼事了?」
蘇毅一頭霧水的起身,雖不解,卻也跟著他的腳步急匆匆的向外走去。可是他們還沒有走下御書房外面的台階,便看到一個人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看到他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那個人蘇毅再清楚不過,是專門負責看管葉青蓮那一隊的小頭頭。
「皇上,不好了,葉青蓮失蹤了。」
下一刻,就看見蘇毅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口,那眼楮瞪得像是要吃人似的。
「你說什麼?失蹤了,我不是命你日夜寸步不離的看守嗎?」
「屬下照做了,一直是四個人輪班日夜守著的,可是就在剛剛交-班的時候,天牢門口突然發生了爆炸,一股濃煙涌進,屬下以為是著火了,等到屬下再回來的時候,就發現……發現人不見了。皇上饒命啊,大將軍饒命……」
說完,他便頭如搗蒜般的磕了起來,每一次磕下去都是額頭見血。
「皇上您看……」
一時間,蘇毅也愣住了。
「算了,讓他下去吧。」
揮揮衣袖,軒轅曜轉身又走進了書房,臉色卻是更加的暗沉。
「謝皇上不殺之恩,謝皇上……」
守衛的話還沒說完,那上便被蘇毅結結實實的踢了一腳,「還不快滾,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將人找回來。」
偌大的御書房里再次陷入了死寂,斜靠在軟榻上,輕撫著額頭,軒轅曜微微的闔著眸子似是很疲憊的樣子,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有點疲于應對,沒有人知道,如今的天佑國早已是內憂外患,如同沒有人知道這所有的內憂外患全是為了同一個女人一樣。
他鏟除異己只為將權力更好的集中在自己手里,以便給予那個女人最好的保護,而大燕和冰玥聯合兵力在邊境虎視眈眈也不過就是想將那個女人救出他們所認為的水深火熱。
可是,他愛她,沒人知道,就連她,如今的心中怕是也只剩下恨吧。
想到這里,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自嘲。
「皇上,計劃還要如期進行嗎?」
看著那淡淡的眉眼,蘇毅輕聲說道,為了這一天,他們籌謀了太久。
世人都以為天佑國的皇帝風光無限,可是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那風光的背後正經歷著什麼,而他就是那極少數人中的一個。
當年,在葉家、蘇家和大燕國的支持下,他是坐上了皇上的寶座,可是即位這八年來,他端的也不過是一個空架子罷了,實則掌權的一直都是當朝宰相葉鳳陽,也就是前任皇後葉青蓮的父親,當朝太後的親弟弟,他助他登基為帝,他許他女兒一世榮華,這些年如果不是蘇家一直在與之分庭抗爭,怕是早被謀朝篡位也說不定。
葉鳳陽的野心太大了。
「箭在弦上不能不發」
撫模著拇指上的祖母綠扳指,軒轅曜低低的說道,睜開的雙眸里光華乍現,卻隱隱透著一絲狠戾。
「臣明白」
微微頜首,蘇毅點了點頭,「請皇上放心,臣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臣現在就去準備。」
說完,微微施禮,他轉身向殿外走去。
「蘇毅」
就在這時,身後那個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皇上還有何吩咐?」
轉身,蘇毅輕聲問道,心在那一刻是震動的,好多年了,這個男人不曾再喚過他的名字。
「羽衣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們蘇家。」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軒轅曜喃喃的說道,那樣靈動活潑的一個女孩子如今已香消玉殞,如果不是嫁給他,她現在應該也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吧,有一個愛她如命的丈夫,有一個她珍愛的孩子。
黑眸微斂,蘇毅的臉色黯淡了許多,「蘇毅明白,那不是皇上的錯。」
「好了,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說完,軒轅曜再次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一路的艱難跋涉已經死了太多的人,那麼多張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夠冷夠硬,在生死面前他不曾皺過眉頭,可是今天當那輛馬車直直的向他們沖過來的時候,他害怕了,膽怯了,他害怕終會有一天,她也會死在一個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所以,從那一刻他就決定,即使雙手再次沾滿鮮血,他也要掃平前面的路,遇神殺神遇魔殺魔。
太陽從東方一點一點的挪動了西方,殘陽如血,當最後一道晚霞將整片天際都暈染的美輪美奐的時候,將手中的奏折推向一邊,他緩緩起身走了出去。
晚霞如火,分外妖嬈,如奈何橋畔的彼岸花開遍了整片天際。
惜福宮中,慕容清婉一覺初醒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副畫面,靜美卻也悲壯。
「公主,藥已經熬好了,正在爐上溫著呢,要現在喝嗎?」
看見她起身,淚兒連忙走了過來,將熱乎乎的暖爐放到了她的手里。
陽春三月,她的手依然是那樣的冰,沒有一絲溫度。太醫診治說,她的體質本就異于常人,再加上虧空太多,孩子太弱,所以萬事都要小心,如果這一胎再沒了,以後恐怕再難有孕。
「好」
微微的點了點頭,慕容清婉輕聲說道,此時,火紅的晚霞透過雕花窗欞映紅了她大半邊的臉,或許是剛剛睡醒的緣故,那神情依然帶著點恍惚,一雙澄澈的水眸就這麼定定的看著窗外,長發披肩,白色的中衣裹身空靈如仙子。
站在門口,軒轅曜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似是怕擾到她似的,竟再也不敢向前邁出一步。
或許人就是這樣吧,越在意,越膽小,就如同被大人呵護在手心的孩子總是怕他會磕著踫著,每一刻都是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奴婢給皇上請安」
就在這時,驀地響起的聲音驚擾了這一刻的靜謐。
眉心微攏,軒轅曜大踏步的向前走去,一直走到軟榻前才停了下來。
「這會身子好些了嗎?」
在一側坐下來,他輕聲問道,這些時日沒陪她用膳竟是消瘦了這麼多嗎?那些該死的下人到底是怎麼照顧她的?
想到這里,那雙眸子里露出了一絲薄怒的神情。
「挺好」
低眉斂眼,慕容清婉淡淡的說著,語氣恭敬卻也疏離。
她已經決定了,她不鬧了,至少在孩子平安的生下來之前,就這樣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日子。
「那就好,我這些日子忙,恐怕一時半會的顧不上你,你要好好的養身子,不許再鬧脾氣了,知道嗎?就算你再恨我,等孩子生下來,要殺要剮都隨你,行嗎?現在不許再和我慪氣了。」
將她垂落在腮際的發絲輕柔的攏到耳後,軒轅曜喃喃的說道,看向她的眸子如同一汪深潭讓人一眼都看不到底。
視線轉向別處,慕容清婉一臉自嘲的笑了。
原來他也知道她恨他啊,既然知道,還出現在她面前干什麼?不是存心讓她不痛快給她添堵嗎?
「主子,藥來了。」
就在這時,淚兒端著一碗兀自冒著熱氣的藥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剛剛放到桌上,那碗便被軒轅曜端了起來。
「來,我喂你吃藥。」
印象中,她是最怕喝藥的,每一次喝藥的表情都像是要上斷頭台一般。
「不用了,我自己來。」
看了他一眼,慕容清婉淡淡的說道,徑自接過他手中的碗,眉頭都不皺一下就一口氣「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沒有皺眉,沒有猶豫,甚至連為難的表情都沒有。
那一刻,軒轅曜的心疼了,不是撕心裂肺的疼,那種疼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刺一般多如牛毛,不足以要命,卻會讓人生不如死。
漱口、擦嘴,當她緩緩地靠向身後的軟墊,視線不經意的回轉間,就看見男人的目光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里面有柔情,有心疼,也有著內疚。
良心發現了嗎?
她無聲苦笑,只是一切都已回不到最初。
在經歷了那麼多之後,誰還能回到最初的單純。
「婉兒,你放心,我以我子孫後代的名義發誓,一定會找到殺害你父母的凶手,如違此誓,讓我一生孤苦老死。」
半晌,他一字一頓的這樣說道,說完,也不等她反應,起身,然後離去。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慕容清婉驚覺他離開的時候,卻也只是透過那雕花窗欞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她的鼻子竟然微微發酸,心中的天平又一次搖擺不定。
真的不是他嗎?如果不是,葉青蓮為什麼會那麼說?還有蘇羽衣的死真的和這件事有關系嗎?真的只是因為她知道了真相,那個男人不惜殺人滅口,可是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如今天佑穩定,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背後有蘇家的支持,而蘇羽衣是蘇家唯一的女兒啊。
無數個疑問一股腦的涌上心頭,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給她答案。
蘇羽衣死了,葉青蓮被關在了大牢,最應該知道實情的這個男人卻給了她這樣一個回答。
那一天的黃昏隱隱的透著一絲悲愴,很多年後,當想起這一日那黃昏中的背影時,她仍是怔怔的,隨後那種密密麻麻的痛便席卷全身。
如果人生中痛苦大于歡愉,她是不是可以要求重新來一遭?那樣她會有整個人整顆心來愛他,不再有猜忌,不再有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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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過後,惜福宮附近的守衛更多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無比凝重的表情,每每在院子里散步看到這一幕時,她的眉頭就皺的緊緊的,常年的皇宮生活讓她知道肯定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發生了。
「淚兒,宮中最近有什麼異常嗎?」
她狀似隨意的問道,三月的桃花開的格外的妖冶,有風吹來,到處都是那種淡淡的桃花香。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前些日子听伺候皇上的小順子說,葉青蓮從天牢逃走了。」
扶著她慢慢的在小石子鋪就的小徑上走著,淚兒輕聲說道,「不過說來也真是奇怪,最近宮中戒備的確是森嚴了許多,听小順子說,皇上已經好幾日不曾合眼了,楊總管很是擔憂皇上的身體,卻怎麼也勸不動。公主是沒看到皇上現在的樣子,那日奴婢只是遠遠的瞧了一眼,便覺得皇上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呢。」
靜靜的听著,慕容清婉沒再說話,在一株開的正艷的桃樹下停了下來,有風吹來,花瓣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落在了她的身上,輕輕攤開手掌,一枚花瓣飄飄搖搖的落在了掌心。
「淚兒,采一些桃花回去吧,我想吃桃花糕了。」
說完,將那枚花瓣吹落,她轉身向寢殿走去。
桌上,擺放著一架古箏,曾經自認是音盲的她如今竟也彈了一首好曲,雖稱不上天籟之音,好歹也不算魔音入耳了。
焚上一爐香,將雙手洗淨,慕容清婉靜靜的端坐在前面,縴細的手指輕輕一挑,登時,響起了一個單調的聲音,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兩只手同時摁了下去。登時,便有一陣柔緩的樂聲徐徐傳來——
站在門口本欲進來的人在听到那樂聲時硬是生生的止了步子,斜靠在門框上,那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視著那個容顏清麗的女子,不知不覺間,便有滿腔的柔情從深眸里涌出。
殿外,陽光明媚,碧空藍天,春風徐徐,花飛花落。殿內,清香裊裊,樂聲叮咚,如痴如醉,渾然忘我。
就在這時,隨著一道破音傳來,就看到慕容清婉的身子一震,下意識的,她一把握住了手指。
樂聲停了,門外的人嗖的一下睜開了眸子,下一刻,他急匆匆的沖了進來。
「婉兒,傷著沒有?」
眉心微攏,那急切的語氣好像被傷的那個人是他一樣。
不對,應該說比傷他更痛。
「四爺,你怎麼來了?」
听到那聲音,慕容清婉猛地抬起了頭,當看清來人時,她一下子愣住了。
剛剛她並沒有听到人通傳。
「是我讓他們不要打擾你的,今日來宮里有點事,想著許久未見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唇角微揚,軒轅風逸淡淡的笑了,卻隱隱的透著一抹自嘲的神色。多日不見,她眸中的戒備還是那樣的深。
「多謝四爺掛念」
微微頜首,慕容清婉輕聲說道,短暫的呆愣過後,那神情再次無波無瀾。
「你的手沒事吧?」
伸在半空中的手就這樣訕訕的縮回來,軒轅風逸低聲問道,一道無聲的嘆息就這樣緩緩地逸出唇間。
或許凌霜兒說的是對的,他真是賤,就算熱臉貼上人家冷,他依然無怨無悔。只要能看到她,他便滿足了。
「沒事」
說這話的時候,慕容清婉不露痕跡的將手放在了身後,只是那上面傳來的刺痛仍是讓她忍不住緊鎖了眉頭。
看著她,軒轅風逸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咽了下去,轉而輕輕地笑了笑,「那就好」
無言,慕容清婉只是點了點頭。
「哦,對了,這是霜兒臨走前托我交給你的藥方,她說你的身子需要長期調養,現在是適合孕期調養的方子,等他日孩子生下來,她會再擬方子過來的。」
一邊說著,軒轅風逸從懷中掏出一張藥方放在了桌上。
「有勞凌姑娘惦記,麻煩你回去後替我謝謝她。」
慕容清婉淡淡的說著,對于那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她是欽佩的,也感謝老天將那樣的一個女子送到了軒轅風逸的身邊。
「呵呵,這句話怕是以後要你自己對她說了。」
軒轅風逸一臉苦澀的笑了,那個丫頭……,想起她臨行前的一幕,他無力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
慕容清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情,從心底講,她不認為凌霜兒喜歡她。
「她走了」
起身,軒轅風逸狀似隨意的說道,短短一日,沒有她在耳邊嘮嘮叨叨的,倒著實有點不習慣了,以前她在的時候,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想尋個片刻的安靜都是奢侈,如今倒是安靜了,一顆心卻也寂寞了。
「她是個好姑娘,你該抓住她的。」
視線轉向窗外,慕容清婉輕聲說道,那里一樹的桃花正開的絢爛多姿。
「那你呢?」
緊接著,軒轅風逸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下一刻,就看見她的臉色騰地變了。
「算了,還是不能提,是嗎?」
隨後,他又自顧自的說道,嘴角有著濃濃的自嘲,「放心好了,我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
斜睨了他一眼,慕容清婉沒有說話。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
說罷,他緩緩地站了起來,卻在站起來的那一刻,身子踉蹌了一下。
「小心,你的身子不好,以後就不要多走動了,安心養著才是正事。」
見狀,慕容清婉的眉微微的蹙了起來,短短半年,他的身子似乎更差了,那模樣仿佛用手輕輕一指就會倒下似的。
「沒事,早就習慣了,這個破身子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早死或許早托生也說不定。」
說完,沒等她說話,他便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透過那雕花窗欞,她靜靜的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有風吹過,撩起他的發絲,一身淺藍色的衣袍隨風舞動著,只是那步伐卻是虛浮,這樣看過去都感覺他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讓人不由得為他捏了一把汗。
「公主,在您的指點之下,桃花糕好了。」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淚兒雀躍的聲音。話音剛落,一股桃花的清幽香氣便徐徐飄了過來。
「怎麼樣?奴婢的火候是不是愈見精進了?」
將托盤放在桌上,淚兒一臉獻寶的說道,想當初這桃花糕是公主所制,可是卻是在她的手里發揚光大的,哦,確切的說一直都是她在燒火。
看著那一塊塊酷似桃花的糕點,慕容清婉隨手拿起了一塊,湊到鼻前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卻沒有咬下去。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當時在制作這一道糕點的時候,腦子里恰逢閃過這句話,再加上里面有桃花作料,形狀又和桃花相似,所以取名桃花糕。那時候,她幾乎每天都做,淚兒就一直以為那是她喜歡的,卻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吃桃花糕,因為太甜太膩,可是有人喜歡吃,所以她做的也格外賣力。
「公主,嘗嘗看啊,這一次我真的做的很用心哦。」
看她遲遲不咬下去,淚兒有點著急了,天知道,這可是花了她很多心思才做成的。
「嗯」
低低的應了一聲,慕容清婉輕輕地咬下了一小口,登時,那種糯米的軟糯和桃花的清香便盈滿了整個口腔。
「淚兒,還有嗎?」
下一刻,她這樣問道。
「有啊,奴婢特地多做了不少呢。」
淚兒眉開眼笑的說道,這些時日,公主吃什麼都感覺沒胃口,難得有一樣她自己說想吃的,所以她便多備下了一點。
「去給皇上送去幾塊吧」
說完,慕容清婉隨即起身走了出去,那金燦燦的陽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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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中,軒轅曜正忙得焦頭爛額的,邊境戰事一觸即發,近日來,又逢南方大旱,蟲疫橫行,宰相府雖說看似平靜,可是暗地里卻已是波濤洶涌,再加上葉青蓮遲遲沒有下落,每一樣都足以攪得他寢食不安,連帶著整個人也迅速的消瘦下來。
當又一個奏折批完被扔到一邊時,揉捏著眉心,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淡淡的黑眼圈下有著難掩的疲憊。
「皇上,惜福宮的淚兒姑娘來了。」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楊福安的聲音。
淚兒?
心頭一驚,軒轅曜驀地坐直了身子,「快傳」
當淚兒的身影甫一出現在御書房中,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貴妃怎麼了?」
「呃?」
顯然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淚兒一下子愣住了,就那麼木吶吶的看著他,一時間忘記了所有的反應。
「淚兒姑娘,皇上問你話呢。」
站在一旁,楊福安小聲的提醒著,瞅瞅皇上那臉色,緊張兮兮的,還不是一般的難看呢。
「哦,主子沒事啊,今日恰好做了一點桃花糕,主子囑咐奴婢給皇上送過來點。」
渾身一激靈,淚兒一迭聲的說道,隨後,低眉斂眼,將手中的托盤高高的舉過了頭頂,低下頭的瞬間還不自覺的吐了吐舌頭。天吶,她剛剛在發什麼愣啊?御前失儀可是會被殺頭的。
「哦」
一听到她的話,軒轅曜的神情明顯的緩和了許多,而一旁,看他臉色好轉,楊福安趕緊將托盤接了過來,「皇上,這可是貴妃娘娘的一片心意呢,您吃點吧。」
「嗯,擱那吧,朕有點累了,想歇一會。」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那桃花糕,軒轅曜輕聲說道,可是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雙深眸中的柔情在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腳步聲漸漸遠去,偌大的御書房內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將一塊桃花糕放在掌心細細的看著,半晌,他輕輕的咬下了一小口,當記憶中那熟悉的味道再一次席卷味蕾的時候,他緩緩地閉上了眼楮,嘴角勾起了一抹上揚的弧度。
她的心里其實還是有他的,對嗎?
那一天的正午明明陽光是溫熱的,可是他卻感覺出了一抹熾烈的味道,在谷底不停掙扎的心似乎也在一點一點的被救贖。
那一天,他足足吃下了一整盤的桃花糕,當楊福安再一次走進御書房的時候,看著那空空的盤子,兩顆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據說,那一晚,御書房的燈又是徹夜未熄。
「公主,您別怪奴婢話多,你這樣天天悶在屋子里是不行的,太醫不是也常說要讓您多活動活動的嗎?」
看到她又一次端坐在瑤琴前,淚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自打從冷宮出來後,她就覺得主子整個的像是變了一個人,人越來越沉靜不說,話也是越來越少了,常常坐上一整天都不見得說一句話。
「淚兒,我想吃葡萄了,你去看看還有沒有新鮮的葡萄。」
用手撥弄了幾下琴弦,慕容清婉頭也不抬的說道,這幾日就算她日日都不出門,可是她依舊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從昨日開始,惜福宮的守衛又添了不止一倍,這一次全是大內侍衛中一等一的高手,她甚至還從中看到了軒轅曜的近身侍衛。
他怎麼了?
沒有人告訴她。
那一日遣淚兒送過桃花糕後,晚上她看到了他的身影,只是靜靜的立在院子里看著她窗子的方向,清冷的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站了很久,在她以為他會進來的時候,他卻轉身離開了。那一天過後,她再沒有見過他。
手下的琴弦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發出的聲音雜亂無章,眉心微蹙,最終,將琴往前一推,她慢慢的站了起來。
這幾日天氣越發的暖和了,陽光明媚,就連風吹在身上都帶上了一種暖暖的感覺,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她轉身向殿外走去。
「公主,不好了。」
就在這時,淚兒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怎麼了?慌里慌張的,有話好好說。」
眉心微攏,她沉聲說道,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滑過。
「奴婢……奴婢剛才听說皇上命人抄了宰相府,如今,宰相下落不明,可讓人奇怪的是那些守城的軍隊卻將整個皇宮都圍了起來。」
淚兒氣喘吁吁的說道,初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傻掉了。
「你說什麼?」
「蹬蹬蹬……」的後退了好幾步,慕容清婉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逼宮?
那一刻,她的腦海中竟然閃過了這兩個字。
「公主,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啊?」
連忙扶住她的身子,淚兒顫聲說道,每一次的更朝換代,苦的只不過是她們這些女人罷了。
「不會的」
將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慕容清婉一臉堅定的說道,她相信那個男人,因為他說過,只要有他在,就絕不會讓人傷她一分一毫。
「可奴婢听說,如今邊境戰事吃緊,根本就沒有援兵可用,這樣下去,我們……我們……」
「夠了,我說沒事就沒事。」
說完,用力的推開她,慕容清婉大踏步的向殿外走去。
「公主,公主您要去哪啊?」
見狀,淚兒一溜小跑的跟了上去。
當她走到惜福宮門口的時候,卻不料被人攔住了,「娘娘,皇上特別交代這些日子娘娘就在宮里好好靜養,請娘娘回宮吧。」
「本宮要見皇上」
看著他們,慕容清婉沉聲說道,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有著一抹不容人質疑的堅定。
「娘娘,皇上最近國事繁忙,任何人無昭不得覲見。」
「本宮也不行嗎?」
眉心緊緊的攏成了一團,她的聲音更是沉下了幾分。不知道為什麼,在听到這個消息時,她的第一個念頭居然就是要看到他,看到他平平安安的站在自己面前。她這樣告訴自己,就算是要恨一個人,也要他活著才能恨,不是嗎?試想誰又會去恨一個死人呢?所以,她要讓他好好活著,因為他欠她的。
「是的,娘娘,皇上特別交代,娘娘更是不能離開宮門半步。」
「很好」
一邊說著,慕容清婉頻頻的點著頭,隨後慢慢的轉過身子,就在守衛以為她要回宮而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她卻再次猛地轉過身來,趁著他們不注意就這樣沖了出去……
「娘娘,娘娘,您不能去,快點回來……」
身後傳來誰的呼喊聲,她已經听不真切了,此時,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見到他!
「皇上,此次守城的兵士悉數倒戈,的確是給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這幾日城中百姓皆是惶惶不安,臣以為再僵持下去會對我們極為不利。」
「是啊,皇上,葉鳳陽那只老狐狸竟然早就存了謀逆之心,此等大禍不除,國之不保啊。」
「皇上,臣以為……」
軒轅殿中,一群老臣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不亦樂乎,有主張戰事的,也有主張使用懷柔政策的,可是雞嘴八舌了半天,卻始終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殿堂之上,軒轅曜端坐在那里,整個人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連日來的身心俱疲讓他的眼圈發烏,整個人也日漸憔悴了下來,一向干淨清爽的他此時那下巴上竟然也露出了一層青青的胡茬,此時,他正拿手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底下,依然討論的如火如荼,坐在椅子上,他卻始終都未發一言。
就在這時,視線不經意的回轉間,一抹蔥綠映入眼簾。
是她!
下一刻,他猛地站了起來,在群臣錯愕不已的目光中身形如風的步下台階向大殿外走去,眉微微的蹙著。
那群人到底是怎麼伺候她的?現在雖然說已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可是夕陽落下的時候,還是會有絲絲的涼意,再說了,她本就畏寒的,此時,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夾襖就出來了。
「公主,公主您等等奴婢……」
在她的身後,淚兒氣喘吁吁的追著,一轉眼的功夫,她竟然就跑到這里來了,現在她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真是不該告訴她的。
仿若沒听到她的話似的,慕容清婉仍然不管不顧的跑著,直到……她看到了那個男人。
仍是一襲耀眼的明黃,此時,也正急匆匆的向她奔來。
那一刻,前行的腳步硬生生的定在了那里,她就那麼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近,最後,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撲面而來,隨後,她跌入了一具溫暖的懷抱。
「晚上的風涼,出來的時候怎麼也不多加件衣服。」
低下頭,將她被風吹亂的發絲攏到耳後,軒轅曜一臉嗔怪的說道,語氣雖是埋怨,卻是伸手將楊福安遞過來的披風輕柔的披在了她的身上,將披風理好,又仔細的給她系好帶子,他輕輕的松開了她。
「瞧瞧你,都是快要做娘親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有什麼事讓下人來通稟一聲就行了,這麼急急忙忙的跑來萬一傷著可怎麼辦?」
「我沒事」
眼楮仍是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慕容清婉甕聲甕氣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居然不爭氣的再一次感到鼻頭發酸。
「以後不能再這麼莽撞了,知不知道?就算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的。」
軒轅曜的聲音仍是慣常的溫柔,環住她的肩膀,讓她半靠在了自己的懷中,「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看著殿內那黑壓壓的一群人,慕容清婉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逼宮的事情是真的嗎?」
「嗯?」
顯然沒料到她會問這個,軒轅曜一下子愣住了,只是怔怔的看著她,卻忘了回答。
「我听說守城的兵士包圍了皇宮,這話是真的嗎?」
視線依舊定格在他的身上,慕容清婉又問了一遍,身體依附在他的懷中,她清楚地感覺到了他渾身的緊繃。
無聲的咽了一口唾沫,她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你放心,我說過的,只要有我在,誰都傷不了你一分一毫。」
摟緊她的雙肩,軒轅曜用這樣的一句話給了她回答。
「好,軒轅曜,別忘了你今天說過的話,還有你欠我一個解釋,所以你必須好好活著,知道嗎?」
說完這些,她緩緩地掙開了他的懷抱,一剎那,有風吹來,浸透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不自覺的,她打了一個寒顫。
「好,我答應你。」
嘴唇微抿,軒轅曜重重的點了點頭,「走吧,我送你回宮,等忙完了這陣,我答應你,一定帶你去江南。」
抬眸靜靜的看著他,半晌,慕容清婉微微的點了點頭,「好」
唇角微揚,軒轅曜無聲的笑了,執起她冰涼的小手握在手中,緩步向前走去。
「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你不是還有事要忙。」
回頭看了一眼大殿中的人,她試圖把手掙開卻反被他握的更緊了。
「沒關系,估計一時半會他們也商量不出所以然來。」
軒轅曜輕聲說道,低頭看向她的時候,臉上有著一抹淺淡的笑意,「冷嗎?」
「不冷」
他的話音剛落,慕容清婉便接著說道,這個時候,他不想讓他再為她擔心。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我會擔心的,有什麼事的話就讓淚兒來找我,知道嗎?」
輕撫著她的發,軒轅曜的聲音近似呢喃,那雙眸子里的溫柔濃的都化不開,只一眼,便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嗯,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目視前方,慕容清婉低低的應了一聲。
漫步在那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他們緊緊地握著手,此時,有風吹來,帶來陣陣桃花的幽香,花瓣洋洋灑灑的飄落宛如下了一場花瓣雨,而他們相偎著在雨中走過。
他的高大挺拔,她的嬌柔婉約,遠遠看過去,宛若天人。
突然間很希望這條路永遠都沒有盡頭,他們就這樣手牽著手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走到海角天涯。
可是,再長的路也總有走完的時候,當「惜福宮」三個鎏金大字出現在眼簾的時候,她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
「好了,我到了,你回去忙吧。」
抬頭凝視著他,慕容清婉淡淡的說道,一路走來,心已是沉澱了許多,剛才,她真是太沖動了。
「嗯,你進去吧。」
緩緩地松開她的手,軒轅曜喃聲說道,溫柔地眸光就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她層層的網了進去。
他的溫柔一向都是她的致命死穴。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慕容清婉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那一刻,心是慌亂的,憶及雙親的慘死,一股更加深沉的內疚和自責涌上心頭。
默默地注視著她,直到她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軒轅曜才轉身大踏步的離開。
那一夜,慕容清婉輾轉反側徹夜未眠,每每想要閉上眼楮的時候,他的影子就會出現在腦海中,溫柔淺笑,深情款款,這個男人的溫柔就如同是一劑毒藥,而她早已不知不覺間飲下,如同刺在心頭的一根針,想要拔除,除非連心尖上的那塊肉一起割掉。
她突然怕了,怕自己會再一次沉淪,而忘了這個男人曾經是怎樣傷害過她?
天際漸漸發亮,曙光初現,雙臂環膝坐在那里,隔著那雕花窗欞,她靜靜的看著窗外。
又是一天過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情緒尤為不安。
一陣大風吹來,粉紅的桃花瓣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在那漫天的花雨中,她看到了他。
仍是那一襲的明黃,艷艷的,不知刺痛了誰的眼,或許是她眼花了吧,她竟然看見那個男人一向沉穩的腳步此時竟有著些許的踉蹌。
心頭一震,她快速的縮回被子里,當內殿的門被輕輕推開時,面朝里側,她已假裝睡著,睫毛微顫,一顆心卻是如擂鼓般的狂跳起來。
一步、兩步、三步……
腳步聲漸漸地近了,那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下意識的,握住被角的手更加的用力,被子下的身體竟然還在不自覺的顫抖。
終于,腳步聲停了,淡淡的龍涎香味道將她一舉包圍,隨後床的一側陷了下去。
心,驀地漏跳了半拍。
睫毛抖動的更加厲害了,就在這時,一個濕熱的吻落在了她的鬢角,那種微涼的寒意讓她的身子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就在她渾身緊繃的時候,只覺得被子里猛地撲進來一股寒氣,渾身一激靈,她猛地轉過了頭。
「什麼都不要說」
伴隨著一道粗噶的嗓音,冰涼的薄唇覆上了她同樣冰冷的唇瓣,輕輕地啃咬著,溫柔地舌忝舐著,活像她是上好的甜點只待他細心的品嘗。
「軒轅曜,你放開我。」
身子用力的掙扎著,她一迭聲的說道,一張小臉因為氣惱而脹得通紅,他這算是什麼,當她是雞女嗎?
「不放,以後再也不放。」
軒轅曜喃喃的說著,執起她的小手在那掌心烙上了一個濕濕的吻,她嚇得尖叫出聲,卻冷不防的又被他吻上。
側過身,小心翼翼的避開她的月復部,將她的上半身壓在身下,濕熱的舌不由分說的潛入她的唇中,霸道而恣肆的侵擾著她的丁香小舌,與之嬉戲玩耍,大手則是放肆的游移到她的腰間,一把扯開了她腰間的繩結,露出了里面大紅色的肚兜。
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漸漸溫熱起來的大手猛地覆上了她那高聳的渾圓,隔著薄薄的衣料將渾圓擠壓成各種形狀,而他就像個貪玩的孩子一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在那雪白的肌膚上落下了一連串細細碎碎的吻。
「軒轅曜,你不要這樣。」
這一刻,她真是恨死了自己,明明心里是抗拒的,可是,身體卻也很誠實的背叛了她,那大腿根部的濕意讓她羞愧。
「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對嗎?」
重重的啄了一下她的唇,軒轅曜低低的笑了,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清晰的倒映出了她的影子。
青絲繚繞,媚眼如絲,香汗淋灕,那火紅色的肚兜更加襯得那肌膚如雪般白皙。
喉頭一緊,他的手輕輕的探進了她的衣襟下擺,沿著光滑的大腿一路往上,下一刻,他笑了,妖嬈魅惑的一抹笑,足以顛倒眾生。
「婉兒,你濕了」
修長的手指湊到她面前,他的笑更加的邪魅,那指尖上白色透明的液體在微熹的晨光中閃閃發亮。
「你……」
看著他,慕容清婉突然放棄了所有的掙扎,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一顆心卻仿佛已經死去。
他就是這樣,從來顧及的只有他自己的感受,從來都不問她願不願意。
眼前的他越來越朦朧,仿佛隔著一層紗,她怎麼都看不清。
「別哭了,是我不好。」
伴隨著一道呢喃聲,只覺得身上一輕,就看見軒轅曜已翻身躺在了她的身側,睜大眼楮看著那百合花的帳頂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片刻過後,他側過身將被子一股腦的蓋在了她的身上。
隔著那厚厚的被子,他輕輕的環住了她,臉貼在枕頭上,那上面還有著一抹溫熱的氣息。
僵在那里,慕容清婉一動也不敢動,他的懷抱就像是烙鐵,即使隔著那被子,熱度仍是源源不斷的傳來,灼的她每一寸肌膚都疼。
她忍不住了。
「麻煩你放開我,行嗎?這樣我很不舒服。」
她冷冷的說道,聲音帶著一絲嘶啞的味道,被人像個粽子一樣裹著,她都懷疑自己會不會被勒死。
「別動,讓我抱一會,就一會。」
听到她的話,軒轅曜不但沒放開,反而將她摟的更緊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當這句話沖口而出的時候,她氣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慕容清婉,你就是這麼犯賤,這個男人都快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了,你竟然還在這里關心他,果然狗改不了吃什麼。
「沒事,就是想這樣抱抱你,你睡吧,我一會就走。」
臉埋在她的烏發中,軒轅曜深深的吸進了一口氣,當那股淡淡的馨香盈滿鼻翼的時候,他一臉滿足的閉上了眼楮。
眼眸微闔,一股莫名的倦意就這樣席卷而來。
「我……,你這樣抱著讓我怎麼睡得著?」
許久,慕容清婉終于忍不住咆哮了,這個男人是存心來找茬的嗎?
他想走就走,想來就來,想溫柔就溫柔,想冷漠就冷漠,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那麼一個可以任他欺凌的人嗎?
如今,她是沉靜了一點,寡言了一點,可想當初在大燕,她的綽號可是小魔女,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哪里有人敢惹她啊。
就在她準備這一次舊賬新帳一起算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他平穩的呼吸聲。
「軒轅曜」她輕輕地挪了挪身子。
沒有人應答,只有那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後頸,酥酥的,癢癢的。
「軒轅曜,你給我起來,不許在我的床上睡覺。」
身子扭動的幅度更大,她沒好氣的說道,一張臉都綠了,敢情這會一直都是她的自導自演天馬行空?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像極了猴子,可笑至極。
仍是沒有人回應,或許是她的扭動讓他不舒服了,他的手臂微微的松開了一點,就在她以為自己可以掙月兌的時候,他再一次將她摟緊,這一次,任憑她如何掙扎,都動不了一分一毫了。
一張嘴巴撅的老高,看著那繡滿百合花的帳頂,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她用力的閉上了眼楮。
不就是睡覺嗎?睡死你算了。
閉上眼楮的時候,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模樣像極了一個鬧別扭的小女人。
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金燦燦的陽光灑滿一室,手臂下意識的往旁邊一伸,觸手的被褥一片冰涼。
良久,她一臉自嘲的笑了。
慕容清婉,你還真是賤,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對他存有眷戀。
「公主,您醒了。」
就在這時,淚兒走了過來,那張小臉上有著一抹疑惑的表情,「對了,公主,皇上是什麼時候來的?奴婢怎麼都不知道?」
「他來過嗎?我也不知道。」
慕容清婉裝傻充愣的說道,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打轉轉。
「來過啊,不過天才剛剛亮便被楊公公匆匆忙忙的叫走了,當時我迷迷糊糊的還以為是幻覺呢。」
使勁的揉搓著眼楮,淚兒十分篤定的說道。
「哦」
慕容清婉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對了,淚兒,今天外面有沒有什麼動靜啊?」
在他來的時候,她就覺得他有點不太對勁了,再加上淚兒說的話,楊福安是宮里的老人了,如果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他是斷然不會將他急急叫走的。
「沒有,奴婢今早去試探過了,那群人一個字都不說。」
將帷帳掛起來,淚兒甕聲甕氣的說道。
「是嗎?」
眉心微攏,慕容清婉淡淡的說道,縱使她再遲鈍,也知道那個男人在昨天的事情過後都做了些什麼。
那一天,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她依舊是按照慣常的時候吃飯、撫琴、發呆、睡覺,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地知道,隨著外面守衛的越來越多,她的心早已不再淡定,她的腦海中越來越多的出現那個男人的影子,無時無刻。
終于,瑤琴的弦再一次被挑斷,傳來「錚錚錚錚……」的崩裂聲,本就不曾愈合的傷口再一次鮮血淋灕。
任由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她只是木然的看著前方,剛剛有那麼一剎那,她覺得心如刀絞一般。
那是別人不知道的隱疾,那是只有他在受傷的時候才會有的感應。
那一年,在皇權更迭中,她感應過一次,那一次,他足足昏睡了七天七夜,那這一次呢?這一次又意味著什麼?
那個答案……她不想知道,也害怕知道。
無聲的呼出一口氣,低眉斂眼,她拿起一旁的絲絹仔細的擦拭著那傷口處流出的血,眉眼淡淡的,似乎很平靜。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血好像怎麼也擦不干淨似的,常常是絲絹剛剛拿開,那血便再一次洶涌而至。
心,越來越不安。
起身,她緩緩地站了起來,剛剛走至院中,便看見太醫院的一群太醫慌慌張張的從宮門前經過,甚至太醫院的院首大人還是被兩個侍衛直接抬起來的。
「出什麼事了?」
她沉聲說道,一張小臉如雪般蒼白。
「回娘娘,臣等也不知道,只說軒轅殿那邊有人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