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群情激揚的狀態中,那個滿臉絡腮胡的主持人又開口了︰「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當然理解你們迫切的需要,同時我本人也非常願意給趙信自由,但是……」
主持人頓了頓,接著說道︰「趙信需要通過最後一關考驗,如果他成功了,他將獲得永久的自由,如果他願意,他甚至可以成為一名高貴的諾克薩斯人!」
看台上的諾克薩斯人竊竊私語起來,互相打問著最後一關的考驗是什麼。
主持人環顧四周,滿意的點點頭,他知道觀眾的好奇心已經被自己調動起來了︰「接下來的比賽,趙信將要對戰的是牛頭部落最偉大的戰士︰阿利斯塔!」
「阿利斯塔?那頭狂暴的牛?」這句問話般的驚嘆來自看台上一個普通的諾克薩斯人,他曾親眼目睹了牛頭人阿利斯塔如何將二百五十個人撕成碎片,那場比賽堪稱觸目驚心。
場地中間的三百具尸體被隨意的扔進垃圾車,他們將同普通的生活垃圾一起被焚燒處理。趙信注意到老爹的身體混雜在死去的人中間,被巨大的鏟車扔進垃圾車的車廂,他想沖上去奪下尸體,但自己的身體卻一動也不能動,他無能為力。
灑水車沖刷著場地上的血水,被工作人員安排到一邊的趙信木然的看著這一切。這三百人就這麼消失了,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唯一留下的只是諾克薩斯人飯後的談資。
留給趙信的回味時間並不長,在比賽場地被打掃一新後,面對著趙信的巨大鐵門再一次緩緩打開。
「觀眾朋友們,偉大的牛頭人戰士阿利斯塔即將登場,我听說他曾是牛頭人的酋長,在我們攻打牛頭人部落時親手扼死了三名諾克薩斯戰士。」主持人用激動的語氣介紹著。
當諾克薩斯人听說這個老牛殺死過三個諾克薩斯人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應該有的厭惡和反感,相反,他們將掌聲和歡呼送給了這頭老牛。
趙信搖搖頭,他覺得諾克薩斯人不可理喻。也許外族人根本無法真正理解諾克薩斯人,他們只相信力量和強者。
同趙信剛出場時一樣,牛頭酋長阿利斯塔顯然不習慣光線的刺眼,眯著眼楮呆了好半天,才緩緩的將眼楮睜開來。
趙信看到的,是一雙布滿血絲怒睜著的牛眼,眼神里只傳達著一個訊息︰殺死你。
「我們的勇士趙信,您是否需要休息一會?還是直接開始這場刺激的游戲?」主持人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听起來彬彬有禮,卻讓趙信更加反感。
「開始吧!」趙信揮舞著長槍,盡管剛才的屠殺消耗了他不少體力,盡管自己的耳朵仍然隱隱作痛,但趙信相信現在的自己足夠戰勝眼前這頭充滿戾氣的牛。
「那麼,你們兩個將會有一個死亡,另一個將會獲得永久的——自由!」主持人故意將自由兩個字拖的很長,用玩味的眼神注視著場上的兩名決斗者。
「你的安排不錯!」諾克薩斯的最高軍事長官,杜克卡奧將軍贊賞地回頭向自己的部下斯維因說道。
斯維因禮貌的用微笑向將軍表示著尊敬,同時將目光投向了賽場中央。他最擔心的已經過去了,那個叫趙信的奴隸如他所願的完成了三百人斬,獲得了與牛頭酋長阿利斯塔對決的資格。
無論結果如何,在酒神節的喜慶日子里安排這樣一場比賽,無疑會讓更多的諾克薩斯人信服自己的能力,斯維因心里想著,順手撫模起了肩膀上那只黑烏鴉。黑烏鴉順從地趴在斯維因肩膀上,像大多數寵物那樣。只有同斯維因一起戰斗過的士兵才知道這只烏鴉擁有多麼殘忍和恐怖的力量。
那些貴族總是輕蔑的把斯維因稱作瘸子,而他手下的士兵卻親切的稱呼他為策士統領。在斯維因身上似乎找不到太多象征諾克薩斯人的簡單粗暴、單線條,相反,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家,以出眾的政治才能和軍事計謀著稱。
好吧,讓我們將目光轉回到比賽場內,牛頭酋長阿利斯塔正向趙信沖去。趙信端槍刺去,卻沒料到這頭老牛竟然身手敏捷,側身躲過了這次攻擊,身子已經欺到了趙信近前,劈掌向趙信的頭顱砍去。
趙信奮力向後一跳,額頭上滲出汗珠來。這頭老牛的實力不凡,技巧和關羽不相上下,力量同張飛有的一拼,看來是場惡斗。
阿利斯塔再一次沖了過來,趙信只能盡力的躲閃。他能感覺到這頭老牛奔跑中的力量,連大地都在跟著震顫。
幾次沖鋒和躲閃,趙信已經喘起了粗氣,他感到自己的速度越來越遲緩,再這樣下去,或許真的就會死在這里。
最好的防御就是進攻,趙信下定決心不再一味的躲閃,哪怕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倒下。又一次的進攻,趙信只是微微的閃過身子,槍尖沖著阿利斯塔的胸口刺去。
刺中了!趙信的神經開始興奮起來,但很快他又失望了,殺人殺鈍了的槍尖根本無法刺穿阿利斯塔粗糙的肌膚,充其量只是留下一個如蚊子叮過的血窟窿。
阿利斯塔在被長槍刺中的同時先是心中一驚,但很快發覺這把長槍無法對自己造成致命的傷害,一臉獰笑的阿利斯塔開始更加瘋狂的進攻。
看台上的觀眾目睹著角斗場中央跌宕起伏的比賽,口中不時的發出一陣陣驚呼。諾克薩斯人很快分成了兩派,一派狂喊著阿利斯塔的名字,另一派則關注著趙信的身影。
場中央的趙信大口喘著粗氣,他已經有些累了,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閃避,因為阿利斯塔的每一次進攻都是致命的,挨上一下就非死即殘。
阿利斯塔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趙信已經找到了與他決斗的竅門︰利用長槍的距離優勢在躲閃的同時展開反攻,雖然那些攻擊並不能造成致命的傷害,但長槍劃過後留在身體上的一道道血痕仍讓阿利斯塔疼痛難忍。
阿利斯塔徹底憤怒了,兩眼冒出火焰般的凶光,不顧一切的向趙信撲去。趙信知道機會來了,這一次的目標是阿利斯塔的軟肋,他剛才已經從阿利斯塔的防御態中找到了這個軟肋的所在︰喉嚨。
就在阿利斯塔的鐵拳要揮到趙信臉上的時候,趙信用手中的長槍穩穩刺中了阿利斯塔的喉嚨,趙信感覺到了槍尖刺穿肉時特有的爽利感。雖然有些偏差,沒有刺到主動脈,但這一擊足以對阿利斯塔造成嚴重的傷害。
果然,阿利斯塔就要揮到趙信面頰上的鐵拳軟了下去,晃動幾下龐大的身軀,阿利斯塔不情願的倒了下去。千鈞一發的賭博,趙信賭贏了。
「殺死他!殺死他!」亢奮的喊聲響徹整個絞肉角斗場。甚至那些剛才還是阿利斯塔支持者的諾克薩斯人,也都在賣力的喊叫著。
諾克薩斯人就是這麼奇怪,只崇拜強者,對于失敗者沒有容忍和同情。哪怕你之前的行為多麼光輝和偉大,只要你失敗了,等待你的就只能是鄙夷和唾棄。
趙信來到了倒地的阿利斯塔身邊,將長槍倒握在手中,槍頭仍然瀝瀝滴血。
「殺死我吧,你這個卑鄙的諾克薩斯走狗!」牛頭酋長阿利斯塔大口的喘著粗氣,喉嚨部位被扎出的血洞正在汩汩冒血,這讓他說起話來非常吃力。
「我不是什麼諾克薩斯走狗,我和你一樣,只是一個可憐的角斗士,諾克薩斯人的玩物。」趙信平靜的說著,眼前這個堅強的家伙讓他有點下不去手。
「不管你是什麼,殺死我吧,我的族人不是被殺就是淪為奴隸,我早就不該活下去了。」牛頭酋長阿利斯塔閉上了眼楮,靜靜的說著。
「讓我們期待著趙信的最後一擊,這將為他迎來永久的自由!」主持人看著趙信同阿利斯塔無休無止的說著什麼,有些沉不住氣了,開始煽動觀眾更加狂熱的吶喊。
「殺死他!殺死他!」喊聲更大了,諾克薩斯人都期待著血脈噴張的最後一擊,強者對弱者的肆意踐踏是神賦予強者的特權。
「我放棄自由,作為交換條件,我希望能留下他的命!」趙信用手指著阿利斯塔,沖著看台上高喊起來。
「趙信,你要知道,放棄了這次機會,你將不得不永遠在這里戰斗下去。」主持人沖著比賽場中央高喊著,企圖糾正趙信這個看起來不可思議的想法。
「我只要他能活下來!」趙信頑固的說道。
「你這是何苦,最終我們兩個人都會死去的。」阿利斯塔有氣無力的說著,他已經失去了許多鮮血,顯得有些體力不支。
趙信冷冷的看著牛頭酋長阿利斯塔,並不答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下這樣的決定,或許老爹的死讓他變的心軟手軟了。
滿臉絡腮胡的主持人巴望地望向貴賓席看台,他可從來沒有處理過這麼棘手的局面,眼下只能等待主子斯維因的命令。
斯維因的心頭閃過一絲惱怒,這場角斗他已經精心策劃了整整一個月,從比賽方式到參賽人選,無一不是親力親為。原本指望著靠這場比賽來提升自己在諾克薩斯貴族中的人氣,一切也都朝著他預想的方向發展著。萬萬沒料到這個不知好歹的趙信,卻在最關鍵的時刻攪局。
斯維因恨不得馬上下令,將趙信和阿利斯塔一起處死,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尊敬的杜克卡奧將
軍,您看……」斯維因小心地向坐在前排的杜克卡奧詢問著。此時最佳的選擇是踢皮球,將這個燙手的山芋踢給杜克卡奧,如果觀眾有什麼不滿就朝他們偉大的將軍去發吧。
「他是一個真正的勇士,滿足他的要求吧。」杜克卡奧將軍目光注視著角斗場內,這個叫趙信的年輕人正義、有活力,真像是年輕時的自己。可惜,他不是諾克薩斯人。
「父親,我看滿足趙信要求的同時,應該赦免他,讓他成為一個自由人。」小女兒卡西奧佩婭摟住父親杜克卡奧的胳膊,撒嬌地說道。
「混賬,放棄自由之身換取那個低賤奴隸的性命,是他自己親口說的,難道他能不遵照自己的諾言嗎?」若是在平時,杜克卡奧將軍一定會滿足小女兒的要求。但此刻他沒有這麼做,他隱隱的感到這個叫做趙信的男人將會影響諾克薩斯帝國的未來。
「妹妹,你的話有些多了。」不詳之刃卡特琳娜看出了父親心中的不愉快,趕緊將撅著嘴的妹妹卡西奧佩婭拉開。
經過簡單的交涉,主持人在觀眾強烈的不滿抗議聲中宣布讓趙信和阿利斯塔同時活著離開角斗場。在同一場比賽中,對戰雙方同時活著離開,這在諾克薩斯的「絞肉角斗場」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