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清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張放大的臉。
肖宸曜坐在她身邊,嚴肅的盯著她自己。她猛地嚇了一跳,但是手在輸液,沒辦法撫模自己的胸口,便長呼了一口氣。
「你昨晚倒是很勇敢。」不像是夸贊,大多事埋怨的意味,更是有逞能之意。肖宸曜面對眼前這個女子到底是拿捏不住,這樣一個弱小的身軀竟然能夠沖進那樣訓練有素的混混之中,可見她當時是怎樣的發了瘋一般的保護顧西揚。他甚至開始嫉妒了,內心有著小火苗一樣的東西攛掇著。
惟清干澀的喉嚨發著暗啞的聲音,「西揚和心知呢……」
肖宸曜沒好氣的說︰「還沒死呢!」
她終究是松了一口氣,將有些虛弱的身子挪了挪,昨晚令人驚悚的那一幕還沖刺著她的頭腦,現在想想,滿身後怕。她自己都不曉得哪來的勇氣,要知道棍棒不長眼,一個下去她小命絕對玩完。
醫生進來觀察惟清的狀況,肖宸曜起身走到醫生面前,「怎麼樣?」
「沒事的,慕小姐只是驚嚇過度和一瞬間爆發出來的甚至可以說超能力將自己的氣力極盡消耗完全,現在她身子極度虛弱,需要靜養。萬萬不可再受任何刺激。」醫生說完便退出了VIP高級病房。這樣的高級病房,這所醫院只有兩間,另一間也被肖宸曜包下來給顧西揚和俞心知,就在隔壁。
「想吃點什麼?」肖宸曜給惟清塞了塞被角,看了下滴管速度,然後將其調慢。雖說是漫不經心的問道,卻讓此時的慕惟清倍感溫暖,她看著這樣一個男人竟然可以為她做些瑣碎的事情是她沒有想到的,她以為他對她只是顆冷漠的心。
不由分說,他自己開始給她做了分配,「既然你回答不出來,那我來安排你的飲食。」
他拿出來保溫桶,里面是滿滿的鮑魚粥。肖宸曜當然不會告訴慕惟清這是他親自下廚熬制的。就連尤嫂看了都像看怪物似的看了肖宸曜半天,因為這個傲居一方的男人從不踏進廚房半步,更不喜油煙的味道沾染他半分氣息。
不過他自個兒倒是沒有多想,就算是老婆生病,面子上也要做的過去。
肖宸曜先給惟清喂了點水,然後輕輕的吹一口粥,再送進她的嘴巴。她故意張得很大,像是個孩子一樣討便宜。他自是沒什麼表情,可是心里卻喜了半天。她似乎對自己,稍微卸下了防備。
肖宸曜定了定神,幽深的目光中有奪人的水光瀲灩,他起唇說道︰「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傷害自己。人要首先學會愛自己。」
慕惟清飄忽的大腦並沒有理解透徹這句話的意思,淡淡答道︰「可是我絕不會看著顧西揚死。」她一直堅信,似乎顧西揚和她有同樣的生命聯系。
他終究是不理解她和顧西揚到底算什麼,如果說昨天是慕矽遇難,他或許可以完全理解,舊情未了就是很好的解釋。而他顧西揚呢?作何解釋?
「你和顧西揚算什麼?曖昧不明?還是戀人未滿?這未必能用什麼能夠來形容。」
慕惟清當然知曉肖宸曜未必能夠理解他們之間的感情,這是從小累積起來的,似乎把他們當成一個生命共存體,這一種愛他未必理解。他們或許有一天都會有彼此的愛人,但是他們不會放棄和任何一方的這種關系。
惟清微笑的看著肖宸曜,「把他當親人,就像是你和肖宸淺的關系。只不過我和西揚沒有血液關系而已才會引起你們的猜測。我想如果是你弟弟遇難,你自然也是會挺身而出不是嗎?」
不過,這個答案令肖宸曜稍許放下心來。至少,慕惟清對他的愛只是親情,不是愛情。
不過,他這麼在乎她對顧西揚的感情干什麼?他一定是瘋了!他在心里吼自己,肖宸曜你個神經病!
慕惟清堅持要下去看顧西揚和俞心知。肖宸曜拗不過她便饞著一同前往另一間病房。
他壓低聲音,像是怕吵到里面的人一樣,「俞心知暫時昏迷未醒,顧西揚身體多出骨折斷裂,生命暫無大礙。放心,我會讓醫生全力將他醫好,費用我來出。」
天知道慕惟清這一刻多麼感謝身邊站著一個這樣的男人,在外表冷漠下卻深藏著一顆柔軟的內心,沒想到一向以心狠手辣的商界奪命魂著稱的他竟然可以給她以想象不到的周到。
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討厭。
肖宸曜看慕惟清盯著自己看了半天,眼里流露的眼神兒讓自個兒沾沾自喜。他干咳了兩聲,然後補充道︰「不要讓你對我的愛慕之心漸漸爬上心頭,你會愛上我的。」
慕惟清向他吐了吐舌頭,「臭屁!」
他們走進來看著同樣安靜祥寧的兩張臉,不免有些傷感。
心知何時醒來是個未知數,她再扭頭看看西揚,心里的的痛苦又浮上心頭,昨晚的那一場他一定很痛。看見他渾身被白色紗布纏繞的像個木乃伊,她頓時感至胸口憋悶,情緒微微抽搐。
肖宸曜把手勾在惟清肩頭,柔聲道︰「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惟清暗自神傷的點頭,機械的隨著肖宸曜的步子一同走出去。
他們坐在一棵老槐樹下,慕惟清依偎著肖宸曜。不知道這一幕羨煞了多少旁人,這樣寧靜相知的場面勾畫成一幅唯美的中世紀油畫。
慕惟清抬起頭,陽光甚好,雨後微涼。
——原來,什麼都是需要代價的。顧西揚,或許這是你欠心知的。我希望能夠看著你們好起來,心知可以繼續微笑,而你可以繼續飛翔。
不要念舊,那是已看不到的天空。當你從她眼里消失的時候,只需要知道她還愛著你。
那是我們,看不見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